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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6 惹犯眾怒,國都城破

  越來越多的士兵響應嘩變倒戈,忿怒的人群恨聲咒罵著,舉起木棍、撿起石頭,咬牙切齒地撲向了那些倒在地上亂滾亂爬的的軍官,混亂的勢頭也在不斷加劇著,再不出多久的功夫,興王府外圍任囂城的城防體系,便將徹底陷入癱瘓狀態。

  暴動的勢頭仍在不斷蔓延著,其余那些聲嘶力竭,焦急的指揮麾下士兵抵御魏軍撲城的越國將官,甚至還沒鬧清楚怎么回事,就發現他們的身后殺聲大作...臨陣倒戈的軍民猶如滾動的雪球一般,規模不斷壯大,甚至足以沖擊城關,與外側進行猛攻的魏朝大軍形成夾擊之勢!

  面對那些氣勢洶洶,朝著自己這邊殺來的人群...有些越國士兵反應慢了些,當場便被放翻撂倒,劈頭蓋臉的遭受痛擊,待無數雙腳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也早已被踩得不成人形;

  然而更多的越國軍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便立刻摘下頭盔拋在地上,直接轉過身來,響應著民眾喊出“殺狗官!殺狗皇帝劉!”、“越國當亡!迎魏軍入城!”...等口號。上一刻,他們還是硬著頭皮抵擋魏軍攻勢的士兵,這時候便疾呼改天換地,成了要恭迎魏軍入城的軍民其中一員。

  所以當成隊成隊的魏軍先登銳士撲上城頭,激烈搏殺一番,正要搶奪城關之時,有人朝著城墻內側望去時,當場不由看傻了眼...還真有這等好事?興王府守軍竟然已經鬧起了內訌,大批民夫已經開始進行暴動,還有眾多士兵參與響應,那么攻破越國都城的時間,也必然會比所預想的要快上許多。

  終于,本來緊閉的城門緩緩被打開,魏朝一隊隊馬步軍眾魚貫涌將進去。也有些越國軍將好不容易聚攏些潰兵敗卒,正要往內城退去時,卻猛然意識到:

  不對啊...如果繼續為越國劉氏賣命下去...先前劉不是已下了死命令,倘若外圍任囂城失守,我等連同妻兒老小盡數都要被處死?

  去他娘的!就算繼續抵抗下去,退守到內城,反而卻沒有活路,那我們也莫不如一并降了,協從魏軍盡早覆滅越國,方才能保全得我等與家小的性命!

  ...按越國國主劉本來的打算,他歇斯底里的下詔倘若興王府外圍失守,則負責把守任囂城區的所有將兵連同家眷皆殺無赦,還另行安排督戰官,株連家屬,并在城下設幾口大鑊烹殺抗旨的軍民,妄圖利用恐怖逼迫越國將兵與民夫頑抗到最后一刻,可是如今卻完全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

  以往越國沒有外來的威脅,劉據嶺南濫用酷刑,遂尚還能以恐怖的手段震懾的治下黎民敢怒不敢言。可是如今魏朝大軍都已殺至興王府城下,城中百姓身陷于黎明前的黑暗當中,對以后改朝換代的生活翹首以盼...結果卻還要被強迫著協助守城來填命,被逼無奈之下,也勢必會進行大規模的暴動;

  對于那些死守城關的越軍將兵而言,外圍任囂城區失守,按劉下達的詔令,便意味著他們與家眷都已被宣判了死刑...所以在場僅剩下那一小撮對于降從于魏朝仍有些遲疑的將官士卒,也都已篤定了心思,當然要立刻臨陣倒戈。

  除了群情激奮的暴動民眾,幾乎所有把守外圍城關的越國將兵,也都拋下了兵器,爭相去向殺入城中的魏軍兵馬示意自己誠心歸降,趕忙表態愿意帶路指引,并去規勸把守內城的同僚部眾放棄抵抗。

  所以不久前雖然身處于攻守雙方,彼此還處于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敵對立場,可是率先沖入城中的諸部魏軍將士,反而被大批民眾熱烈歡迎王師的態度,乃至眾多越軍將兵擠破頭過來要搶著引路協從的“盛情”弄得一時間愣怔在當場......

