回到帝都后,蔣朕就忙了起來,景園那邊的裝修他不放心交給別人,一點一滴都得他親自把關,除了安全,還得舒適,還有給孩子準備的兒童房,他更是事無巨細,看在別人眼里,儼然已經是慈父模樣。
除此外,他還忙著研究孕婦食譜,每天變著花樣的給葉桃夭準備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每天五頓,頓頓挖空了心思的安排,見者無不動容。
葉子衿來瓏湖苑看她時,正趕上吃晚飯,看著一桌子的飯菜,咂舌不已,十幾道菜品,兼顧了孕婦所需的所有營養,每樣也不多,不會吃剩下浪費了,但恰恰如此,才更為麻煩,也更顯心思。
“夭夭,你可真是太有福了,堪稱最幸福的準媽媽。”
這話一點不夸張,得虧這是親妹妹,但凡換一個人如此,她都得忍不住嫉妒說兩句酸話。
葉桃夭臉上漾著柔和的笑意,“我是沾了孩子的光。”
蔣朕聞言,頓時幽怨又委屈的控訴,“夭夭,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明明是孩子占了你的光,他要不是命好投胎在你肚子里,我會這么當小祖宗一樣的伺候?”
葉子衿噗嗤一笑,“妹夫說的對,夭夭,你別仗著妹夫疼你就欺負人家,現在帝都誰不知道妹夫對你好?”
葉桃夭投降,“好,好,我恃寵而驕好吧?”
蔣朕給她夾菜,眉眼彎彎,“被偏愛的都是有恃無恐。”
葉桃夭暗暗嗔他一眼,示意他當著大姐的面收斂一點,別明目張膽的秀恩愛。
蔣朕老實了一點。
葉子衿含笑看著倆人,心底是羨慕的,美好的愛情誰會不向往呢?
吃晚飯,蔣朕去廚房洗涮收拾,葉子衿拍著她的手,欣慰的道,“對你,我是再沒有不放心了,原本還想接你去御泉灣住,好照顧你,可現在…”
她搖搖頭,嘖嘖兩聲,“有蔣朕在,誰想關心你都顯得挺多余的,這么無微不至,又講究精細,我自認是比不了十分之一,就不添亂了,你安心在這邊養胎吧。”
葉桃夭應了聲,她原也沒打算搬回去住,來回折騰太麻煩。
“還打算繼續上班?”
“嗯,怎么都得堅持到七八個月。”
葉子衿擔憂的問,“能行嗎?你不是喝水都吐?”
“喝別的就沒事兒,不影響上班。”
“還是太辛苦了,醫生的工作量可不小,妹夫同意你去?”
“嗯,同意。”
葉子衿聞言,復雜的感慨道,“他寵你簡直沒有底線,什么都慣著你,可夭夭,你也得為他著想,你肚子里懷著的可是蔣家的孩子,蔣家有多看重他,你也清楚,為了安他們帝都心,你也得重視起來,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我都明白的,大姐,我會量力而行,絕不逞能。”葉桃夭說完,壓低聲音又道,“蔣朕背著我肯定會找我們科室主任,對我私下多照顧,所以,我不會太辛苦的。”
葉子衿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要是缺了什么,不方便讓妹夫買的,就跟我說,我給你送過來。”
“好。”
“爸媽那邊,我聽你的,暫時先不告訴他們你懷孕的事兒,但也不好瞞太久,你心里有個數兒。”
“我知道,等三個月后吧,我是怕他們現在知道了為難,畢竟,比起我,二姐更需要他們的照顧…”
不知道,也就不需要在倆女兒之間做出選擇,知道了,不管怎么選擇都難以面面俱到。
葉子衿嘆了一聲,“你啊,就是太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葉桃夭笑了笑,也沒覺得自己懂事,不過就是不想讓每個人為難罷了,她轉了話題,“姐,你跟莊景閔處的怎么樣了?我看網上說,昨晚你倆出去約會了?”
