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嫣的本意是為自己留下一條生路,一旦秦楚煜的生死與她的綁定在一起,她就不信他們會狠得下殺了她。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但是偏偏…她碰上了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顧嬌。
她若是誠心懺悔,好生哀求,顧嬌興許能考慮讓她多活兩天,可她竟然拿一個孩子的命來威脅顧嬌。
從密室出來,顧嬌滿身是血,沒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魏公公做太監多年,私刑處罰宮人無數,加起來也不如適才經歷的那一幕。
“顧顧顧顧顧顧顧…”
他簡直不知是嚇的還是興奮的,總之結巴了。
不等他顧完,顧嬌摘下隔離衣與手套,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從皇宮出來,顧嬌回了一趟碧水胡同。
她打算換上衣裳再出門,剛進院子就發現南湘師娘與魯師父也在。
家里的三個小男子漢去上學了,是姚氏坐在堂屋陪二人聊天。
“嬌嬌回來了?”姚氏一眼看見了進門的顧嬌。
顧嬌與三人打了招呼。
“嬌嬌怎么了?著急出門嗎?”姚氏察覺到了顧嬌的腳步匆匆。
顧嬌道:“有點事,需要出去一下。”
“夫人,小寶餓了!”玉芽兒抱著顧小寶過來。
姚氏對南湘師娘與魯師父道:“失陪一下。”
南湘微笑點頭:“去吧。”
姚氏將顧小寶抱回屋喂奶。
魯師父繼續坐在堂屋喝茶,南湘師娘猶豫片刻后卻叩響了顧嬌的房門。
“嬌嬌,是我。”她說道。
“南湘師娘進來吧。”顧嬌剛換上一身輕便的男裝,又拿起了掛在墻壁上的紅纓槍,將松掉的布條系好。
南湘一見顧嬌的架勢便知她出門不簡單,如今都是自己人,南湘師娘自然不會視而不見:“大白天的你這樣,是出了什么要緊事嗎?”
顧嬌問道:“七皇子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毒,我去給他拿解藥。”
“毒?”
唐門最擅長的便是暗器與毒藥,南湘問道,“什么癥狀,能說給我聽聽嗎?”
顧嬌將秦楚煜與秦風嫣的癥狀說了,秦楚煜的較為嚴重,已經昏迷不醒了。
“這不是我們唐門的毒藥…”南湘蹙眉喃喃。
“什么?”顧嬌看向她。
南湘訕訕一笑:“沒什么,我是說,這種毒藥我沒親眼見過,不過我聽人提過,它是一種巫毒。七皇子今年還小吧?”
顧嬌說道:“今年八歲。”
南湘點頭道:“這就是了,這種毒的毒性很強,一般不能用在孩子身上,很容易熬不住就去了。這種毒有子母巫之分,中了母巫毒的人一旦死了,子巫毒者也將暴斃,而中了子巫毒的人若是死了,母巫毒者卻不會有事。七皇子中的應該就是子巫毒。”
“這種巫毒只有上國才有,是上國對昭國皇室出手了嗎?”
顧嬌道:“說來話長。”
南湘對皇室之爭沒興趣,沒再追問下去,而是道:“給七皇子下毒的人大概并不清楚一個八歲的孩子是承受不住它的毒性的。”
下這種毒一般都是為了控制人,可如果下了就死了,那就失去了控制的意義。
“南湘師娘知道解藥長什么樣嗎?”顧嬌問。
“我沒見過那種解藥,只能先都拿回來試試。”南湘問道,“對了,七皇子中毒多久了?”
顧嬌道:“午時中的毒。”
南湘的神色凝重了一分:“他撐不過半天。”
這已經過了小半天了,顧嬌就算是用飛的也沒可能把解藥及時取回來。
南湘師娘想了想,對顧嬌道:“你找個人帶我進宮,我有法子暫時穩住他的毒性,但是…穩不了太久,天亮之前你必須把解藥拿回來。”
顧嬌點頭:“多謝南湘師娘。”
姑婆與蕭珩、凈空他們都不在,姑爺爺也不在,如今只有皇甫賢能夠入宮。
顧嬌來到西屋,叫醒了正在補覺的皇甫賢。
魯師父將南湘拉進了前院,回頭望了望,小聲道:“你真的要入宮嗎?你不記得蕭皇后當年對你…”
南湘笑了笑:“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七皇子是凈空的朋友,你忘了?”
魯師父道:“我當然沒忘,凈空總提起他,還有那個叫許粥粥的。”
南湘道:“如果七皇子出事,凈空一定會很難過的。”
魯師父嘆道:“說是這么說,但我不想你再回到那個地方。”
南湘隔著面紗摸了摸自己毀容的臉:“我都這樣了,又會有誰認出我呢?就算認出來了,也沒人在意了不是嗎?”
魯師父:“我陪你去。”
南湘:“你就別去了,乖乖在這里等我。”
魯師父:“可是…”
南湘:“聽話。”
魯師父無奈投降。
顧嬌將皇甫賢推了出來。
“嬌嬌…”南湘轉過身去,一眼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皇甫賢,皇甫賢剛從睡夢中醒來,不耐煩地靠在輪椅上,帶著一點病怏怏的起床氣,眼尾紅紅的,眼神乖戾。
南湘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
好好好、好漂亮的孩子!
想拐回去給小順做弟弟!
魯師父張了張嘴:“我覺得我還是跟你…”
南湘反手一胳膊掄開他:“你走開。”
突然就被嫌棄的魯師父:“…”
皇甫賢帶著南湘入宮,顧嬌則翻身上馬,帶上小九,出城前往那伙燕國人的老巢。
小九傳達信息的方式是這樣的——先跟蹤,若是跟丟了,回到家里便會拿一雙翅膀捂住鳥頭,格外垂頭喪氣。
若是沒跟丟,則會銜一枚目的地附近的枯枝回來,雄赳赳地到每個人面前顯擺一遍!
