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看,到時候咱們的孩子就是齊君,咱們還不是為所欲為啊!”
高虎癱在床上。
這些天,他泡在宮室內,就不曾回去了。
前幾天的時候,大父高張不讓他進宮,那個時候朝局有點動蕩,他不便在宮內廝混。
那段時間,雖然很是短暫,但是,卻將高虎憋壞了。
府中的那些女子,自是艷麗,至于體態輕盈飄然若仙者,也是比比皆是。
高氏乃是齊國上卿,素來執掌國政。
他這個高氏世子,又怎么會缺少了女人。
這方天下,想要進入他高氏大宅,爬上他的床的女子,不知凡幾!
但是,在那些女子身上,高虎卻是覺得雖然無味。
雖然儀態萬千,雖然姿勢遍全。
但是,在那些女子的身上,高虎并不曾趕到了心理上的愉悅。
每次事前也是猴急上腦的,一番賣力沖刺之后,便宛若清官人了。
甚至,面對身上的酮體,高虎還覺得有些惡心。
他也曾思索,是不是芮姬生過了孩子的原因。
是以,高家的衛士們,不曾少搶了體態豐盈的少婦。
為此,營丘城內,還興起了一陣丑狀風。
家里有少婦的,只要是外出的時候,就沒有人敢將自己打扮的靚麗一些。
素面朝天,外出的女子都是少數。
更多的人卻是將身上綾羅綢緞的衣衫,換成了粗布木釵,從包裝上對自己下了狠手。
這邊算了,更是有人直接將自己畫的丑陋不堪。
高府雖然門楣高,女子們嫁入了這樣的人家,是他們的福分。
但是,這不是一廂情愿的事情啊!
若是能夠做了高氏世婦,自然不乏有女子要拋夫棄子的。
諸如前些年宮廷劇興起的時候,不乏有跳了糞坑,意圖穿越韃清,爬上阿哥、阿瑪床的女子。
(作者在報紙上,見到了兩個不同地方,不同地點跳糞坑求穿越讓麻子戀上她的女子,在自媒體上,見到的更多。至于謀求穿越的方法更是稀奇古怪,有落水者,有自盡者,有醉酒者,但是,唯有跳糞坑者,給我的感觸最深。無腦清劇毀人可見一斑。)
但是,這個時代的貴女、貴婦們,可大都不是無腦之人。
他們自然明白,被高氏子弟帶走容易。
只消打扮一番,穿上了得體的衣衫,便會被負責給高家世子獵艷的子弟給帶走了。
但是,高氏子帶走的女子眾多,可是能夠留在高家的卻是稀缺近乎于無。
甚至,一半的女子都是被蘆葦席子胡亂卷起了,丟在了城外的亂葬崗上。
能夠嫁入高門大宅的女子,自然之前就是貴女。
而能夠被高氏世子看上的,自然也不會是普通的國人,更罔提氓隸妾了。
被高氏帶走的女子,都是有著身份之人。
甚至不乏小大夫家的婦人、女子。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
進的高氏大宅容易,但是待到在出來的時候,要么就是橫尸一個,要么就是被鞭撻的皮開肉綻。
縱然一二僥幸沒有毀容的女子,也因為這番遭遇,再也難以得到夫君的疼愛了。
而他們的婚姻,大都是帶著政治聯姻的目的。
如此一來,可不單單是自己遭殃,甚至自家也是要遭受牽連的。
一時之間,京都之內,貴婦們出門的時候,只恨不得將鍋底灰,給抹在了臉蛋上。
而高虎呢?
他縱然搶奪了數十貴婦,但是,在這些女子身上,絲毫得不到在芮姬那邊時候的愉悅。
以往他與芮姬合體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身心愉悅,甚至事后更甚進行時的。
高虎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要么就是芮姬的身份,讓他在心底產生了一種神秘的愉悅感。
要么就是芮姬的身體實在是有別于常人,能夠給他不一樣的體驗。
但是,不管是那一種,都是讓高虎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此一來,京師的婦人們,反倒是少招致了一場罪孽。
芮姬卻是并不知道高虎的荒唐。
高氏的衛隊,已經接管了宮室的防御,她們娘倆,就像是被圈禁起來的吉祥物,所接受的一切信息,都是國高愿意讓他們知道的。
再說了,就算是她知道,又能怎么樣呢?
齊國朝局已然是一家獨大的局面,除非是有人推翻了國高二卿。
若不然天生互補的國高二卿,卻是不會反目成仇的。
這兩個執掌國政之人不翻臉,他們娘倆想要掌握權力,卻是很難。
芮姬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裳,一邊卻是嘆息了一聲。
高虎本來正在昏昏沉沉,卻被芮姬的嘆息驚醒了。
“可人兒,好好的嘆息什么?”
