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住院手續掛上了點滴,余秋躺了沒多久,電話響了。
“病怎么樣?”賀方的聲音還喘著氣。
余秋盡量平和些氣息,免得咳嗽:“肺炎,住院在,估計還得多請幾天假。”
“這么嚴重?”賀方的聲音提高了兩個調,沉默了一會之后說,“在哪個醫院?下了班我過去看看。”
“平安醫院。”
“行,好好休息吧,我先上班。”
掛了電話,看藥水滴進手背,手掌手臂都涼涼的,但余秋心里有些暖。
在臺里畢竟還是收獲了一個好朋友。
他抬頭看了看藥水袋,才一半呢。
“小伙子,得了病還是得盡快治啊,拖到現在多耽擱工作。”隔壁床的老大爺語重心長地說道。
余秋看了過去,笑著說:“也沒拖,病得急。”
“那你的身體可不怎么樣,平常得多鍛煉啊。”
“…是得多鍛煉。”余秋答了一句,覺得雖然老大爺自己也躺在這里,但他畢竟是老人家了。
病房里挺無聊的,老大爺找話聊也正常。
然后老大爺就開始查戶口了:“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啊?”
“…算是記者吧?”
“記者?”老大爺有點驚奇,“不錯啊!是在哪個電視臺還是報紙?”
“江城電視臺的。”
老大爺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不錯,有前途!”
余秋勉強笑了笑。
“怎么說算是啊?”老大爺又問。
“剛畢業,還沒轉正。”
老大爺精神頭更足了:“剛畢業的大學生啊?哪個大學畢業的啊?”
余秋不明白他怎么這么來勁,但還是說道:“江北大學。”
老大爺喜笑顏開:“也是好大學,一本啊!小伙子是本地人嗎?”
“…不是。”
老大爺“哦”了一聲,還有點可惜的樣子。
然后就不再查戶口了,跟他興致勃勃地聊電視臺的內幕啥的。
余秋能知道啥內幕?勉強搭著話。
這樣時間過得倒也快,余秋看藥水快滴完了,按了一下床頭的呼叫器。
沒過一會,護士拿著新的藥水袋進來,走到病床邊夠著手換藥水。
老大爺笑哈哈地說:“小雨護士,這個小伙子不錯!江北大學的畢業生,在江城電視臺上班,你們可以認識一下啊。”
余秋直發窘,快速瞄了護士一眼,看她神色如常反而說道:“陳大爺,您操心您孫女就行了,怎么還幫我們留心起來?”
“我都關心,都關心!”陳大爺笑瞇瞇的。
小雨護士白了他一眼,頗有少女嬌態,陳大爺覺得賞心悅目,開懷大笑。
余秋看她麻利地換好了藥水,忙問道:“護士,我是必須住院治療嗎?能不能白天過來,晚上還是回家?”
小雨護士說道:“我幫你問問管床醫生,不過你最好還是住院治療,細菌性肺炎還是很麻煩的,你至少等病情穩定了再考慮這個。”
“聽小雨護士的!多住兩天!”陳大爺挑唆著。
“我知道了,謝謝你。”
小雨護士點了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陳大爺說道:“您還是靜養,情緒別太激動了。”
“聽小雨護士的,聽小雨護士的。”陳大爺笑瞇瞇地回答,等她出去了又對余秋說,“怎么樣?小雨護士這模樣身段!”
余秋哭笑不得。
看樣子住院倒是不會寂寞了,有個特能說特愛撩的病友大爺。
陳大爺見聞還真不凡,而且總能有話題。
余秋忽然想到,如果非爺真是個老大爺,不知道原來是什么樣的。
午后,陳大爺也說累了,躺在床上午睡起來。
余秋正看著窗外想事情,聽到敲門聲。
他轉頭一看愣住了。
“你好,請問陳建國在嗎?”聲音清冷。
她看著余秋,余秋也看著她。
這不是前天晚上在小區門口碰見的送花女孩嗎?
只見她又抱著一捧花,看著余秋,正等著他回答。
余秋回過神來,忙說道:“是隔壁床這位老人家。”
女孩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
余秋心里一動,對她說道:“你看看他床頭的信息卡,如果確認是他的話,就放在床頭柜上吧,我等會跟他說。”
女孩點了點頭,走過去看了看。
余秋覺得非爺說打8分,應該還少了點。
女孩抱著花昂著頭,是真的好看。
他不禁有些奇怪,以她的容貌,為什么總在跑來跑去送花?
女孩看完,輕輕把花束擱在了床頭柜上,然后繞過陳大爺的病床走到余秋的床位說道:“麻煩你轉告他,是一位叫陳月的小姐送的花。”
余秋愣愣地點頭:“哦…”
女孩像是努力才擠出一個笑容,對他微微點了點頭說:“謝謝你。”
哪怕不像是個很開心才露出來的笑容,余秋也覺得很驚艷,有寒梅初綻的美。
他都忘了回應,女孩就迅速離開了。
病房里安安靜靜的,余秋一時怔怔地沉默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傳來哼哼聲。陳大爺醒了,一聲問道:“這花哪來的?”
余秋轉頭說道:“哦,剛才別人送過來的,看您睡著了沒吵醒您。說是一位叫陳月的小姐送的。”
陳大爺一愣,臉色一冷:“這臭丫頭,凈搞這些花里胡哨的。人都沒來,送花有什么用?還浪費錢!”
余秋好笑地說:“也是心意啊。”
陳大爺臉色緩和了一點,還湊過去聞了聞:“嗯!還挺香的!”
他長嘆一口氣:“小余秋啊,我這孫女要是像你一樣通情達理就好了。”
余秋無奈,我怎么就通情達理了?還有不要叫小余秋行不行?我家里有只貓啊。
“你說,又不是讓她隨便找個人,跟我置什么氣?我倒是希望她自己找,可她不找啊!我只想讓她嫁在本地,去外地受委屈了怎么辦?”陳大爺又開啟了話癆模式,“說什么相親是恥辱,嘿我就納悶了,只是坐一坐認識認識,怎么還恥辱了呢?不喜歡不合適后面不聯系不就是了。”
“您孫女…多大了?”
“都22了!”
余秋被打敗了,無言以對。
“你看我這身體,一年在醫院里就得住上兩個月。這丫頭是不準備讓我看到她有個好歸宿啊!”陳大爺似乎是有些激動了,還咳了起來。
“您別急,別急…”
陳大爺緩了一陣,才又平靜下來。
余秋看著他,陳大爺的這份心思,也不知道對沒對孫女說過。
他勸慰道:“您為了看到她有個好歸宿,把身體養好最重要。她才22歲,好緣分得等一等,這也很正常。”
“就說你通情達理!”陳大爺再次笑起來,“所以我要樂觀,樂觀!”
余秋微笑道:“笑一笑,十年少。”
兩人又開始侃天侃地,余秋覺得好像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吃完叫賣到病房的盒飯,過了一會賀方就到了。
余秋詫異地問:“今天不用加班?”
賀方一屁股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我辭職了。”
余秋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