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要去安排手下的將領去了。
田豹朝著外面走去:“小白早些休息,明天就靠你居中指揮了呢!”
長夜漫漫。
田豹睡前最后一次出來巡邏田白營帳的時候,竟然發現有人在帳外鬼鬼祟祟的。
“誰!”
他長劍出了鞘。
若不是那一道人影身材實在太過矮小,還有些瘦弱,田豹怕是已經解下弓箭,直接給他一箭了!
“呀!”
一聲捂住嘴驚呼的女聲響起。
田豹微微一愣,將火把湊近了一看,臉上頓時精彩起來:
“原來是杞小君,女君子這么晚不休息,在這里徘徊什么?”
他走了過去:“若是我剛才不開口詢問,怕是此時女君子已經倒在了血泊里了!”
姒小宛只覺得臉燒得厲害。
她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田豹輕笑一聲。
這女子的心意,他豈能不知!
只是,自家小弟年紀尚幼,過早的接觸這個,對他只有壞處而沒有好處!
“可是找公子有事?”
田豹明白姒小宛必然是來找田白的,所為的怕是想要早日定下名分,然后成為田家的孫媳的!
但是,他有意戳穿了這個。
田白是他兄弟,他不能看著田白誤入歧途。
過早的接觸了這個,一旦食髓知味,對田白可是不利的呢!
沒看到這小子現在展現出的,已經是一個雄主的風采了!
姒小宛臉上燒得就像是火燒云一般,通紅一片。
心中的打算,被人撞破,姒小宛心中慌得就像是小鹿在撞擊一般…
但是,聽到田豹的話語,她反倒是冷靜下來。
“小君子說的是,妾的確是有事想要尋公子的。“
姒小宛一邊說,一邊卻止不住的覺得臊得慌。
她素來都是喊田白小公子的。
這不單單是田白是田氏嫡子中最年輕的,更是因為——姒小宛自己要比田白大了三歲!
整整三歲!
女性本來就早熟,姒小宛雖然之前的時候背負著血海深仇,但是,叔父待她并不賴,更是找了嚒嚒,教導她宮廷禮儀。
前些天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杞君的授意,那嚒嚒更是教導了姒小宛閨房之術。
“白就在帳中,可要我領你過去?”
姒小宛怎么好意思。
當即她扭捏道:“那我明天在找他…”
說罷,姒小宛轉身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行軍打仗之時,越是重要的人物,營帳越是靠近核心。
齊軍的核心是田白,那么最核心的位置,就是田白的大帳。
他的居所,就在帥賬后方。
而姒小宛的營帳則是稍微靠后一點,因為她是女子,是以,田白特許給她配了一眾婢女護衛。
并且,她的營帳外圍,還有一圈柵欄。
田豹看著姒小宛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微笑著搖搖頭,然后反身朝著自己營帳走去。
姒小宛心中砰砰跳,她緩慢的走著,帶待到了自己營帳門口的時候,卻是頓了頓…
良久之后,姒小宛再次朝著中軍大帳走去。
這時候,田豹已經睡去了。
而守衛大帳的士卒,見到姒小宛只是徘徊,是以,卻只是盯著她,并不曾出現了。
姒小宛不停地來回走動…
“到底要不要上前呢?”
她自言自語…
姒小宛在田白帳前徘徊很久。
等到夜露重衣的時候,姒小宛豁然驚醒。
她苦笑著摸了摸自己濕潤的衣衫,嘆息一聲,復又轉身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等到了營帳門口的時候,她的貼身侍女已經靠著柱子,在打盹了.
她正依靠著柱子,腦袋一點一點的。
門口的火把閃爍,已經即將是熄了。
唯有火盆里的燈油,正在熊熊燃燒著。
姒小宛回來的聲音,驚動了侍女,她猛然醒來。
見到姒小宛正迤邐而來,頭發上竟然帶著些許露珠,在火光的照射下正折射著七彩的光芒。
“君子怎么回來了?”
侍女大驚。
自家女君子不是前往田家小公子營帳去了么…
怎么…
看起來不像啊!
