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升控股在證監局例行核查之后發了公告,說自己為了擴大產業鏈,整合上下游資源,更好地做大做強,決定并購凈利潤非常漂亮的國麟通信。
此前就公告過意向,但是沒有透露名字,只說謀劃重大資本事項重組,出于巨大不確定性所以停牌。這回等于正式結束了并購的全過程。
復牌之后地升控股股價接連上漲,一時間風頭無限。而根據合同,李林再不情愿也得先付給孟串兒所在的地宇證券800萬。孟串兒的業績從0變成了全部門第一。
同時孟串兒還給劉分析師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由于地升控股耍滑頭,無法兌現當時所說的1200萬,但是這800萬的30的獎金提成她會根據契約精神分給劉分析師一半。
分析師很感動,因為這筆錢理論上是可以由孟串兒獨吞的,事情擺在那里,他自己對任軍的品行判斷失誤,導致整個并購波折百出,若不是孟串兒威逼利誘強行突破,一毛錢都不會有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肯回過頭來分一半的獎金,在資本圈里簡直是人品貴重的一股清流。從此后跟誰說起孟串兒他都會豎起大拇指連連贊賞。
而因為以上種種,一傳十十傳百,孟串兒剛進FA的圈子就開始聲名鵲起。會有很多人拿著手里的項目托關系找到孟串兒希望能把自家企業的融資讓她操盤。
地宇證券專門開了季度總結會,全會都在號召學習孟串兒的“精神”,半年超額完成了全年業績,又快又準又狠。
季度總結會整得跟慶功宴似的,每個人都要說些祝賀孟總旗開得勝的表面言辭。孟串兒還是習慣性地溜進會場打算坐在后面,前面人力總監林久芳一眼瞄到趕緊一溜小跑過來吆喝道:“孟總孟總,我們都等著您介紹經驗呢,您可不能坐后面。”
說著半拉半推半讓地把孟串兒請到一把手旁邊的位置,位置上不僅有茶杯,一堆小零食小蛋糕,還有孟串兒的名牌。
孟串兒有點不適應,心道這地方可真是勢利之極。但是也可以理解,地宇證券不屬于頭部券商,沒有大券商的平臺優勢。
靠著民營券商的靈活和業務多樣性野蠻生長,而人力部門就是后臺部門,既然不能走到前臺去賺錢,自然只對能夠賺錢的那部分人服務周到。
這里沒人可以拼爹,更沒有任何平臺優勢可以借助,只有靠自己的力量能夠殺出一條路出來的人才配得到重視,當然,有時候嫉妒和打壓也是一種重視。
孟串兒坐在這個位置上,第一次在這里感受到目光的聚焦。有羨慕、探究、好奇,也有不服氣、冷漠和質疑。
一把手叫周沙璧,一米八五的個子,40歲上下,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膚也很白,講起話來很有氣場。只不過孟串兒平日里接觸得非常少,畢竟從前她還沒冒頭。
這會兒周沙璧正在笑瞇瞇地看著孟串兒,紳士般地作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孟總!平時孟總忙,也沒空溝通和交流,今天真是榮幸啊。”
孟串兒屁股剛坐椅子上,一聽這話馬上又站了起來:“領導您這話說得我都沒法坐了,我是沒做出成績不敢去打擾您,今后一定多多去您辦公室當面聆聽教導。”
周沙璧哈哈大笑:“快坐快坐。今天是孟總的好日子,我決定提升孟總為我們團隊的管理合伙人,再給孟總撥十個兵,希望孟總好好努力,從此也是有團隊的人了啊!”
說完就沖著林久芳換了副半嚴肅半開玩笑的樣子說:“你們人力部門就是負責服務好孟總這樣的大佬,年終績效考核,大佬說你優秀你就優秀,大佬不滿意你們全部門別想拿獎金!”