高虎光著膀子,完好的胳膊支撐著腦袋。
他的雙腿微微曲起,以一種側躺的姿勢,看向了芮姬。
芮姬本來正在愁苦,但是,一見到這臭男人光著身子,甚至身下的大拇指漸漸的變成了長中指,就止不住的輕啐一聲:
“你呀,端地興趣高的很,明明剛剛才弄得人渾身無力,這般就又來了!”
高虎哈哈一笑,他邪魅的聳聳腰。
打火機一陣亂顫。
“男人就要這么的強悍,怎么樣,朕給你的爽朗,不是那死鬼能給的吧?”
高虎心中滿意至極。
對于自己這個強悍的腰子,他可是很滿意的。
只可惡府中那些肚子里沒墨水的醫者,還說他這叫什么陽亢之癥。
去他大爺的!
那些老東西自己不行,就以為別人也是軟腳蝦。
芮姬輕啐一口:“還要不要臉了,人家尸骨未寒,你就勾搭了人家的未亡人…”
高虎哈哈大笑著。
對于爬上了太后床這件事,高虎很是滿意。
自從胳膊斷了之后,他就失去了沙場揚威的機會。
那個時候,高虎也曾自暴自棄。
甚至,那段時間,他的小院內,每天都有好幾具女尸被抬出。
就是在那時候,他發現了自己的天賦異稟。
基本上一晚上三次不在話下。
自家老爺子知道了這件事之后,就開始安排機會,讓他在宮中與芮姬相見了。
而那個時候,齊景公已經躺在床上許久。
芮姬不過是二十郎當歲的年紀,正是需要澆灌的花卉。
齊景公不說年紀已經七十來歲了,單單是臥床不起,就已經讓芮姬干渴至極了。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兩人勾搭在了一起。
只是那個時候,他們倆都是不敢有了實質性的激動地。
畢竟齊景公統治齊國整整58年,雖然他昏聵無能,致使齊國民怨沸騰。
但是,對于世家大族這些掌權者來說,統治的時間長久,就證明齊景公得到支持的朝臣更多。
那個時候,他們可是不敢有了絲毫的異動的。
畢竟,雖然老東西有立高張、國夏作為執政卿士的意思,但是總歸是沒有正式昭告天下。
直到齊景公病重,無法視事,提前昭告天下,以高張、國夏為輔國上卿,在荼成年之前,執掌齊國朝政。
到了這個時候,芮姬和高虎只見才開始大膽起來。
乃至于就在齊景公的病榻之前,兩人竟然公然調情。
齊景公發現了之后,兩人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嘞死了這個站在齊國最高峰58年之久的男人。
“別鬧!”
芮姬打斷了高虎作怪的手。
她的臉上帶著愁苦:“阿虎,這個孩子怎么辦?”
她肚子里的可不是先君的骨血啊!
況且,她是太后,朝中雖然國高勢大,但是一來兩家也是有著競爭的。
而來,田鮑兩家雖然避居朝堂,可是他們的實力也不小呢!
她若是生下了這個孩子,田鮑一旦是知道了,必然會抓著這個把柄的。
況且,她都能在國君死了一年多之后,在生下了孩子。
那么這個孩子的來歷可就有很是顯眼了。
既然這個孩子不是國君的后代,那么她前面生的那個呢?
到了那個時候,只要有人說了不能讓齊國君位,落在來歷不明之人的身上,那么她的兒子荼,就要被趕下臺來了。
她費勁了心思,甚至不惜堵死了前太子,所為的不就是讓荼當上齊君嗎?
若是辛辛苦苦無數年,甚至不惜蛇蝎心腸,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她這些年的拼搏,不是就白費了么!
“你端地害怕什么?”
高虎嗤笑。
“孩子就算是我的,那又怎樣?我高氏一樣是姜姓血脈!”
高虎哂笑:“那個位置,難道我高氏就坐不得了嗎?”
高虎霸道的將芮姬攬入懷里:“宋國之前不也是發生了公族代替了君位么!這事有先例,誰都說不了不是的!”
“再者說了,就算是我們立下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作為齊君,又有誰敢置喙?”
“周室早已衰落,現在還聽他的,都沒有呢!周室不彰,又有誰敢來管了我齊國的事物呢?”
“不要忘記了,晉國內亂已久,雖然去歲平息了,但是,新的內亂已經不遠,我大父說了,要不了多久,晉國必然是要爆發更大的一波內亂的!”
