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的妹夫,也是鐵了心為契丹賣命,正著要圖個功名富貴的杜重威聲嘶力竭的指揮兵馬撲上去。雖然他從父輩開始,便在李克用帳下效力,但如今就心念著得契丹貴人的重用...什么矢志復興后唐社稷的余部兒郎,他們的人頭,也都是自己賴以得賞受封的本錢;
同樣與石敬瑭結成姻親,
生得雙目赤黃,性情格外殘忍兇暴的突厥人張彥澤的眸子中也迸射出野獸一般狠戾的兇芒,他癲狂的揮舞著長刀,斬殺面前奮力抵抗的余部兵馬,濺到臉上的鮮血順著臉龐滑落,流到他的嘴邊,張彥澤還伸出舌頭舔舐起來,神情亢奮,
更是猙獰如鬼;
而石敬瑭的心腹愛將劉知遠,
則如鬼魅一般已然出現在李從珂的身后...刀鋒過處,十幾名騎兵殘肢拋飛,墜馬倒斃,他那對招子殺意凜然,手中長刀旋即又化作一道利芒,便朝著李從珂的后背劈斬了下去!
已被石敬瑭刺激得憤怒到極點的李從珂,恨不得立刻將這個對頭一槊刺死,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陡然聽見身后有凄厲的破風聲襲至,李從珂驟然一驚,下意識的俯身閃避,連綴的甲葉卻被刀鋒劈得迸碎開來,連帶著后背肌膚撕裂開來,也是一片鮮血淋漓!
李從珂的五官甚是扭曲,他雙眼血紅,雖然身遭重創,
可是卻也仍如渾若不覺一般,只得咬著牙死撐下去...他舞槊亂撥亂打,
也只是勉強遮護住要害,
但是背上大股鮮血如噴泉般從剖開的創口噴涌而出,胯下騎乘在戰馬來回打轉,也已是傷痕累累......
李從珂面露疲態,氣力已嚴重透支,他也完全是憑著一股狠勁在苦苦支撐著...但劉知遠手中的長刀再度如閃電般劈斬過來,李從珂厲聲喝罵著掄起大槊奮力迎擊,卻仍是顧此失彼,讓石敬瑭抓住了可乘之機,他手中馬槊也挾裹起開碑裂石的力道,又狠狠的橫掃了過去!
胸膛登時似被一柄大錘砸中,李從珂頓覺氣窒,整個身體也先后倒飛了出去。當他從空中重重的墜落墜落到地上,揚起一地塵灰,還未待掙扎起身時,石敬瑭便策馬趕上,探出的大槊槊鋒便已經緊緊的抵在了李從珂的咽喉上...一股寒意從鋒尖直透肌膚,也讓李從珂當即感受到冰寒徹骨的絕望!
“來人!將李從珂給我綁了,帶回去向貴人請功!”
石敬瑭眸中殺機森寒,
旋即厲聲喝道。至于李從珂麾下那兩千多名余部兵馬,
面對不斷涌殺過來的契丹軍旅截擊剿殺,
縱然亡命反抗者,但很快便淹沒于敵軍的鐵蹄之下...除了少數傷重被俘者,也難逃被盡數殲滅的下場......