姒小宛卻是輕笑一聲,她似乎放下了什么一般:
“公子明日便要建立不世偉業,余怎能讓他分心!”
侍女大急:
“君子,明日之前,公子他只是田氏嫡子,但是,明日已過,公子的大名必然名動列國,到了那時候,他必然是大國的坐上卿,到時候怎么還會看得上我們這種小國之人呢!”
姒小宛笑著點頭:
“是啊,伴隨著明日朝陽的升起,公子必然會像是朝陽一樣,名動天下的!”
“君子你還笑得出來!”
侍女急的跺跺腳!
作為貼身侍女,她這輩子就是姒小宛的陪嫁丫頭的角色…
是那種屬于氓妾的所在。
甚至連妾都算不上的。
因為這個時候女子出嫁,是需要讓同姓女子陪嫁的,這陪嫁的女子,不管是娘家,還是在未來夫家的地位,都是要比正主低一些的。
這些人才是縢妾。
但是,不管怎么說,那侍女,是要和自己君子同屬一人的。
是以,侍女才會這么焦急。
姒小宛呵呵笑著。
“君子,你還笑得出來!”
侍女大急。
“好了,好了!”
姒小宛拉著侍女就朝營帳內走去:
“明日是公子最為關鍵的一戰,我怎能在這個時候打攪他呢!”
姒小宛臉上紅霞升起:
“我長得差嗎?”
“啊?”侍女一時沒有理解。
待到聽明白姒小宛說了什么的時候,她急忙道:“我家小君自然是最漂亮的!”
姒小宛輕笑起來。
她宛若凝脂的臉上,飛上了兩朵紅霞。
“我能感受到公子看我的目光,那是帶著驚艷的神色的!”
實際上,兩人這時候的話語,實在是膽大極了。
雖然這個時代,風氣很是開放,但是,若是有人將他們今天的對話傳了出去,那么天下必然要嘲笑他們的,
就像是當年文姜,那可是天下公認第一的美人!
她美到了什么程度,詩經中有句話是專門形容她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以說,后世形容美女的一切詞匯,都是用來形容文姜的。
但是,就因為當時列國風傳文姜名聲不好,疑似與其兄有染,最后三次被鄭國公子姬忽拒絕。
文姜如何與姜諸兒勾搭上的,已經淹沒在漫長的歷史中,已經無法尋找了。
但是,“齊大非偶”的成語,卻是留了下來。
所以,實際上這時候,姒小宛與自己貼身侍女的言論已經很是危險了!
若是有人將她們的談話,泄漏出去,那名聲可就敗壞了…
侍女勸說了一陣,見到姒小宛態度堅決,也只得放棄了。
她總不能親自替代了女君子不是!
當然,侍女還是有著自知之明的,姒小宛親自前去,那么那些護衛不敢阻攔。
畢竟杞君的意思,在軍中已經是公開的了!
他作為三恪之一,竟然親自表示要將自己的侄女,許給田白,這個分量已經足夠重了啊!
姒小宛前去,護衛們不敢阻攔,但是,她一個侍女…若是前去了,必然會被侍衛們趕出來的。
甚至,還有可能被直接斬殺了的!
姒小宛并不曾睡去。
她淋了露水,此時又是深秋,極易感染了風寒的。
是以,侍女嘴上抱怨姒小宛不懂抓住機會,卻是急忙帶人跑去熬制姜湯,燒了熱水。
給姒小宛拿來驅寒,更是讓姒小宛沐浴熱湯…
等到這一切都做完之后,整座大營已經躁動起來。
卻原來已經三更了!
伙夫們開始燒制朝食,探子們更是頻繁出動起來。
姒小宛索性也不睡了。
她端坐在自己的營帳內,手持竹卷,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份竹卷,姒小宛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不單單是軍卒們正在朝食,就連姒小宛這里,也被軍吏呼喚著,要她們派人去領了吃食。
姒小宛一驚——要開始了嗎?
她放下竹卷,才發現,原來自己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手指都已經僵硬了…
天色還不曾蒙蒙亮,齊軍已經布置好了陣型。
軍鼓激昂起來!
