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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3 契丹的鷹犬,與后唐的末主

  升騰起來的煙塵,距離自己所處的騎陣越來越近。李從珂尚還沒有從迅速發起沖鋒,已然迎面沖來的敵軍騎眾當中捕捉到石敬瑭的身影...可是陸續殺至的契丹兵馬圍追堵截過來,一場血戰,也終究是在所難免的了!

  進入弓箭射程范圍以內,自東面統領騎軍殺來的契丹詳穩厲聲號令,他周圍甲士紛紛擎起長槍、抽出馬刀。也有大批騎兵在顛簸起伏的馬背張弓搭箭,

  不過片刻功夫,隆隆蹄聲當中破空聲亂響,七八支羽箭,已經帶著勁風射來!

  戰馬驚嘶聲連成一片,眼見夾擊過來的敵軍不斷迫近。李從珂麾下同樣以在馬背上開弓騎射見長的軍士也立刻開始反擊,一輪箭雨,旋即也施射出去。颼颼的箭簇在空中交織劃過,落到涌動的人馬當中,也不免有些兵卒被利矢射中,

  當即從馬上栽倒跌落了下去。

  雙方經過兩三輪對射之后,進行騎射的軍健也都紛紛收起騎弓,操起馬戰長短兵刃,催騎提速到了極處,蹄聲如雷,轉眼間便要撞到敵方陣中!

  李從珂催馬疾進,也不斷的掄舞著大槊疾射而來的羽箭。可是他身邊軍騎饒是拼命的揮舞軍械,不少人身上都掛著幾支利箭...也不過一會的功夫,便有百來騎轟然栽倒。

  周圍不斷逼近的契丹騎眾相遞號令,一并沖擊過來,霎時重物撞擊聲,兵刃碰撞聲,乃至混雜在一處咬牙切齒的喝罵聲此起彼伏。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處,也讓李從珂直感頭昏腦漲,只顧朝著前方猛撞過去。

  李從珂雖然驍勇善戰,也稱得上是個好將軍,

  可他卻不會成為一個英明的君主。知道自己勢必要誅殺安重誨、李從榮這些威脅到自己的對頭掌權,又放逐了義父李嗣源的其余家眷妻兒...但真等到完全由他統掌后唐余部兵馬之時,實際上也是兩眼一抹黑,只是下意識的認為眼下物資緊缺,便貿然前來襲掠契丹治下疆土。

  畢竟李從珂按史載軌跡,他便向所有愿意追隨他叛亂的士兵承諾予以重金賞賜,可是篡位稱帝事成,他畫出的大餅卻又無法兌現,遂開始搜刮后唐平民百姓,非但鬧得民怨沸騰,被削減獎賞的諸部將士同樣十分不滿,遂在軍中流傳歌謠“除去菩薩,扶立生鐵”,寓意著實不該推翻生性軟弱而小字為菩薩奴的閔帝李從厚,而助性情嚴苛強硬猶如生鐵的李從珂篡權奪位。

  所以李從珂急于扭轉眼下窘迫的處境,也只得涉險前來,卻沒有料到契丹又啟用石敬瑭等降將,反應得如此之快...可他畢竟也有統帥威儀,每逢戰陣必然奮勇爭先,長期亡命流離下來,也早已深得麾下余部兵馬的軍心...所以眼下死戰的沙陀軍騎也很清楚,如今形勢雖然萬般險急,

  但也還是要追隨李從珂盡可能闖出一條生路出來!

  只是大股契丹軍騎不管不顧的截殺上來,長矛馬槊、互相交錯,馬刀利劍、閃耀生寒。人馬撞擊擁堵在一處,幾乎沒有閃避的余地,也生生拖住了李從珂麾下兵馬突圍的沖勢...兵刃相繼搠入對方的身體,在這一刻,又不知道有多少拼死廝殺的騎士,幾乎在同一時刻翻身落馬!

  “給我滾開!”