當雙臂被剪住的李從珂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就見自己已經被層層疊疊的契丹軍士包圍。而在他的正前方支起一處氈帳,就見一個看來尚還不及弱冠之齡的契丹青壯半坐半臥于帳中,對方頭戴十分典型的契丹氈冠,身子被高官顯貴者標配的紫黑色貂裘包裹住,他笑吟吟的凝視過來,那對目光,似乎也與把玩老鼠的貓并沒有什么分別。
李從珂惡狠狠的怒目瞪視過去,就見石敬瑭、劉知遠...等背離出走、投從契丹的叛將都肅立在氈帳左右。瞧他們那一副對側臥的那個契丹青壯恭恭敬敬的奴才相,李從珂也立刻想到聽聞耶律阿保機統領麾下心腹,連同他長子耶律倍一并揮軍東進,意圖侵吞渤海國全境...那么眼前那個年歲不大,看來卻地位尊崇的契丹顯貴,應該便是契丹國主的次子,而督巡燕云北隅州府的耶律德光了。
耶律德光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李從珂,忽的悠聲說道:
“當年李嗣源于我契丹南下時率部潛行溪澗,攻我軍不備,還曾狂言要將我契丹殺種絕類時,我便聽聞過他這義子李從珂突陣血戰,也曾殺得我軍兒郎震恐敗退...那筆賬,我可還記得清楚,今日也總算擒住了這個禍害。
按那些俘虜的敗兵供言,李嗣源這個我契丹的大患,應該當真已經含恨亡故了...晉人余孽由李從珂統掌,如今也已被一網打盡。根除這一路的邊患,我也終于能夠心安了......”
耶律德光長聲念著,旋即又斜眼朝著石敬瑭乜去,又意味深長的說道:
“敬瑭,你做得不錯!親自為我擒執來李嗣源這義兒,還真的能狠下心來,與你舊時的袍澤徹底反目...這倒也足見忠心可鑒!如此為我契丹建功立業,富貴功名,也絕不會虧待了你!”
石敬瑭聞言,也連忙轉身過去,他垂著頭、弓著腰、撅著腚向耶律德光稱謝道恩,言語中也滿是股感激涕零的意味:
“義父過譽了!卑下有幸能為契丹上國效命竭力,自然便是義父...以及契丹貴人帳下的飛鷹走狗,為主分憂,非但是份內的職事,更是要盡忠孝之心。縱然赴湯蹈火,義父但有諭令,卑下也自然是萬死不辭!”
本來心中悲憤已極的李從珂,親眼見到石敬瑭對耶律德光一口一個義父的叫喚著,也完全是一副諂媚的嘴臉,他竟然也不由的一愣...畢竟當年石敬瑭之所以能受義父李嗣源的青睞,也的確是因為他在軍中沉穩內斂,寡于言笑,又喜讀兵書,而效法古時名將李牧、周亞夫的行事做派...是以當初的石敬瑭,給人的感覺也往往會是個頗具威儀,也不會輕易低眉折腰的軍中悍將。
然而即便早知石敬瑭背主求榮,轉而為契丹賣命效忠...李從珂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對耶律德光如此巴結討好,竟會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再朝著兩旁望去,眼見石敬瑭在那契丹二皇子的面前這般的低聲下氣,似乎完全將對方當做親爹供著,周圍諸如劉知遠等將領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眼下石敬瑭也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又生得滿面虬髯、身形粗壯。然而從貌相上看來,對著至少要比他小了十歲的耶律德光以義父相稱,又叫得心安理得,完全是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李從珂即便很清楚自己已如砧板上的魚肉,將會任人宰割...可他目睹眼前的景象感到太過荒唐滑稽,竟也不住噗嗤的直接笑出了聲來。
李從珂的笑聲越來越大,就好像是被人點中笑穴一般,笑不可仰,也已然直不起腰來...耶律德光面色也不由的一沉,又朝著李從珂那邊望去,便語氣森然的問道:
“李從珂,你如今已落在我的手里,是殺是剮,也全由我一言而決,性命都已懸于他人之手,你還有什么可笑的?”
李從珂卻毫不理會耶律德光,待他笑得氣息稍微平穩,緩緩挺起身來,便又抬頭朝著石敬瑭望去,旋即笑罵道:
“石敬瑭,原來你就是這般活法!還真便如傳聞的那般,認了這契丹的黃毛小兒當義父,而甘愿做契丹國主的孫兒?哈哈哈哈...原來罵你做契丹賊子的狗奴才,都算是抬舉了你!
你說我難逃一死,可是似你不知分毫廉恥。就算再茍活下去,也不過是要讓世人恥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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