高虎說的事情,對于芮姬來說,不吝于一個重磅炸彈。
她懵懂一會,才是驚奇道:“為什么?晉國可是數百年的霸主了,這些年來,晉國的實力,都是冠絕群雄的。”
“哼哼…”
高虎冷哼:“我家的商隊,在晉國發現了一件事情,趙氏正在朝著晉陽運送物資,甚至族中的丁口,大都遷居晉陽,往來商旅,只要是實用類的物資,都是來者不拒的。”
“諸如糧食,晉陽的糧食足以維持晉陽那些人食用五年的了,就算是趙氏全族搬遷晉陽,也能支撐一年半載的。”
“但是,搜集了這么多糧草,他們竟然還是來者不拒,這說明了什么?”
芮姬懵懂:“難道他們要自閉與晉陽?”
高虎嗤笑:“你說他們與田氏、鮑氏一樣,將自己囚禁在大宅之中?”
芮姬點頭。
高虎搖頭,他伸手環過芮姬的腰,在兩個山楂上碾捏。
“田氏、鮑氏之前并不曾朝自家封地運送物資,這就是為什么大父他們只是逼迫兩家,卻不曾真的消滅了兩家的原因,因為他們并沒有反意。”
“但是,趙氏就不一樣了,雖然智伯貪婪,不停地索取六卿封地,但是,趙氏自從去年戰勝了二卿之后,就開始布局晉陽,這說明了什么?”
高虎冷笑:“趙氏早有反心啊!最低也是早有謀求自立的心思!”
“你看晉國國內,六卿領地交錯,彼此互相犬齒交錯,甚至不乏飛地,唯有趙氏占據的北方,才有大片連綿的土地,而晉陽,早已是趙氏的核心,這說明趙氏是早已開始布局了。“
他搖頭冷笑:“只可笑智氏雖然勢大,空有晉國六成之地,但是,卻不知道趙氏建高城、修深溝,廣積糧的緣故!”
高虎搖頭而笑,為了自家看透了趙氏的陰謀,而智氏卻不知道而沾沾自喜。
芮姬這些天身子乏,就算是坐在朝堂之上,也是心不在焉的。
是以,她雖然知道國內現在不太平,但是,真正的情況,卻是不明白的。
高張慣于朝局斗爭,自然知道雖然此時看起來芮姬和他們一條心。
但是,越是朝局動蕩的時候,越是不能讓君上沾染朝政。
因為這個時候,正是建立自己根基的最佳時機。
一旦芮姬乘機萌發了異心,借著齊國混亂的當景,培養自己的心腹勢力,那么他們可就欲哭無淚了。
芮姬嘆息連連。
卻也不知道是在為晉國嘆息,還是在為了智氏而嘆息。
兩人正說著情話,甚至不使毛手毛腳一番。
高虎更是捉著芮姬的手,朝著鉆地龍而去。
就在此時,忽然有兵戈碰撞的聲音響起。
高虎臉色一變,急忙用錦被將自己包起。
他一邊讓芮姬去拿他扔了一地的衣衫,一邊卻是摸住了床頭的長劍。
這一柄長劍,乃是越國大鑄劍師歐冶子的神作。
雖然不是十大神兵,但是,卻也是難得的精品了。
這一把武器,可是齊國好不容易才弄來的。
原本齊景公是要將這東西當做自己的陪葬品的。
高虎看到了之后,就用自己的那一把歐冶子弟子鍛造的長劍,替換了這一把神兵。
他手中的這一把,端地是削鐵如泥。
此時,鐵質器械已經被研制出來了。
只是,因為不知道怎么祛除鐵里面的雜質,是以,這個時代的鐵,就是無人問津的廢材。
是“惡金!”
鐵太容易生銹了,制作的器械又不結實,就算是用作農具,也是很容易就壞掉的。
不過,因為鐵質偏軟的原因,倒是很好的一個試劍材料。
鐵器在軟,也是要比傳統的草席、嫩竹,試劍強了無數倍的。
故此,現在的制劍大師,大都是用鐵來實驗自己鍛造長劍的鋒利程度的。
如此一來,也就發展了一個專有的詞匯——削鐵如泥。
后世文人不懂這個時代熔煉鐵質與后世鍛造鐵質的區別,是以,卻是訛傳了很多。
(在農村,人們購買鐮刀的時候,都會用鐮刀刃,去割鐮刀背,割的動,自身沒有損傷的,就是鍛造完好的鐮刀,這樣的東西,是能夠使用很久的,還很是鋒利。此事,就是削鐵如泥的現實遺傳。)
高虎手中的這一把長劍,長約一尺八寸,寬約三指,上面用錫和藍寶石,制作了一排花紋,看起來美麗極了。
它的把手,是用的金銀錯的工藝,交織纏繞而成。劍刃根部,更是銘刻了一行小字:高虎乍以自用。
這行小字,原本是不存在的,只是高虎拿到了長劍之后,自己讓鑄劍師打造的。
芮姬剛剛將衣衫抱起,放在床上給高虎穿戴,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聲音。
“公子,上卿讓我知會你一聲,叛軍圍了京師,正在攻打城墻呢,上卿讓你注意一點安全!”
