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此刻終于傳來了一道回應。
那聲音似乎換了個人,此刻不復剛才的怒火,而是有些平靜,還有些復雜。
話語也很簡單,只有一個字。
“可。”
王淵明輕輕閉眼。
在葉無憂視線之中,對方身上那道本應是粗壯如山峰的光柱,此刻陡然間縮小。
就如同江河湖海,此刻水流突然消散,化作一道娟娟溪流。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片刻后,王淵明終于睜開雙目,眼中似有一絲疲憊,但神情依舊平靜。
他的鬢角,此刻突然多了幾絲白發,面色也略有蒼老。
葉無憂能感覺到,房間內此刻多了幾道氣息。
他的面色有些復雜,目光看向自己身前的這位儒士,開口道。
“王兄,你的氣息…”
王淵明灑然一笑,開口道。
“逆天改命,哪有那般容易,付出多一些也是應當,只不過是從心而已。”
葉無憂皺了皺眉,但隨即眼中有一絲疑惑,問道。
“方才你…是在與仙人對話?”
王淵明沒有立刻回答葉無憂,而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他平靜回應道。
“仙人么?我看倒也未必。”
葉無憂目光一怔,剛想要再問,但龍場外,此刻卻是走進了許多人影。
卻是黎九,此刻帶著五毒弟子來到了這龍場之中。
黎九此刻美眸之間依然存有震驚之色,她目光在葉無憂身上一掃而過,隨即視線牢牢鎖定了院中的王淵明。
方才那般天地異像,方圓數百里都清晰可見,清晰可聞,黎九她們自然也是有所感應。
她突然彎腰,神色之間充滿了陳懇,朝著這位中年文士深深一拜。
“草民黎九,拜見王圣人!”
身后五十余名弟子此刻也盡數深深一拜,大聲喊道。
“拜見王圣人。”
王淵明此刻神色微微一愣,但隨即笑道。
“不必如此。”
但黎九卻是低著頭堅持道。
“若非王圣人出手,這瘴氣之中我五毒弟子免不了要少幾分生機。”
“數百年來,天底下都未出現過一位真正的儒圣,值得我們一拜。”
王淵明搖了搖頭,沒有再勸慰對方。
倒是葉無憂,此刻面色有些驚詫。
他思考了許久,才最終忍不住向自己這位師娘打探道。
“師娘啊,這天底下儒圣很難出么?”
黎九此刻白了葉無憂一眼,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向葉無憂。
“上一位儒圣還在前朝之時,那時西蜀都還未曾建立,距今已經四百多年,你說難不難出?”
葉無憂頓時傻眼。
好歹已經踏足江湖有些時日,他也不再是那一竅不通的江湖小白。
江湖武夫,不說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人境界,就說陸地神仙,百年估計能出個兩三位,最壞之時,也能出那么一位。
道門的真人,更是多的數不勝數,經常四五十年就能聽的他們有人飛升。
哪怕是佛教的真佛,也均是百年就有一位。
釋儒道三家人誰做多?
當然是讀書人最多。
葉無憂方才甚至理所當然覺得,天底下讀書人這么多,儒圣雖然稀奇,但應該算不上多么稀有。
可如今上一位儒圣,竟然還在四百多年前,讓葉無憂頓時傻了眼。
他們的對話,王淵明自然也是聽到了。
他沒有多在意什么,而是獨自走了房屋,去照看他那些弟子們。
雖說已經去除了瘴氣,救回了性命,但讀書人的身子總是有些孱弱,此刻都還未蘇醒過來。
葉無憂此刻已經在和自己這位師娘友好交流未來的宗門發展了。
此刻葉無憂以劍做筆,在身前地面上涂涂畫畫,正色道。
“師娘啊,我有一個提議,要不你聽聽?”
黎九秀眉一挑,道。
“說來聽聽。”
“我覺得要不你干脆加入我太白宗算了,反正你們那啥圣蓮也沒了,當然,帶上你們的弟子一起。”
葉無憂一本正經的說道。
黎九當即給了葉無憂一拳。
片刻后,葉無憂揉著頭上的包,與黎九細細分析道。
“這邊呢,離小雁山不算遠,而且符合你的說法,距離城鎮有些距離,氣候陰涼,可以養蛇。”
“反正你們蓮花也沒了,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先拿出銀子來,建個山門。”
“這就估計要小半年時光了,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先住我那,咱太白宗別的不多,房子多,而且不是我吹,比你們的苗寨好上無數倍。”
“當然,你要是不愿寄人籬下,拉不下這個臉,就當我沒說,反正外面住宿的話,我給你算算…一七得七,二七四十八,三七八十二,總之很多銀子。”
黎九此刻的眼中一臉茫然。
她是個修煉的天才。
但也是個管理的鬼才。
黎九屬于那種帶著錢行走江湖,一定會被坑死的那種人。
算了,一切讓葉小子安排吧,都這樣了,還能咋辦呢?
這一夜,很快便過去了。
第二日,葉無憂與王淵明告別。
王淵明的神色有些蒼老了幾分,葉無憂看的有些皺眉。
那些弟子此刻也均是醒來,在得知是自己的老師成為儒圣之后,均是神色欣喜,一個個還虛弱的身體,此刻均是蹦的離地三尺高。
但當他們知道老師付出了大代價救治他們后,卻一個個神色黯淡,掉下淚來。
看著這一幕,葉無憂輕嘖一聲,默默道了一句。
“切,一群腐儒。”
但他隨即又想了想,補充道。
“罷了,王淵明這家伙有時候也挺腐儒的。”
臨別之時,雙方開了一場巨大的宴會。
其實也就是吃個中午飯。
只不過,五毒弟子這一邊,拿出了不少好酒。
這也讓葉無憂眼角有些抽搐。
昨天跑路跑的那么辛苦,竟然還有人帶了酒,當真是不要命了。
隨后,眾人也喝了個爽。
尤其是那些書生,讓葉無憂大開眼界。
明明病體初愈,剛剛下床,但喝起酒來,那是真的猛。
而且話還多。
原本沉默寡言的書生們,此刻喝醉了之后,卻是個個都變成了話癆一般,更有人即興賦詩,使得那些整日呆在山上的五毒弟子拍手叫好。
葉無憂瞇眼打量著,心道這便是書生意氣?
王淵明此刻坐在葉無憂一旁,此刻的他遠沒有昨夜里那般氣色,仿若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士罷了。
此刻或許是喝的有些醉了,心中也再無什么壓力,他斜靠在一旁,看著場中的景象,有些傻樂呵。
葉無憂此刻打趣道。
“你這哪像儒圣?要是把場中那些人換成漂亮姑娘,你這幅樣子簡直就像是流氓。”
王淵明并不反駁,只是哈哈大笑道。
“哪有什么儒圣,不過是個從心的腐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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