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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 既然歸附中原,也應極力守護

  比起高行周統掌的盧龍軍藩鎮下轄領土,隨時都有可能遭受契丹兵馬襲掠的處境,由謝彥章坐鎮的大同軍地處后世山西省北部地區,素有“表里山河”之稱,北面做為游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分界線,據天然屏障修筑長城關隘,相對也能更為有效的阻止塞外族裔的侵攻。

  然而今日代北關隘大門敞開,一隊隊大同鎮牙軍魚貫而出,然而迅速排開陣型在周圍警戒...卻是要接應一支游牧民族入關,以抵御契丹大軍的侵攻。

  吐谷渾這支部族的酋長白承福,當初于李嗣源抱憾長逝,親信安重誨、次子李從榮也死于內斗當中,至于義子李從珂則被契丹俘虜,由他昔日舊識石敬瑭親自下令處以極刑...而致使最后試圖復興后唐的那一支勢力徹底煙消云散之后,便選擇請罪央求歸附于魏朝。

  李天衢也樂得接納吐谷渾這支部族,遂降旨冊封。白承福得以受封為都督,如果魏朝、契丹繼續維持當面笑嘻嘻,背后則暗捅刀子的關系,好歹沒有公然開戰,耶律阿保機縱然有心滅了這個不肯歸附于契丹,甚至從一開始便協助李嗣源與自己作對的部落,然而投鼠忌器,好歹也要掂量一下魏朝的反應。

  可是契丹如今已經大舉南下,雙方再無任何顧忌,那么自然最先要滅了白承福這一方活動區域在塞外草原,卻選擇歸附于魏朝的部族...白承福當然也意識到了契丹大軍將至,便立刻帶領族民南遷,請求大同鎮牙軍放他們入關,以躲避由契丹帝國挾卷而來的戰禍兵災。

  當初李天衢下詔招撫冊封白承福時候便已承諾,如若這支吐谷渾部族愿意內遷,便可以將他們安置在河東北隅水草豐茂,適于牧馬的地帶。大同軍節度使謝彥章接見過日夜兼程,前來報急的吐谷渾使者之后,便立刻拍板答應下來,并親自統領牙軍準備接應白承福與其族民入關。

  漸漸的,天藍地綠的草原上,大批人馬車仗,便已出現在匯聚于關隘附近的牙軍視野之內。隊伍中有許多大小不一、規格各異的車子,靠騾、馬、牛、乃至駱駝拉動著。吐谷渾青壯幾乎都騎乘著馬,衣裝細衿窄袖,袍邊縫飾花紋,頭戴帽沿垂有冪面以遮住臉面,可避風沙,而甚有民族特色的繒帽,手持兵刃,正縱馬往來奔走著,護衛著他們的族民;

  而吐谷渾女子則為辮發,以金花為飾,束發后綴有珠貝...她們則主要與其余老幼搭乘在堆滿了氈帳、器皿、干糧等游牧民必備物資的車輛當中。

  吐谷渾人馬車仗蜿蜒如蛇,大概總計有幾萬人的規模。還有牧民驅趕著大量牛羊向南趕來,更顯得隊伍拖得老長...謝彥章由一眾親隨甲士擁簇著,策馬出了關口,眺望數十騎直朝著他這邊疾馳而來。不一會的功夫,白承福便親自策騎趕了過來,距離謝彥章這邊尚還有一段距離時,他便滾鞍下馬,并上前恭敬的施禮道:

  “蒙謝節帥開關收容,庇護我部族民,免受契丹大軍禍害,我實在是感恩不盡。”

  謝彥章是個儒將,不但善于統領騎軍,打起仗來時有上將之威,平素為人則知書達理,所以眼見白承福上前感恩道謝,他也立刻下馬,迎上去將其托起,并回道:

  “白都督多禮了,既然受陛下冊封,您的族民便是魏朝治下子民。大同軍保境安民,乃是份內職事,自當接應白都督攜族民入關...這一路下來,白都督又可曾遭遇契丹追兵?”