高虎猛然躍起,絲毫不顧自己身上還寸縷未著。
“你說啥?”
房門被推開了。
那傳令的小吏,見到芮姬正忙著給高虎披衣服,隱約間卻是能夠看到高虎的叢林,他慌忙低下了頭。
小吏趴在地上,甚至不敢給芮姬問安。
“公子,叛軍已然圍了都城,此時正在攻打呢!”
“啊!”
芮姬驚呼一聲,只覺得肚子一痛,止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姬快起來,你沒事吧?”
高虎急忙將芮姬拉起,關切的詢問:“你怎么樣,可是動了胎氣?”
前來傳信的小吏趴在門口,只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眼睛都給剜去了。
他直恨為什么是自己前來傳信呢!
這不是明擺著要穿了小鞋嗎!
這邊,剛才心情激動之下,加上最近一直都在憂慮,是以,芮姬有些動了胎氣。
但是,經過了這一會的緩和,芮姬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公子安心,朕無礙!”
有外人在場,芮姬還是維持著自己一貫的高傲。
看著芮姬因為只是穿著貼身的衣服,是以,小腹微微隆起,臉上沐浴著母性的光輝,偏偏又做出了一副莊嚴的模樣,高虎就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厲害。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喜歡芮姬的是什么了!
卻原來,芮姬身上的這一副氣質,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啊!
他仿佛明白了,每當芮姬坐在他身上的時候,內心里的那一股滿足與榮耀,是怎么來的了!
原來這是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踩在腳下跪舔的爽愉感啊!
看到芮姬一副擔憂的模樣,高虎止不住大男子氣概勃發。
“小姬姬只管放心就是,且看朕去去就來!”
高虎張開雙臂,讓芮姬給他穿衣:
“不過是些許叛軍,且看某只手平定!”
高虎有著自己的驕傲。
他作為高氏的嫡子,在之前沒有斷了手臂之前,可是勤練不淬的。
可以說,在一眾世家大族弟子中,高虎的個人實力,也算不上是弱手的。
至于在嫡子里面,他的實力更是要排一排前列。
芮姬一臉的濡幕。
她自幼長于深閨大院,雖然也曾出來見了世面,但是,卻與男子接觸不多的。
她本是士大夫女,自家也是有著封地的,而父親卻是起了心要培養她,是以,芮姬養成了一副溫潤的貴族女子模樣。
十幾年前,國君廣選秀女,他的父親便將她送入了京都。
果然,被可以培養的芮姬,只是被齊景公見了一面,就直接招入了宮中。
其后,她就開始在宮內平步青云。
芮姬少年的時候,沒有了解過其他的男子,等到成年之后,卻是又進入了深宮。
時常面對的都是那個已經生出了老年斑的男人。
雖然齊景公待她很好,更是百般疼惜她的兒子。
但是,齊景公畢竟年事已高,她進入了深宮以來,齊景公卻是不曾上過戰場的。
此時,高虎這霸氣側漏的一面,瞬間就俘虜了芮姬的心。
縱然兩人交往已然接近一年之久,她甚至還懷了高虎的孩子。
但是,芮姬對于高虎,則是利用居多的。
兩人之間并沒有什么感情因素。
若說情,則是有的,但是那是男女之間的本能,而非是發自內心的情誼。
芮姬見到高虎這霸氣的一幕,原本已經端正了自己的姿態,擺出了一副儀態端莊模樣的芮姬,卻是又貼了過來。
她不顧外人在場,應該保持太后的威嚴。
竟然當著那小吏的面,親手一件一件的給高虎穿上了衣衫。
甚至,神態之間,竟然還有小女兒的扭捏。
這一幕,小吏本來是要避開視線的。
奈何芮姬的寢宮之內,卻是有著一面銅鏡,這銅鏡甚大,卻是正好將兩人的身體給隱射在了里面。
那銅鏡,偏生正對著小吏的方向,他縱然想要不看,但是,奈何鏡中的一切,都是倒映在自己面前啊!