那天它顯擺了好幾遍,大概是知道自己干了票大的。
顧嬌拿出了那日它銜回來的枯枝。
小九興奮地撲哧了一下翅膀,嗖的飛上了高空!
顧嬌跟著小九從西城門出去,一路往西南而行。
夜幕低垂時,顧嬌來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莊子。
小九在天空盤旋了一陣后落回了顧嬌的肩頭。
“就是這里了嗎?”顧嬌道。
小九撲了撲翅膀:“咯咯噠!”
顧嬌:“那是母雞。”
小九:“咕!”
顧嬌:“那是鴿子。”
小九:“嘰!”
你究竟會幾門鳥語?
顧嬌暗暗估算了一下,從碧水胡同到這里走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這是在白天比較容易趕路,若是夜里回去可能需要一個多時辰。
保險起見,她最好能在寅時之前拿到解藥。
“啾!”
小九突然鳥毛一炸。
顧嬌感覺十分強大的氣場,反手握住后背的紅纓槍,下一秒,一道高大的黑影凌空掠來,自馬背上一踏而過,嗖的把她夾走了!
顧嬌被夾到了附近的一處林子里。
那里停靠著一輛馬車。
顧嬌黑著臉,腮幫子被迎面呼嘯而來的冷風灌到鼓起來,像極了一只合不上嘴的悲傷蛙。
龍一帶人飛的時候是很粗暴的,可把人放進馬車的動作是極其輕柔的。
還特別貼心地用內力將顧嬌凌亂的發絲捋平了,尤其是那一撮不服輸的小呆毛。
信陽公主看了眼顧嬌,漫不經心地說道:“誰讓你跟來了?”
顧嬌認真地說道:“我沒跟蹤你。”
信陽公主冷哼道:“還嘴硬。”
顧嬌:“…好吧,我跟蹤了。”
信陽公主喝了一口茶:“呵,你怎么可能跟蹤得到我?”
信陽公主給顧嬌倒了一杯茶:“你也是來殺人的?別白費心機了,殺不了。”
“怎么了?”顧嬌接過熱茶。
信陽公主道:“我在這里觀察了一天了,一百個龍影衛,死了這條心吧。”
龍一再強大那也是論個打,這都趕上一小支軍隊了,車輪戰也能把體力耗光了。
顧嬌唔了一聲:“這么多龍影衛?”
信陽公主道:“龍影衛是昭國這邊的稱呼,他們叫死士,但實力是一樣強的。”
信陽公主今日帶了人過來就是想端了這股燕國實力,免得他們打蕭珩的主意,誰料他們人這么多。
信陽公主道:“你別輕舉妄動,我回去讓人帶兵過來剿了他們。”
車輪戰任何時候都不失一條計策,一百個龍影衛戰力驚人,但要是對上一萬大軍還是沒有勝算的。
顧嬌道:“一去一來天都亮了,七皇子等不了那么久。”
信陽公主柳眉一蹙:“什么意思?小七出了什么事?”
顧嬌將秦楚煜中毒的事兒說了。
信陽公主氣得拍桌:“該死的秦風嫣!還有陛下也是!我就走了一日!他就給我鬧出這種幺蛾子!那一枕頭真是打輕了!”
顧嬌:“我把秦風嫣體內的毒引到陛下體內的。”
信陽公主:“引得好!”
顧嬌:那什么,他是你親哥。
顧嬌說道:“我先進去找解藥,不與他們正面交鋒。”
想到什么,信陽公主問道:“你怎么沒帶顧家小子過來?那小子不是專干這個的嗎?有他在,偷東西更快。”
顧嬌云淡風輕道:“不用,我自己來,他武功太菜。”
顧嬌帶上顧承風的都是有把握的事,危險系數太高的,她只會自己來。
“你呀。”信陽公主哪里會看不明白?她說道,“不許自己去,帶上龍一。”
顧嬌拒絕:“他們有對付龍影衛的手段,還是不要帶上龍一了。”
什么對付不對付龍影衛的手段?信陽公主還能不明白顧嬌的心思?
顧嬌是擔心一旦里頭出事,她這里也會有危險,所以想把最厲害的人留給她。
顧嬌無所謂的事,別人可以做主,顧嬌要做主的事就沒人能夠改變。
顧嬌翻身下馬,戴上面具,點了一名公主府的暗衛朝莊子悄然靠近。
那名暗衛跟在顧嬌身后,跟著跟著,唰的一下,被擄走了!
暗衛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強行摁在地上,唰唰唰地扒了衣裳!
下一秒,龍一也唰唰唰地扒了自己的衣裳!
然后——
暗衛驚恐地看著龍一,雙手抱胸,我寧死不從!!!
龍一一拳打暈他,換上了他的衣裳,一臉饜足地提上褲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余下四名龍影衛從大樹后走了出來,看看自家老大,又看看躺在地上的暗衛,恍惚間明白了什么。
他們齊刷刷地沖過去,各自逮來一名公主府的暗衛,無比禽獸地將對方摁在地上,不顧對方的眼淚與掙扎扒了對方的衣裳!
隨后,四人換上,齊齊提了提褲子,雄赳赳地跟上了自家老大的步伐!
顧嬌潛入了莊子的院墻。
沖墻后比了個暗號。
安全,可以過來了。
隨后顧嬌就看見。
一個“暗衛”過來了。
兩個“暗衛”過來了。
三個“暗衛”過來了。
以龍一為首的五個龍影衛糖葫蘆似的列成了一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