一列列軍卒,排著整齊的隊列,朝著莒國城頭而去。
一時之間,莒國都城之外,北門、東門、西門,三面城門外,鼓聲震天!
莒國城頭上。
早在齊人有了異動的時候,齊軍的動向,就已經被稟報上去了…
莒君己狂大驚。
他原本以為齊人的目的只是國內的糧食。
若不然那田白、鮑息兩人四處搶掠全國做什么…
再加上田白駐扎在莒都之下十余天的舉動,徹底的麻木了己狂。
這些天里,齊人也不攻城,又不制造攻城器械,如此,自該不是為了攻略莒都的!
莒國的都城,可是長寬超過了十里的雄城!
若是沒有了攻城器械,單單依靠蟻跗攻城…
齊人將所有的兵丁,填在了這里,也不一定能夠拿下莒都的!
正因為這份誤解,使得己狂雖然征召了都城內的男丁。
但是,因為城外糧食被齊人搶走,都城府庫里的糧食,又能支撐多久呢?
是以,見到齊人沒有攻城的意思之后,己狂將征召起來的民夫,再次裁撤了一半…
也正是因為這一個舉動,公子鐸才下定了決心,投靠了田白的!
此時,當齊軍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甚至從營地內退出了十幾輛巨無霸的時候…
看著那包裹了銅皮的巨大沖車,看著那高聳入云的云梯…
城頭上的莒軍只覺得手腳冰涼…
閉門造車,是一個貶義詞。
這是因為這個時候,并沒有標準件的說法,是以,每一輛戰車,基本上零件都是有所差別的。
基本上只有熟練的技人,才能制造這種大型設備的,更是需要不停地拉出去驗證。
這就是閉門造車,出門合轍!
正因為這樣,才使得戰車在百年前的時候,還是一個大殺器…
是一個彰顯國力的利器!
他們哪里知道,田白下了嚴令,不管是制造什么器械,一律要先行繪制圖紙,然后先縮小比例,試制成功之后,才能開始制造的。
并且,每一個步驟都是嚴格要按照圖紙來制造的。
正因為這樣,才使得在軍營中制造器械,沒有拉出營地實驗是否有缺陷的他們,完美的躲過了莒國的偵查。
莒國朝堂,當聽說齊軍營地拉出了幾十輛龐大的戰車,朝著都城而來的時候,己狂驚呆了。
“閉門造車,出門合轍,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己狂驚呆了:
“彼等怎么敢?”
眾人彼此面面相覷。
是啊,齊人窩在營地內,造了這么多大家伙,難道就不怕制造出來之后,不能使用啊!
大型設備,是要一邊制造,一邊驗證的,若不然,等到建造完成了之后,才發現無法使用,那不是笑話么?
為何齊人敢這么干?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呢?
莒人朝堂亂成了一團,角落里一個小吏出聲道:
“君上,諸位公卿,我等在這里談論,也是于事無補啊,當務之急,是應該拿出一個應對的法子來啊!”
己狂一楞。
是極,是極!
當務之急,討論齊人為何能夠閉門造車,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需要先擋住齊人啊!
“執宰!”
己狂開口呼喚道。
哪知道,他呼喚了一聲之后,往日里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回應的公子鐸,這一會,卻是無人應答…
“鐸!”
己狂皺眉。
這小子在干什么?
別以為自己就不敢去了他的儲君之位了!
“君上,執宰今日并不曾上朝…”
還是那個小吏開口了。
正在四下尋找公子鐸的君臣們驚呆了…
公子鐸的府邸。
公子鐸仗劍而立,他的面前,是一眾手執利刃的氓隸。
他作為莒國太子,更是朝堂上總領群臣的執宰,本該權勢無雙才是。
然而,實際上他府上的氓隸并不多。
己狂雖然讓他做了太子,做了執宰,實際上一直對他都不放心的。
是以,此時,偌大的執宰府上,竟然只有百十號壯丁。
“諸位!”
公子鐸拔出了長劍,大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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