  城關左近人聲鼎沸,仍是亂作一團,周圍也仍有忿怒的民眾,正在圍毆痛擊那些以往對他們恫嚇打罵的兵卒...大概理清楚頭緒,魏軍部眾也立刻開始調派人手,維持秩序,再從臨陣倒戈的降軍中擇選出一些將官,即刻往興王府內城的方向殺去。諸部兵馬立刻動彈起來,如狂濤怒潮般沿著長街漫卷而去,再不出多久的功夫,便將控制住興王府北部的任囂城整片區域。

  而興王府由內城、郭城、任囂城、東城、西城和西部市區等幾大塊區域組成,其中皇城內殿位于內城,郭城坊市密布、人煙稠密,西部市區則為富賈豪商的聚集區。地處北隅的任囂城不但是拱衛內城屏障區域,也多有越國公卿官員的府邸設在此處。

  所以殺入興王府的魏朝大軍一旦控制住任囂城這片城區,便將擒獲大批越國官員。

  然而諸如越國兵部尚書趙光裔、中書侍郎王定保、禮部侍郎李殷衡等朝中重臣,雖然相繼都有仆役連忙前來報說民眾暴動、守軍嘩變,也已有大批魏軍殺入城中...可他們卻都不打算再攜家帶口的往內城逃去,而是正冠襝衽,或與一家老小,或獨坐在廳堂當中,就等候著魏軍沖入府邸中來,再任憑魏朝處置便是。

  如趙光裔等以往受劉提攜的文臣心中喟嘆,他們情知自己所效命的越國皇帝雖是個極度貪婪殘忍的暴君,可是他重用文人、重視商業,也并非百無一用的昏君。

  其中于前朝進士及第的王定保,當年為躲避中原戰亂南入湘地,卻沒有機會拜投楚王馬殷,再至嶺南投到清海軍劉隱帳下被辟為幕客,直至劉改制稱帝,便立刻許于其高官厚祿加以重用;

  李殷衡則為趙郡李氏那等名門望族出身,祖父李德裕官居太尉,卻因受誣陷與排擠家門子弟盡被貶謫,可他至嶺南時卻被劉隱、劉兄弟盛情挽留、加以重用;

  而中原望族世家的趙光裔,雖因戰亂滯留嶺南,卻“恥事偽國,常怏怏思歸”...劉則即遣人仿照其筆跡,發付使者待書信將他膝下兒子連同家眷都接到興王府,殷勤挽留,并許以高官厚祿,最終打動得趙光裔肯盡心盡力為其所用。

  所以這些越國重臣,也都是因為劉要爭取士人的支持,推誠相待,的確也曾表現出最大的誠意,而讓他們曾經以為效命于越國,為劉所用,才能充分地發揮出自己的才干。

  只不過越國皇帝劉性情偏激極端,猶如生著兩張面孔,一方面他極為重視招攬提拔文人士大夫,可是另一方面,他殘忍弒殺、貪猥無厭,而且自從改制稱帝之后,他做為暴君的一面也顯露的愈發明顯。

  就算又已經意識到劉太過狂妄自大,與魏朝交惡,對內又濫用暴政酷刑,這也已經危害到了國本...但是趙光裔等人也都見識過了經劉改良施行的那些令人發指的酷刑,他們哪個還敢犯顏直諫,而激起那條南海蛟蜃愈發不知收斂的殺性?

  兼之近期以來,劉也更為聽信身邊的閹宦,如趙光裔、王定保、李殷衡等大臣也絕非分毫不通安邦治國之道的昏官庸臣,只是他們在朝中的作用,無非是處理好本職政務,可是如今已著實沒有什么話語權可言。

  所以這些留在自家府邸中,就候著魏軍上門的朝中大臣心中喟嘆,大概也都是同樣的想法:

  罷了...非是我不肯為越國殫精竭慮,可是陛下...劉閉關自擅、妄自尊大,到底還是自取其禍。古人言比干剖心、子胥抉眼,忠之禍也...我等何等何能?不敢死諫而招致滅頂之災,當然也不配與古時先賢比肩。只是捫心自問,過往為劉盡忠,雖也要顧及自保之道,可是能做的也都已經做了...如今越國將亡,我們也已是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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