若是之前的那些鏡子,也就罷了。
手工磨制的鏡子,昏暗的還不如一盆清水。
但是,那田氏子也不知道是鼓搗了什么東西出來,普通的銅鏡,只要是到了他的手上,都會立刻清晰了許多。
正是因為田氏小子的倒騰,使得京師之內,往常那些以磨鏡為生的磨鏡老人,都失去了營生。
高虎穿好了衣衫。
芮姬卻是一副小女子的姿態,神色之間竟然帶上了依戀。
高虎伸手掏了芮姬一把。
若是平時,芮姬自然是要惱怒的。
只要是在外人面前,芮姬從來都是一副高貴的模樣。
但是,這時候,芮姬竟然嚶嚀一聲,甚至還扭動了幾下自己的腰肢。
這小女子的一幕,實在是驚訝的高虎都是愣神了。
至于趴在地上的小吏,也是看呆了。
他雖然也是高氏子,但是,因為自己乃是旁支子弟,是以,對于族中的大事,他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這一次,也只是因為他正好在家主面前,所以才被派來提醒高虎。
若是平時,他甚至連湊到高虎身前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小吏看著齊國太后那扭捏的模樣,看著芮姬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的依戀,只覺得自己之前的人生,仿佛都被顛覆了。
“給朕帶路,朕要讓那些叛徒,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高虎臉色肅穆。
這些小家族,實在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盡然敢圍了都城!
正當他們是吃素的啊!
兩卿的手上,那一家不是沾染了大量的鮮血。
要知道,他們從最開始的一城封邑,發展到了現在,擁有數十城池。
那一座城池是人家白送給他們的啊!
“喏!”
小吏不敢去看芮姬,只是彎腰朝著她的方向行禮,然后就當先朝著外面走去,要給高虎帶路。
營丘南門之外。
當田氏、鮑氏大旗升起的一剎那,城頭上的守軍,明顯的騷亂了起來。
國高二卿,雖然只是統招了一都之兵,但是,這些士兵里面,并不乏是心向田鮑兩家的。
甚至,還有一些,更是與他們有著聯姻的關系。
此時,見到自家親近之人,竟然率軍反對國高二卿,正在城頭賣力苦戰的他們,就開始騷亂起來。
馮穎本是馮家的旁子。
馮氏在齊國不是什么大族,馮氏手上只是掌握著兩個城市的地盤罷了。
馮氏因為是卿族,并不是姜姓的出身,是以,天生的就與田鮑二卿親近了許多。
馮穎的祖母,甚至還是鮑氏的旁女呢!
當城外的戰旗升起的一剎那,馮穎本來正在苦戰,但是,當看到了那個戰旗的時候,他就愣住了。
封建時代,每一個家族的子弟,都是要以家族為己任的。
這就是為什么歷史上那么多舍棄了自己,也要顧全家族之人的原因。
馮穎的愣神卻是讓一邊的軍吏大怒。
齊國軍隊,是按照平時的行政單位來組織的。
平時的親民官,在戰時,就是率領士兵作戰的軍吏。
戰場上激烈至極,率軍兩百余人的連長,卻是忘記了自己手下的馮穎,與鮑氏卻是有著姻親的關系。
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的。
士人們之間,彼此聯姻,彼此交錯,乃是一種常態。
是以,就算是有聯姻,那又如何呢?
終歸才是自家的實力,是最為重要的。
連長忽略了自己手下這個領軍五十人的小小里司,心底的活動了。
他呵斥道:“你這小子,發什么呆,還不快快頂上去,沒看到左邊那里有一行敵軍爬上來了嗎?”
連長帶兵兩百人,手下掌管著四個里司。
因為人手不足,是以,連長卻是負責了四十來丈寬的一段防線。
當地人的戰旗打起來的一剎那,不單單是這邊的敵人更加的勇猛了,甚至整個城頭上的敵人,都變得更加的兇悍。
連長哪里知道,之所以田氏、鮑氏的戰旗打起了,這些士卒就開始瘋狂,那是因為田白說服了鮑息,開出了巨額的賞賜。
這一戰,田白率軍近四萬,這些都是莒地招募的兵卒,但是,田白足足拿出來整整五千個國人的名額。
換句話說,這一次,有超過十分之一的人,都能獲得自由身。
在封建時代,出身可是要比金銀更加能夠激動人心的!
最起碼的一點,有了國人身份之后,就連繳納的賦稅,都是要減輕了不少。
就算是橫征暴斂的齊景公,也只敢給野人征收三分之二的賦稅罷了,對于國人,卻是只敢征收了兩成的賦稅。
要知道,國人雖然不顯眼,但是卻是國家存在的基石。
不管是征戰還是維持貴族們的統治,不起眼甚至窮困潦倒的國人,就是一個個最小的基本單位。
國人大半都是不事生產,是作為奴隸主存在的。
城外廣大的野人,就是托庇在他們的麾下。
周王統治諸多諸侯,諸侯們統治國內的封君,封君統治治下的士大夫,士大夫統治士人,士人掌管國人,國人掌管野人。
這就是周禮規范下的國家制度。
田白拿出的不是五千份國人的資格,而是五千個有了希望成為統治階級的可能。
要知道,當初田氏老祖,田完來到齊國的時候,齊侯可沒有給了他多么高的地位。
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士大夫都算不上。
因為田完只是一個工正,而沒有封邑。
充其量,只是一個有著官身的士人罷了。
當初只是一個士人的田完,建立了龐大的田氏,難道他們就一定不可以了嗎?
