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一朵槐花從枝頭飄落。
汪福海攤開手,槐花輕輕落到他的掌心。
他的眼角有淚。
院子里的槐花開得正美,但他心里的那朵最美的槐花,只是白骨一堆。
“閻羅殿是我創立的。”魏小寶深吸口氣。
汪福海全身劇顫,嘎聲道:“你說什么?”
閻羅殿是魏小寶創立的?
他一直當魏小寶是廢物,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結果魏小寶不但是自己親爹的師父,還是閻羅殿的創建者?
汪福海努力平復心境,低聲問道:“所以你就是傳說中的閻王?”
“對,我就是閻王。”魏小寶語氣平靜。
傳說中的閻王在他家當了五年的長工?
汪福海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啥…”汪福海緊緊攥著那朵槐花,“要是你看不上我家小貝,我去跟小貝說說,改天你們就把婚離了…”
魏小寶瞪眼道:“爸,我什么時候看不上小貝了?”
汪福海嘿嘿傻笑。
他的女婿是傳說中的閻王,這牛皮吹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不過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覺得許多事還是挑明了說比較好。”趁著汪小貝去洗澡,他們有獨處的機會,魏小寶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
汪福海點點頭,道:“那咱首先說說,身為閻王,為何甘心在果場當五年長工?”
“為了報恩。”魏小寶不假思索地道。
報恩?
我什么時候對閻羅殿的閻王施過恩?
汪福海輕輕搖頭:“我不明白。”
“十年前,你上山砍柴,撿了顆蛋。”魏小寶笑著提醒。
汪福海皺著眉頭,努力回想,想不起來有這回事。
就算真有這事,他在山上撿顆蛋,跟魏小寶又有什么關系?
“當時你本想將那顆蛋煮了,好給小貝補補身子,但你又擔心蛋已經被卵化了。”魏小寶繼續說道,“最終你將蛋丟到了舊棉花里。”
說到具體的細節,汪福海的腦中總算有了點印象。
那顆蛋不大,看不出是什么鳥所產。
后來他收拾垃圾,看到那團棉花,翻開時只看到了蛋殼,那時候他還在想這顆蛋里到底孵出了什么。
只是像這樣的瑣事,每天都在發生,若是全都裝進腦子里忘不掉,那他的腦袋早就爆了。
汪福海想到這里,無語地道:“你該不會想說你是從那顆蛋里鉆出來的吧?”
“沒錯,我就是那顆蛋。”魏小寶眨眨眼,咧嘴直笑。
汪福海嗤之以鼻:“扯淡。”
“就知道您不信。”魏小寶哈哈大笑。
汪福海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壓低聲音問道:“你今天多大了?”
“不到三十。”這話說出來,就連魏小寶自己都不信。
汪福海斥道:“說實話。”
“我認識這廢物有一千年了。”卻是花牡丹從槐樹上跳下來,“不好意思,這里很香,我就上去小憩了片刻。”
一千年?
汪福海目瞪口呆。
但他隨即哂笑,這倆貨是合起來演他呢。
這種離奇的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
“廢物,你真打算清洗閻羅殿?”花牡丹對此很是憂心。
魏小寶失蹤得太久,導致的后果就是閻羅殿從審判罪惡,直接演變成了罪惡的代言人。
清洗閻羅殿,花牡丹相信魏小寶有這個實力,但與之帶來的后果是血流成河。
魏小寶苦笑道:“牡丹花,你說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杜佳能托人花錢雇朱雀堂的小嘍啰殺人,這是小事。
相信他對歐陽德施壓后,歐陽德一定能約束好朱雀堂的弟子。
但有人能請的動青龍堂堂主上官正我,這絕對是了不得的大事。
閻羅殿中,上官正我可是排行第三的高手。
更關鍵的是上官正我手中握著滔天權勢,青龍堂的弟子對那老家伙絕對忠心耿耿。
只要上官正我還忠于魏小寶,那局勢就還在可控范圍之內。
汪福海心情沉重,將閨女嫁給閻王,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吃過晚飯,眾人都在花園的長廊里賞花。
各種顏色的玫瑰,開得很艷。
汪路路的臉經過處理,已經消腫,但還是有很大一塊的青紫,嚴重影響顏值。
閻羅殿青龍堂堂主要在今晚造訪,無形中讓所有汪家人感到恐慌。
“爹,等汪家成功度過此劫,我和小寶也該回家去了。”趁著大家都在,汪福海說出心里的想法。
汪遠山皺眉道:“回家?”
“我們有一座果場,每年的凈利潤得有幾十萬呢。”魏小寶得意洋洋地說道。
鄉巴佬。
年收入幾十萬就開心成這副模樣?
汪路路很是不屑,要知道他的月薪,足足有六十多萬,再算上年末的分紅和獎金,一年的收入妥妥地能超過一千萬。
汪遠山沒有強留,而是將全部精力留作應對當下。
“九爺爺,如果你們的日子過得太清苦,大可以來我的公司上班,給您月薪十萬怎么樣?”汪路路心頭憋著一團火,無處發泄。
汪福海微笑道:“路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們真的不缺錢。”
“我好像記得九爺爺說是要還花老板一個億,靠種地還得上嗎?”汪路路看似在關心汪福海,實則就是在挑事。
汪福海輕嘆口氣,這個家里難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花牡丹哂笑道:“那畫是我送給魏小寶的,何曾需要還錢?要是汪老太爺喜歡,我還有幾幅齊白石的螞蚱和蝦,全都可以送給老太爺。”
“一幅醉眠圖,我都受之有愧。”汪遠山再次表達了謝意。
下午時,汪遠山讓汪福將醉眠圖掛到書房最醒目的位置,越看越喜歡。
醉眠圖的主角是鐵拐李。
鐵拐李是誰?
那可是八仙之首。
黃慎的妙筆,將鐵拐李的灑脫,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汪遠山心目中,畫中的不是鐵拐李,而是魏小寶。
汪路路的話,卻讓汪福海心里頗不好受,只覺醉眠圖其實是花牡丹送的。
將近亥時,汪遠山讓眾人先去休息,只身來到書房,靜候上官正我。
“讓爺爺一個人去面對,真的沒問題嗎?”汪小貝很少在眾人面前開口,此刻她卻非常擔心汪遠山。
汪路路揶揄道:“你爹是九階武師,不也縮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