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里看到修長挺拔的背影,玄衣如墨,披散的長發融入其中卻又分明。
一個背影,便使周遭被她其實所攝,視線之中必然看到就是這個人。
“…公子。”
聽到聲音,伽螢頓足,回頭看了眼。
她身邊有兩名貼身侍女,沙宓和沙晏。
沙宓外冷內熱,知性穩重。沙晏恰恰相反,外熱內冷,是個白切黑。
她們兩人和巫漠大獄的其他人喊她少主不同,一般都喊她公子。
伽螢說:“跟上。”
沙宓聽見熟悉的語調,眼睛一睜,驚喜自深處涌出,讓她冷漠的面具破碎。看見伽螢回身又行走,她飛快跟上。
“公子,您…”沙宓欲言又止,明知失了規矩也想問個究竟。
伽螢道:“那不是我。”
沙宓身體一震,抬頭又低下,隨即堅定的嗓音傳來,“奴知道。”
伽螢垂眸將女子低下的側臉看進眼里。
比起現代,在這個異世界有種各種秘術,尤其是本身就以秘術出名的巫漠大獄,所以接受起來格外快吧。
畢竟跟了她好幾年的老人,怎么可能認不出她和蛇谷孤兒的差別。
沙宓抬起頭,眼神明亮,冷聲說:“公子可否將那該死的賊人交由奴處置?”
侍女對伽螢有著絕對的自信心,覺得既然伽螢恢復了,那么賊人肯定已經被伽螢拿下。
可惜這回她想錯了。
伽螢道:“她還在這具身體里。”
沙宓臉色變了,滿目擔憂。
伽螢沒有過多解釋,一路走來受到守衛注目,觀察中發現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沙宓這樣,對她的出現并沒有流露出驚異反應。
善解人意的沙宓低聲道:“賊人占了公子身子后就功力倒走差點走火入魔,被及時趕到的春秋閣主救下,之后長居殿內沒有外出,除了各位閣主和院主外,旁人并不知道公子的情況。”
頓了頓,沙宓咬牙接著說:“不過不知從何處傳出風聲,說公子練功走火入魔,性情大變。”
沙宓說:“別人會懷疑真假,奴絕對不信,那等賊人絕不可能是公子。”
伽螢望著她,揚了下嘴角。
絕峰環霧謫仙般不可觸及的人物,輕輕笑起來就會不可思議的柔軟。
沙宓一看便低下頭,眼眶生熱。
主殿。
伽螢發出了召集令。
半刻鐘后。
只要在巫漠大獄境內的三閣五院的主事人都到場。
一個接著一個身影進入大殿里,一眼就看到高座上一身墨色的身影,當探究的視線撞入對方那雙色淺冷銳眸子里,就好像被透徹的鏡子照進內心,不小心就曝光所有,被刺到般不由的不敢多看。
只需一眼,來人就明白了什么。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不需要向伽螢下跪拜禮,稍微彎腰頷首表示敬服即可。
伽螢朝她看去。
她像一陣風眨眼就到伽螢的面前,雙手撐著高座的把手,下巴隔在肉肉的手上,眨巴眨巴著眼睛盯著伽螢瞧。
伽螢笑了下,伸手撫過女孩的頭發,“今天怎么沒戴花環?”
伽螢收回手,讓她回自己的位置去。
見此伽螢沒說她,目視下方的其他人。
她很少發召集令,令出就代表附近感應到令印的人必須到場,不到場就代表不敬。
從目前情況看,蛇谷孤兒暫時還沒在這里惹出什么麻煩。
近二十分鐘。
伽螢向下方幾人詢問巫漠大獄的近況,只要是被她問到的人都利落回答。
場面和諧。
伽螢清楚,通過問答之間,她在考察這群往日的下屬,這些下屬也在觀察她。
雙方之間都在考量對方。
最后得出結果,這群家伙們目前還沒異心,哪怕她的性別已經被蛇谷孤兒曝光,不過在伽螢的面前,誰都沒有提這個話題,各自心知肚明就是了。
“我體內的異魂未除。”
結束了問答對話之后,伽螢淡淡說出這句,讓現場氣氛變化。
被鎮壓的意識早就嫉妒的發狂:為什么這群之前對她或冷眼漠視或殺機騰騰的人,對占了她身體這個賤人這么聽話。
到了現在蛇谷孤兒的意識怎么可能還猜不出伽螢是誰。
這是她的身體,她才是巫漠大獄的少主!
強烈的負面情緒使意識瘋了似的反撲。
伽螢皺了下眉頭,并不理會蛇谷孤兒的嘶吼,在意識里再次鎮壓對方。
兩者的意識強度根本一個級別上,要不是這是對方的本體,哪容對方一再發瘋。
不過蛇谷孤兒的反撲倒是讓伽螢感覺到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次莫名其妙再次魂穿這具身體的她并不能久待,隨著時間的過去以及蛇谷孤兒的不甘,伽螢察覺到對身體逐漸失控。
伽螢:“嗯。”
下面一張椅子碎成渣渣。
在場幾人個個心情變壞,尤其是看到作為當事人的某少主卻一臉平靜,仿佛事不關己,那心情更惡劣。
輪回閣主陰測測說:“少主,別忘了你是巫漠大獄的少主殿下。”
連‘殿下’這個稱呼都出來了,知道輪回閣主真冒了火,伽螢不怒飯笑。
這才是她熟悉的巫漠大獄幾位的真性情,剛剛一派正經嚴肅給誰看。
“哦。”伽螢歪頭,下顎抵著撐起的手背,輕聲說:“不想她跑出來丟巫漠大獄的臉就看緊她。”
伽螢輕笑,“傻鳶鳶。”
她的確問了個傻話,要是能殺,少主會留對方才怪。
輪回閣主冷聲說:“若是少主無能,我不介意清理門戶。”
伽螢道:“也可。”
伽螢淡道:“在不損害身體的情況下,隨便你們對她用什么手段,若是殺了方便的話那就殺了。”
話說到這里,伽螢站起來揮揮手示意散會。
在場沒一個是真傻的,言盡于此他們該懂的都懂。
以巫漠大獄的手段,往后蛇谷孤兒的處境會很精彩。
伽螢轉身出了主殿朝春秋閣而去,身旁跟著沙宓外,身后傳來女孩嫩嫩的喊聲:“少主哥哥,燭哥哥,等等鳶鳶。”
她伸手扶住女孩的胳膊,將她穩在面前。
那只抓著她的小手死緊,力氣大得根本不是孩子該有。那雙死死盯著她的圓溜溜眼睛,眼神認真又緊張。
伽螢道:“我去春秋閣。”
女孩眼眶一下紅了,眼珠子都泛出紅絲,“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一副很生氣,卻還是忍下來的樣子。
伽螢沒說話,心想一個個人精,估摸著輪回閣主那些人也差不多猜到部分真相——既然這個身體被別的意識占了,那么她的靈魂也就去了別處。
只是他們能猜到的也只能是這個世界的某個身體,不會想到她一開始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伽螢看了眼,彎下腰把她抱起來。
伽螢腳下速度極快,沒多久就到了春秋閣的區域,熟車熟路找到了她師傅的隱居地。
身為巫漠大獄少主的師傅,哪怕伽螢發了召集令,明明身在附近的春秋閣主任性沒去主殿,作為少主的伽螢也沒二話。
這不,主動過來了。
對院外禁忌的陣法輕松度過。
伽螢朝正從屋內推門出來的銀發男子喊道:“師傅。”
伽螢道:“師傅,我意識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從這具身體離開。”
話語剛落,引發男子眨眼來到伽螢的面前,手指按住她的手腕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