因為田白許下的諾言,足夠龐大,所以那些莒人們一見到田氏、鮑氏的戰旗,就瘋狂了。
自古以來,最能調動人積極性的,卻是利害關系。
城外的叛軍,就像是潮水一般,朝著城投撲來。
伴隨著每一波敵軍的瘋狂,都是有著城頭上如雨一般潑下的金汁。
無盡的莒人哀嚎著,從云梯上跌下,也有人被刺激的雙目血紅,卻是頂著一身的惡臭,頂著一身的燎泡,沖向了城頭。
金汁這個東西,乃是煮沸的糞水。
因為里面蘊含了大量的細菌,是以,只要是沾染上了,就會從傷口的地方開始腐爛,最終活活的將人折磨死。
莒國不是華夏體系的國度,他們施行的是自己的那一套辦法。
莒人雖然也分貴族、黎民,但是,階級之間的差別,卻是不甚大的。
他們的黎民,一樣是可以參加軍伍,只是在晉升上,需要的功勞更多。
這也是小國寡民的常態。
小國度不似大國這樣,擁有無盡的子民,是以,單單是貴族國人,就已經足夠戰爭使用了。
為了維護正常的統治,主要是給了人希望,自身卻是沒有那么多職位去安置這些百姓,是會爆發大亂子的。
小國寡民就不需要了。
在愈發兼并激烈,在戰爭的烈度越來越大的時候,小國度只有全民武裝嗎,只有武裝起了整個國家的所有的百姓,才能對抗越來越激烈的戰爭形勢。
莒國夾在齊魯之間,更是遭受著新興的強國吳國的襲擾。
如此一來,莒人善戰,敢戰,能戰,也就成為了常態。
去歲的時候,若不是顧及齊國太強,再加上齊國與莒國相安無事已經幾十年,莒侯也不會這么大意的。
莒國雖然搬遷,但是一眾黎民百姓、小貴族卻是留了下來,甚至,不乏公卿之士也留了下來。
而戰爭,最為考驗的就是基層軍官的指揮能力。
莒人指揮系統尚在,并且也不弱。
再加上田氏、鮑氏將自家先進的戰爭體系,教授到了莒人中。
經過大半年的軍事化訓練,軍事化勞動之后,莒人的戰斗力可見一斑。
馮穎瞇著眼睛,他看向了城外。
只見一波波的田鮑聯軍,踩著鼓點,在司號官的指揮下,朝著城頭撲來。
甚至,沒有絲毫的遲疑。
馮穎手下的軍卒,雖然只有五十人。
但是,這個時代的官府特點,那就是軍政不分家的。
只要是治民官,就是領軍官。
上馬能征戰,下馬能安民的貴族制度,直到武媚娘這個蠢貨摻水世家,消除了貴族存在的基石之后,才從華夏大地消失了。
而之后,華夏就變得越來越軟弱…
先秦時代,乃至于兩漢之前,乃是漢人最榮光的時刻。
當然,這時候還沒有漢人的說法。
華夏的強悍,在這個時代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血統,自古就不是判別華夏、蠻夷的標準。
狄夷入華夏則華夏之,華夏入蠻夷則蠻夷之的道理,在這個時代乃是一個共識。
香蕉人…
先秦人掉了頭顱也不會去做的玩意。
馮穎是親民官,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里司,只是統治著五十戶人家。
但是,他是國人。
更是士人!
馮穎眼睛瞇了起來。
作為一個自小接受軍事訓練的小貴族,馮穎自然知道眼前的戰局,究竟誰的勝面更大一點。
實際上從國夏最開始的應對上面,馮穎就已經判斷出了誰的贏面更大了!
自從聯軍進入京畿地帶以來,國夏何曾想過主動出擊呢?
他的手上可是掌握著齊國最為精銳的五都之兵啊!