如今倆人一舉一動都有八卦的記者盯著,那受歡迎程度不亞于當紅明星了,話題足足的。
葉子衿聞言,不自在的解釋道,“不是約會,就是出去吃了個工作餐而已。”
“喔,又是工作餐啊…”葉桃夭揶揄的眨眨眼,“上回去吃,被人拍了照,傳出被包養的消息,這次就成約會了,可見大家對你們的交往是樂見其成啊。”
葉子衿被打趣的俏臉泛紅,瞪她一眼,“別人看我笑話,你也跟著起哄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家去。”
葉桃夭知道她工作忙,回去定然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便也不留,嘻嘻笑著送她出門,“姐,我是真盼著你早點有好消息傳來。”
葉子衿落荒而逃。
葉桃夭轉頭就跟蔣朕說,“我覺得大姐的好事將近了。”
蔣朕道,“也不急,大姐有過一次感情創傷,慎重一些更好。”
聞言,葉桃夭頓時提起心來,“難道你不看好莊景閔?”
蔣朕笑著解釋,“你緊張什么?我沒有不看好他,他對大姐的心思很正,不是攀龍附鳳投機取巧得心機男,不過,他年紀擺在那兒,到底還是有些年輕,沒經過多少事兒,感情這種東西又最是難解,之前愛的死去活來,非對方不可,但將來如何,誰也說不準…”
“所以呢?”
“交往可以交往,只是不用太著急入贅,還是多考驗些時候,相愛的人,未必相處的就融洽。”
“你說的倒也很有道理,我爸媽怕也會這么想,是我心急了。”
蔣朕道,“一孕傻三年,我懂。”
倆人回來后,又在壹號大院那邊辦了場婚宴,原本弄的動靜挺大,可因為葉桃夭懷孕,怕累著她,便簡化了不少流程,只簡單請了些大院里的人吃了頓飯,讓她亮了個相,走了個過場就算應付過去了。
倒是蔣朕被攔著,說了不少話,也陪著喝了不少酒,回家時,都有幾分醉意了,一個勁的拉著她的手道,“夭夭,我太開心了,別人都羨慕我運氣好,能遇上你,的確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以前,那些人也羨慕我,不過是羨慕我的命好,會投胎,可后來,我被杜衡坑了一把大的,從此就一蹶不振,那些人就不再眼紅我了,改為幸災樂禍,同情憐憫,覺得我這輩子算是完了,可誰能想到,十年后,我竟然又能站起來了…”
葉桃夭溫柔的幫他揉著太陽穴的位置,引導著他繼續說,有些話,有些情緒,悶在心里久了,就會變成要人命的病灶,借著酒勁發泄出來比忍著更好。
蔣朕或許是真的醉了,醉意朦朧的說了很多心里話,“他們攔著我,問我杜衡的事兒,想套我話,是不是杜衡真的沒死,還是我設計陷害杜斯年,呵,我想收拾杜斯年還用得著拐彎抹角栽贓陷害了?他哪來那么大臉?有些人簡直不知所謂,夭夭,我就這么懟他們了,沒給誰留面子,我沉寂的太久,讓某些人忘了我當初的手段了,還敢敲打我?真把爺惹煩了,隨便動動手指,就能給他們捅破天!”
“可我還不能這么任性,老爺子就第一個不答應,我爸也得跟我急眼,你說,他們這么鞠躬盡瘁值得嗎?兒子被人冤枉了十年,十年啊,前途盡毀,這個公道怎么討?我受的那些委屈,誰來給我個交代?就是,將來把杜衡抓回來審判了,那又能如何?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什么都挽救不了,什么補償也無濟于事…”
“你還是想再回到以前的崗位上嗎?”葉桃夭輕生問。
蔣朕眼神迷蒙,顯然醉的已經神思不清,卻奇異的能跟上她的節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會呢?憑你的本事,即便耽誤了十年,可想趕上去,也不是什么難事兒,上面若再有心補償,還會更順利一些…”他要是想回去,葉桃夭并不會攔著,知道那是他最深的遺憾,她都替他感到惋惜心疼。
蔣朕卻搖著頭道,“那也回不去,不是當初的的那個感受了,錯過就是錯過,有些事,沒辦法重來,不是那個味兒,夭夭,你懂嗎?”
