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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3 臣等還愿死戰,大王不可投降

  “臣至杭州錢塘面見吳越王,奉陛下詔諭宣其赴京朝覲,可吳越宿將顧全武、杜建徽當場怒起,稱吳越向來以藩屬臣子的身份忠效陛下,魏朝也合當以仁主之禮相待可陛下無端宣召,說是欽賜高官要爵,也必然是打算將吳越王強留在汴京,而要侵吞侍奉上國從無不恭之處的吳越國治下疆土。

  吳越王則先是安撫住顧全武、杜建徽等反應極為強烈的宿臣,沉思許久,并未表態,只是安置微臣于驛館暫住,他們君臣也必然還會再商議一番只是不出數日光景,吳越王再召臣去相會,便以年事已高,近日又有故疾發作,實在不堪舟車勞頓為由,不能奉詔入京,還說深感惶恐,乞望陛下諒解。”

  聽過從吳越返程回來的使臣報說,李天衢微微頷首,也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吳越王錢镠回復得雖然客氣,然而卻也是柔中帶剛,他的意思也十分明顯,我名義上雖然奉魏帝為主,以藩籬臣子自居。但是你如果強行要召我離開自己的地盤,趕赴汴京,而身陷任人捏圓搓扁的處境當中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天衢自知宣召錢镠赴京,也可說是圖窮匕見,已經暴露出要吞并吳越國的意圖。如今雙方由最為和睦的宗主臣屬關系,也已開始急劇惡化,吳越方面的神經必然會立刻緊繃起來,嚴防魏軍侵襲。

  換位思考,錢镠雖然謹事中原王朝,按史載線臨終時留下家訓遺命,告誡他的那一眾子嗣若是以后大勢難違,據地一方的君主王位也莫要強求,便趁勢歸附降從了正朔便是可他親下來的江山社稷還沒傳過一代,如果不做任何抵抗便將基業拱手讓人,錢镠或多或少,也必然不會甘心。

  何況還有錢镠麾下首席猛將,身為吳越軍中流砥柱的顧全武;以及以杜建徽為首的兄弟三人,分掌御外、治內、往來經度等要職,在吳越國地位尊崇、權力極大。錢镠也不能辜負了他的這些出生入死協力打江山的老部下,所以他還是不可一味的退讓下去。

  如果有的選,李天衢也不想通過武力征服的方式兼并吳越國其實自錢镠建國以后,也不能免俗,他對中原王朝稱臣,對內則改府署為朝廷,設置丞相、侍郎等百官職務,一切制度,也都是按照皇帝的規格。

  但是李天衢也并沒有如同對付馬希范的手段一般,直接以僭越逾制的名義出兵討伐,而先是試圖好說好商量,嘗試能否將他直接招至汴京對付殃民昏君、殘暴軍閥就算霸道陰狠些也都無妨,不過對待這個有長者仁君之風的吳越開國君王,還是要盡可能的給與其尊重。

  然而即便如此,李天衢自知相對而言,這也將是截止至今以來,自己所將發動的一場最為名不正、言不順的戰爭。

  滅楚滅蜀,李天衢還有如馬希聲、馬希范、王衍那等昏君倒行逆施,聽信重用奸佞讒臣,盤剝得百姓民不聊生的名義但是錢镠非但不會給中原正朔王朝任何興師問罪的名義,人家治下的老百姓也都過得挺好啊。

  譬如按北宋文忠公歐陽修所著的《有美堂記》中所載“錢塘自五代時,不煩干戈,其人民幸福富庶安樂。十余萬家,環以湖山,左右映帶,而閩海商賈,風帆浪泊,出入于煙濤杳靄之間,可謂盛矣”。

  而歐陽修所處的年代,與五代十國相距也不過百來年光景,也相對更能直觀的了解吳越國統治杭州乃至兩浙地區時的情況。所以后世普遍對錢镠的評價比很高,認為他知人善用,懂得體恤名聲。

更難能可貴的是,錢镠的子孫輩錢元瓘、錢佐、錢倧、錢弘俶這幾代國主,基本上也很注重維持民眾安居樂業的局面。所以五代亂世,若是能投胎到吳越錢氏統掌的領土,尤其是杭州地界,那基本上也都算是祖上積德的畢竟楚王馬殷、閩王王審知等雖然也都是勤政愛民的君主,但是國主之位傳給他們的子嗣之后,治下民生可就要迅速惡化咯  不過矢志要重建一統盛世的中原皇帝,與偏安一隅的割據政權君主,涉及到兼并全境疆土的問題上,也很難達成共識畢竟當年與一眾心腹出生入死打下來的江山,哪有輕易交讓于他人的道理?用說的不成,那也就只能打了。

要統一、須趁早,李天衢心說我終究不可能再等吳越國延續個五十多年,傳承五代君主再將其并入版圖。不過錢镠眼下經過深思熟慮之后,雖然做出了拒絕納土歸入中原王朝的決定,他也很清楚吳越國就算再延續一段時期,按其正史線遺訓那句“要度德量力而識事務,如遇真君主,宜速歸附”所言,或早或晚,也還是要被中原王朝吞并。當錢镠意識到他的江山為魏朝所并,的確是大勢難違,也絕對不會拼到玉石俱焚的份上  尋思一番之后,李天衢遂又長聲說道:

  “吳越王本為臣屬,卻不肯奉詔赴京朝覲,如此朕也已有了興兵討伐的口實傳詔命屯兵于金陵府的劉詞統領所部軍旅,自溧陽東進,務必盡快攻下常州南隅的義興縣(北宋時節,為避宋太宗趙光義名諱而改為宜興縣,地處后世江蘇省西南端),再南下攻克與杭州接鄰湖州;

  符彥卿則揮軍自宣州出兵,攻取杭州西隅的金昌縣(地處后世浙江省臨安市昌化鎮),一路向東,直指吳越國都錢塘;王景仁、米志誠則統領所部兵馬,則從歙州攻入睦州,再往北奪下杭州新城等地,如此三路軍旅會師于錢塘城下,直搗國都,以震懾得吳越國震恐降從。

  只希望吳越國的君臣能盡早認清楚現實吧,朕也不愿這場戰事會打得太久”

  與此同時,南面與吳越國都城杭州錢塘接鄰的湖州治所烏程。大批的軍士民夫,都按差事調遣,進行著檢查城防、清點庫藏、巡檢城關、加固墻壘等諸般事宜,眾人聽從使喚,忙活得熱火朝天。而吳越國軍中武名最盛的虎將顧全武,也正矗立在城門樓上來回環視著。

  顧全武那副貌相、體魄,本來便生得十分雄壯威武,而他還俗后蓄留的頭發胡亂扎成髻搭在腦后,頜下根根虬髯密布,滿臉勃勃怒氣,更顯得剛猛難犯而顧全武觀望一陣,忽的又怒聲念道:

  “魏帝實在欺人忒甚!主公智者仁心,向來勉力勤政,謹事中原,保境安民,使得治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自從楊氏吳國勢微之后,我吳越國養兵唯圖自保,幾乎不曾對外用兵,也從來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

  偏偏魏帝貪得無厭,妄動刀兵,還要吞并我等追隨主公舍生忘死打下來的疆土!我邦以臣禮相待,永無反意,也是主公顧念天下蒼生,為息刀兵,養萬民,可是魏朝咄咄逼人,還是妄圖奪我吳越江山社稷!那便盡快來吧!就算他魏軍人多勢眾,可是若要得逞,除非從我顧全武的尸首上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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