林久芳微笑點頭答應道:“周總您放心,我們一定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讓大佬們沒有后顧之憂。”
孟串兒心里苦不堪言,什么鬼管理合伙人,工資不漲,獎金不多發,多了個頭銜還多了十個人。自己的任務也就是500萬一年,原本今年可以輕松加愉快地度過剩下的日子,而現在強加了十張嘴要吃飯。
每個人如果多算50萬的業績,十個人也是500萬,800萬利潤進來不僅沒完成任務還足足虧空了200萬。
團隊又不是自己選的人,10加1的效果最后是負數也說不好。也許還有莫名其妙各路諸侯的眼線,這一把手真真打得一手金算盤。
這簡直就是捧殺,把孟串兒架在火上烤,饒是她心較比干多一竅,現在這個情形都沒招,只能皮笑肉笑不起來地陪著笑臉。
實在不想說啥,孟串兒打開了桌子上一個小包裝袋的牛肉干,用吃東西來掩飾尷尬。周沙璧也用牙簽扎了一塊火龍果,轉臉問孟串兒:“好吃嗎?”
孟串兒點點頭,隨便敷衍道:“這牛肉干挺好的,可見咱們人力部門盡心盡力,連這樣細微的小事都選擇得這樣周到。”
因為已經是夏天,會議室里的中央空調溫度調到最低,那股賊風直往骨頭縫兒里鉆。孟串兒受過傷的膝蓋開始一跳一跳地隱隱作痛。于是孟串兒伸手拽了拽裙子,想讓職業裝套裙的部分往下遮遮蓋住膝蓋。
周沙璧揮了揮手吼道:“空調關掉!沒看見孟總冷了嗎?”
林久芳示意下面的小孩去關了,然后自己起身把每個座位的牛肉干都收集起來裝進了一個袋子里,走到前面雙手遞給孟串兒:“孟總,您一會開完會把這些牛肉干帶走。”
孟串兒吃了一半的牛肉干還在桌子上,心里要崩潰了:媽個雞,你們要特么的整我就整我,老子賺了一單錢還不是給平臺賺的!我自己并沒有猖狂,你們非得逼著我在人前猖狂,這以后要是完不成業績其他團隊負責人不得踩死我。
外界都傳地宇證券的企業文化是狼性文化,今天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什么是狼性。但孟串兒隱約不太喜歡旁邊的這個周沙璧,一口一個孟總,什么關空調,拿走所有牛肉干這些都是表面功夫,做給其他人看的。
這種力捧和支持還不如平平靜靜地好,因為這幾乎就意味著孤立,孤立一個為公司業績作出突出貢獻的人,背后意味著什么現在還不清楚,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整個季度會上孟串兒都不敢再隨便說任何一句話,這跟做記者時候的感受一絲一毫都不一樣。
不再可以肆意妄為,也沒有并肩作戰的伙伴,孟串兒心里不太好受。
孟串兒在季度會上正被架著烤,于小山這邊手機關機在家里喝茶合計明天約了一個新銳的制片人聊影視版權的事。
最近越來越不喜歡開手機,吳鵬那邊已經三個多月找不到于小山了,利息越滾越多。而手機里一打開就好幾千條消息,全是辱罵威脅。
玩得真埋汰,但是于小山并不害怕這個,只是最近跟父母通話的時候,他老媽偶爾會試探性地說時常半夜會收到一些騷擾電話和短信讓他比較來氣。老媽試圖問出他發生了什么,然而他并不想讓父母知道。
老頭老太太養了一輩子魚,基本沒出過家里的方圓之間,也沒啥社交。所以于小山讓他父母也把手機關了,一時之間世界都清凈了。
得先想個轍把利息先堵上,吳鵬不會輕易起訴,因為他的目的是為了錢。于小山進去了就沒人還錢了,所以他一時半會不會整啥魚死網破的事。但是時間久了可就說不好了。
正想著,小城在外面哐哐砸門:“小山!趕緊的開門!你家老爺子被吳鵬氣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