  李從珂大吼一聲,又一槊搠出,攮入迎面殺來的敵騎胸腔。滾燙的血液濺在臉上,更是激起了他的兇性。然而更讓李從珂惱恨的是,他沖殺一番,發現從西北面截殺過來的敵軍騎眾當中,很多士兵也明顯有別于髡發左衽的契丹人,反而多是沙陀騎兵...可恨石敬瑭那個軟骨頭,他甘愿跪舔契丹,上梁不正下梁歪,麾下以三討軍為主的嫡系兵馬,眼下也都成了為世敵賣命的爪牙!

  忽然間李從珂眼中殺機更盛,因為他眼見統領一彪騎軍迎面沖來的那人眼神冷漠、神情冷冽,一身堅甲包裹住其雄壯的軀體,手綽也同樣綽著桿大槊,只是默不作聲的催馬要趕來廝殺...他不正是本來還是同僚袍澤的石敬瑭!?

  雖說石敬瑭先前叛離出走,投奔契丹;李從珂亦然發動兵變誅殺自己義父的次子李從榮,并放逐其余孤兒寡母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無論是哪一方斥責另一方對不起李嗣源,也都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但是李從珂仍以后唐社稷延續下來的主心骨自居,對于投從契丹的石敬瑭更為深惡痛絕,所以故人在殺陣中相會,他便搶先厲聲喝罵道:

  “石敬瑭!你賣主求榮,甘愿做契丹的狗奴才,也未免太過下作無恥了!眼下又要來為虎作倀,我誓要殺你!”

  石敬瑭聽李從珂劈頭蓋臉的叱罵,卻仍是默不作聲,只是他眼中兇狠猙獰的戾色明顯又濃重了幾分...挾裹起凄厲破風聲的兩桿大槊狠狠的撞在一處,登時發出一聲激烈到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石敬瑭、李從珂在同一時刻感受到猛烈的反震力如潮水般倒卷而回,直震得雙臂發麻,也都立刻穩住身形,旋即又咬牙朝著對方攻去!

  石敬瑭與李從珂,一個是李嗣源的女婿,一個是李嗣源的義子,當初同樣是后唐軍中的后起之秀,皆以勇武著稱于行伍間,彼此自然早就有相互較近競爭的心思...只是如今在戰場上相逢,則是不留任何余地的讓置對方于死地,

  他們二人馬戰本領,本來又在伯仲之間。而李從珂比石敬瑭大了七歲,眼下也還不過三十中旬上下的年紀,雙方都遠沒到遲暮老矣的時候,所以真刀真槍的廝殺起來,也是打得個旗鼓相當,任誰也無法輕取對方的性命。

  然而眼下形勢,并非只是李從珂、石敬瑭二將單挑斗將...陸續殺出的契丹軍旅,利用人數上的優勢不斷的合圍涌殺過來,攪起一片血肉翻騰。

  就算李從珂麾下余部兵馬也都如發了狂一般的奮力廝殺,但也終究不過兩千多人,面對著層層疊疊的契丹騎軍的圍剿,盡皆面色慘白,有的人知道此時此刻已經身處絕境,只能出垂死野獸一般的嚎叫奮力砍殺,卻到底難免被搠翻刺倒的下場。

  何況除了石敬瑭以外,追隨著他一并投從契丹的劉知遠、杜重威、張彥澤...等軍將各自統領部曲合圍而來。李從珂尚還在與石敬瑭糾纏搏殺,也注意到麾下將士的性命在飛速流逝著,他也難免心慌意亂。忽的石敬瑭又挺槊直刺,鋒利的槊頭使得甲葉碎片迸濺...李從珂雖下意識的閃身躲避,可在他腰肋處仍不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鮮血從劃破的傷口泊泊涌出,李從珂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他再朝著石敬瑭瞪視過去,卻見對方玩味的打量過來,嘴角也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笑意...性情沉默寡言的石敬瑭,方才只顧悶頭廝殺,也一直沒有因為李從珂的辱罵而反唇回擊,可眼下他卻忽然張口,便陰測測的說道:

  “你罵我是契丹的狗奴才,可是那又怎樣?我還能活下去,也仍有另起門戶,去謀宏圖霸業的指望...而你不知變通,如今也已是難逃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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