雖然只有一都之兵,但是,這些兵卒的配備卻是整個齊國最為整齊的。
單單是戰車,就不是那些雜牌聯軍可以比擬的。
要知道養著一只戰車部隊,對于那些卿士來說,可是一件頗為吃力的事情。
拉車的戰馬,和戰車上面的武士,都是需要經過特殊的訓練的。
并且還要不停的強化。
若是普通的戰馬,見到了刀劍紛飛,戰車對撞的畫面,本能的就會選擇避開的。
而車戰最為猛烈的就是雙方駕駛戰車,彼此對撞。
雖然說這種對撞,準確是說法應該是彼此對沖,雙方駕駛著戰車,從彼此戰車之間的空隙里穿過,戰車上的武士,乘機擊殺敵人的車兵,或者是破壞敵人的戰車。
因此,戰車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單單是三個脫產的武士,就足以拖垮了大多數的小士人。
而戰車不但需要最少四匹戰馬,三個武士之外,還需要跟隨戰車作戰的步卒。
因此,整個世界,軍隊配備最好的,都是國家掌控的軍隊。
雖然說這種軍隊,平時都是各個小貴族的私軍,戰時才臨時拼湊起來(齊國五都兵制是一個例外,五都之兵,可以看作是最早的專業化的軍隊。)。
但是,只有國家才能調動了整個國家的所有軍隊,并且去合理的分配他。
正因為這樣,五都之兵的精銳程度,根本就不是私軍可以比擬的。
哪怕——莒人是田白和鮑息兩人費盡全力武裝起來的。
這樣的一支軍隊,隨便換了一個領軍者,都會直接反攻對方。
最起碼也要乘著敵人立足未聞,先殺散一部分。
但是,國夏并沒有這么做。
他只是帶著一都之兵固守都城。
這可是齊國最為精銳的五都之兵啊!
就這樣被國夏,自廢武功。
要知道戰車、物資齊備的五都之兵,還是都城之兵,根本就不是私軍可以對抗的。
若是國夏當時真的出征,田白就只有與他周旋一途,而不會膽大到了圍攻都城。
馮穎瞇著眼。
連長呵斥了他一頓之后,朝著最為危機的地方去了。
馮穎卻是瞇著眼睛,看著城外的大纛,久久不語。
“大兄!”
甲軌軌長馮琳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一樣是出自馮氏的小子,滿臉的雀斑。
他幼年的時候,曾經出了天花,因為沒有忍住,用手去撓了,是以,就留下了滿臉的麻子。
馮琳常被人稱作是馮麻子。
他一手抓著短戟,湊在馮穎身邊低語道:“大兄,城外是我們的人,你要早做了打算!”
他環顧四周,一雙小眼睛四下打量著,見到沒有人注意了這邊,才是開口道:“國高二卿不是好人!”
“他們覬覦咱家的封地已久,若不是家主那邊拖住了他們,咱家最少都要被搶走了一個封邑!”
“大兄,你我雖然是士人,但是,一旦失去了封邑,族中自然是供養不起這么多人的!”
“咱們可是旁支子弟!”
馮琳的小眼睛閃爍著。
不管是從家族那邊,還是從私人的角度出發,他們跟隨國高二卿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君不見,城墻下扔了那么多氓隸衣衫的黎民。
他們可是不會被征召入伍的。
國夏不但是騙了他們,更是連一個全尸都不給留!
“告訴兄弟們,待會看我的眼色行事,記住了咱們頭上的櫻綹,記得先給取了,可不要等下被誤殺了,那就糟糕了!”
馮氏在軍中的,就只有他們兩個,是以這個時候,這哥倆當即就商議出了決定。
至于兩人帶著的國人。
這些人都是依附馮氏而存在的。
封君、屬臣。
一旦定下了名分,那就是生生世世的事情。
馮琳點頭,他悄悄的退了下去,去找剩余的幾個軌長商議去了。
臨行時,他一把扯下頭盔上面的把柄,將上面插著的一片流蘇,給扯了下來。
這個東西,是辨別敵我雙方的標志。
不管是士兵們,還是將領們,都會在頭盔上加上一團流蘇的。
連長巡視了自己的轄境,等到折回來的時候,卻見到馮穎負責的這一段,士卒們都在磨洋工。
他眉頭緊皺:“馮大,你想要吃了掛落是不是!怎地這般的消極!”
連長手扶長劍,朝著馮穎走來。
而馮穎,已經放任城下正在順著云梯攀爬的士卒,到了半中腰。
見到連長走來,他臉色一扳,嘴里卻是道:“老兄弟對不住了!”
連長臉上怒火依舊:
“你是怎么回事,你小子的武藝不差啊,若不是你家出了那檔子事,我這連長,還爭取不來呢!”