  白承福聞言面露憂色,便又回道:

  “幸好我的部族只在附近逐水草遷徙,聞得風聲便立刻舉部南下,未曾遭遇契丹大軍前來圍堵截擊。否則族內老幼婦孺,只怕兇多吉少...可是我派出巡視哨探的兒郎,已過了一日半光景,還未回來復命,恐怕契丹也已派兵追擊而來......”

  就在這時,謝彥章、白承福這邊忽然卻又聽見后方喧嘩聲大作,正往關隘內趕去的隊伍騷動起來,驚呼喊叫聲也登時響成一片。周圍警戒的吐谷渾哨騎立刻疾馳過來,并高聲疾呼道:

  “頭人!契丹軍已經追來了!”

  車馬行伍也頓時亂作一團,眼下也只有一小半吐谷渾族民進入關隘,此刻又因為恐慌而前擁后堵,還需要幾隊軍士立刻上前維持秩序。東面地平線上也已升起了一道道黑線,不過片刻的功夫,那些黑線又變得愈發粗壯起來...大股騎軍席卷而來,迅速結陣,而軍陣當中,打出的則是契丹漢軍都團練使趙思溫的旗號。

  漢將趙思溫,本來也是盧龍軍牙將出身。當初他為劉仁恭效力時,名頭雖不及元行欽等猛將,但是在軍中也以果斷敏銳、膂力過人而著稱。當年李天衢、李克用聯軍滅燕,趙思溫統領麾下兵馬抵抗時雖被箭簇射中眼睛,卻仍力戰不止,李存勖敬其勇壯,遂招撫他歸降于后唐。

  然而契丹趁勢南侵后唐時,身兼平、營、薊三州都指揮使的趙思溫眼見敵軍勢大,便直接選擇投降...而后隨軍參赴覆滅渤海國戰,于攻克重鎮扶余城身先士卒,拼得身上多處重創,也由耶律阿保機親自為其調藥。

  按正史線石敬瑭祈求耶律德光派發救兵,便是由趙思溫擔任漢軍方面的主將馳援太原。于后晉取代后唐之后,累功改任南京留守、盧龍軍節度使、管內觀察處置使等要職,授開府儀同三司,兼任侍中,賜號協謀靜亂翊圣功臣,所以也是十分受契丹國主重用的漢人軍將。

  此刻趙思溫臉上便覆著一個烏黑的眼罩,將他當年被射瞎的左眼覆蓋起來,另一只招子中卻已是殺機熾盛,直朝著前方騷亂的吐谷渾部族車仗那邊凝視了過去。

  趙思溫的家鄉平州盧龍縣(隸屬后世河北省秦皇島市),地處于燕云通往遼西地帶的要扼區域,一直以來也都是遭受契丹侵襲的重災區...然而他本來身為盧龍軍牙將,本來以抵御契丹等塞外族裔為主要職責。可是歷經劉仁恭驕奢淫逸,劉守光、劉守文兄弟反目內斗,直至爭相向契丹討好,直至被李天衢、李克用出動聯軍覆亡桀燕政權之后,他的心態也已然發生轉變。

  當初歸降于后唐,也是為勢所迫。然而后來又倒戈投向契丹,趙思溫感覺待他最為器重的主公,還是會親自為其調藥療傷的耶律阿保機...故而對他來說,這條性命只會賣于識貨的,對君主的忠心,已經高于民族上的歸屬感...所以就算是做為契丹方面的軍將,而要與以漢人為主體的魏朝交鋒,趙思溫也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

  所以趙思溫眺望如今只有一小半人進入關隘的吐谷渾族民,因為由他統領的這路兵馬殺至,也已經造成混亂...他那只微瞇的獨眼中殺機迸顯,也立刻高聲嘶喊道:

  “趁著白承福這支吐谷渾部族尚未進入關隘,魏軍進出不易之時,眾兒郎趁勢掩殺上去。再不出許久功夫,也將另有同僚部眾前來支援...既然已經歸附于南朝,以后也勢必要與俺契丹作對,那關外那些軍民,無論漢人還是吐谷渾人,能殺多少,便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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