葉桃夭親了親他的臉,“嗯,我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嗯,就是這樣,也不止這樣,還有三姐夫,他已經代替我的位置了,總不能需要他時,就扶持他上位,不需要了就把他撇到一邊去,那太不厚道,他也不是我蔣家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也是家人,我是支持他的,就是爺爺和爸心里,還有些不得勁兒…”
“那等我們孩子長大了,讓他去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好不好?”
“那要是兒子才行,女兒是小棉襖,我舍不得…”
“嗯,聽你的,若是兒子,就培養他走你錯過的那條路。”葉桃夭輕撫著他的眉間,“五哥,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你錯過的路未必就是最適合你的,你重新選擇的路上,也許會有更美的風景,禍福相倚,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她絞盡腦汁的勸慰他,他忽然低低地笑起來,眼里似有碎光,“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錯過了家里為我規劃好的路,卻遇上了一生最愛得女人,什么樣的遺憾都值得了,夭夭,我很歡喜,再也不耿耿于懷了,因為上天補償給我的太美好,比什么前途都幸福重要一百倍。”
葉桃夭怔怔與他對視,“你沒醉?”
蔣朕低頭,唇貼著她的,喃喃細語,“醉了,醉在夭夭的溫柔體貼里,再也不想醒過來了…”
“我再信你就是傻子!”葉桃夭氣惱的捶他幾下,果然一孕傻三年,她早該想到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被那些老狐貍灌醉,就知道逗弄她。
七月過完,葉桃夭請帶上婚假也就意味著結束了,這時候,她已經懷孕兩月,胎相很穩,除了還不能喝水外,幾乎沒別的毛病。
于是,八月初葉桃夭回到醫院開始上班,趙明誠給她分到手上的病人明顯減少,夜班也沒安排她上,倒是休息先緊著她來,其他人都沒意見。
可葉桃夭很不好意思,覺得這么做對其他人不公,可何雪凝私下對她道,“你不用有心理負擔,上次從島上回來,你知道科室里的人都多虧心嗎?”
“嗯?虧心什么?”
“你不知道啊。當然是虧心隨的禮太輕,拿的回禮又太重了唄,他們每個人隨五千,按說很厚實的的賀禮了,可你家蔣先生實在太豪橫了,一出手就是幾十萬,那點賀禮就被秒成渣渣了,誰不虧心啊?”何雪凝說完,自顧自得笑起來,“就是我,都有點虧心,上次我結婚,你和蔣先生隨了九百九十九萬九,這次我和韓浩坤就想著添一點,湊個十全十美也挺吉利的,結果,包吃包住包玩,還又得了幾十萬回禮,嘿嘿,還是我們沾便宜了。”
葉桃夭無奈的道,“這種人情往來,端看心意,哪能用錢多少來衡量?”
何雪凝點頭,“是這么說沒錯,可用錢來衡量最簡單省事啊,一個不舍得對你花錢的朋友,那情分有多少可想而知了。”
葉桃夭啞然失笑。
何雪凝又道,“同事們對你這么體貼,是發自真心的,你真不用覺得愧疚,不止他們是因為拿了貴重回禮,還因為他們都是些明白人,雖說都在一個科室上班,但身份有別啊,你是蔣家少夫人,要什么沒有?需要靠這點工資來過日子?懷著孕還能堅持來上班,對他們來說,這態度已經非常好了,還想怎么著啊?”
“還有,你家蔣先生捐了一棟病房大樓,據說,最好的樓層給咱們科室用,里面的一應裝修設施也都是最好的,這可是妥妥的福利啊,誰還敢有意見?恨不能把你家蔣先生給供起來了,還能眼紅你被多照顧一下?”
病房大樓什么的,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