他和馮穎都是士人的身份,都是家族的旁支。
這一次大戰,兩家都是沒有讓嫡系子弟上,便讓旁支子弟領了軍。
原本他與馮穎,都只是一個里邑長,按照軍功,兩人都是夠資格競爭這個空缺的連長職務的。
但是,因為馮氏之前的時候,拒絕了國夏,是以,馮穎被穿了小鞋。
自然就與連長無緣了。
要知道,在連長的這個職位上,就已經可以積累軍功,朝著小貴族努力了。
連長心中疑惑,而馮穎卻是握緊了手中的短戟。
他的周圍,一眾士卒們,隱晦的朝著連長走來。
他們正當面,正好是有著一面云梯地。
他們只需要在城頭堅持一小會的時間,后續上來的士卒,就能站穩了腳跟,朝著城頭橫推!
所以,對于馮穎等人來說,最危險的時間就是剛剛開始發動的時候。
原本他是不打算殺了連長的。
畢竟兩人并無仇怨。
只是,這小子找死,竟然又返了回來,那就對不住他了!
殺了他之后,這周圍的兩百人群龍無首,自然是要混亂一瞬。
等到國夏發現了不對,派人過來維持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接應了大量的士卒上來了!
馮琳卻是低著頭,將自己滿臉的猙獰隱藏了起來。
他悄悄的從側面走向了連長。
“喂,你小子怎么回事?”
連長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么這些家伙將他包圍這是要干啥?
還有,為什么他們的頭上,櫻綹全部都不見了?
連長雙眼猛然圓瞪。
他已經看到,有人順著云梯爬了上來,而馮穎的士卒們,不但沒有攻擊,反倒是朝著他撲了過來。
“馮大,你小子要干什么!”
連長大驚,急忙要去抽取腰間的長劍。
但是馮琳卻是比他更快一步。
卻見這家伙手中的短戈已經朝著揮來。
“嘭!”
連長雖然已經低頭閃避,但是,鋒利的戈援,還是擊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噗!”
大力擊打之下,連長的肩胛骨,當即就粉碎了,因為疼痛,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噴出了一口鮮血。
“快來人啊,馮穎這一里,造反了!”
連長大驚,卻是顧不上自己低垂的右臂,當即朝地上一躺,躲過了另一個軌長的橫掃攻擊。
他話音剛落,就有十幾柄長戈,朝著他啄下…
馮穎大踏步上前,揮舞著短戟,斬斷了連長的腦袋,提在手中。
他舉著還在淌血的的首級,對著沖上來城頭,正在發蒙的莒人大吼道:
“快,讓開位置,讓后面的弟兄上來,我們是鮑氏的人!”
那莒人雖然不知道齊國的勢力分布,但是,田氏、鮑氏占據了莒地,成為了他們的新一個主人,這件事他還是知道的。
那人楞了一下,見到城頭上剛剛內訌完畢的這些人,卻是自發的排成了兩道橫陣,朝著兩邊推進,讓出了中間的空地。
他這才醒悟,這些人是和他們一伙的。
這人當即沖著云梯上地士卒,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通。
云梯上的士卒們也是朝著下面大吼起來。
他們攀爬的速度,也更快了。
又有一面云梯,靠了過來…
田豹抽出了腰間的長劍,他丟下了劍鞘,走到了田白身邊。
“公子,我請戰!”
城頭上雖然有幾十處,都被突破了。
但是,國夏的反擊卻也很是猛烈。
他們每一次開辟的陣地,都會被國夏組織了局部的優勢兵力,反奪回來。
田白瞇著眼睛,只恨自己為何不將望遠鏡給鼓搗出來。
雖然說這個時代燒制的玻璃,還叫做琉璃,更是五顏六色。
但是,顏色雖然很多,唯一沒有的就是透明的。
如此一來,他想要大規模制造玻璃,就成為了一件奢望。
不過天然的水晶,還是存在的。
尤其是田氏富貴數百年,更是手中掌握了十幾個城邑,如此一來,大規模的普及望遠鏡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做出來百十個玩玩,田氏還是負擔得起的。
沒有望遠鏡,他想要看清楚城頭上的戰局,就成為了奢望。
好在聰慧的古人解決了這個現狀。
每五十個士兵,都有一個士兵是背著令旗的。
他們身上代表歸屬的令旗,就成為了分辯歸屬的最有利辦法。
透過這些令旗,田白能夠大致的預判出每一處城頭突破點的自家士兵人數。
“先等等!”
田白皺眉。
他指著一個地方,對著眾人道:“你們看看那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城門樓左側的城墻上,有一處區域,順著云梯攀爬的莒人,就沒有遭受了阻止。
而城頭上,似乎也發生了騷亂。
“等等!”
鮑安忽然驚呼一聲。
他指著那個地方,開口道:“諸位,你們看到了嗎,那邊的敵軍令旗,全部被砍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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