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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0 策應入關?請君入甕

  巡院侍衛司的密諜已查探得清楚,與剃度出家的后唐永王李存霸暗中密切來往的,包括安重霸、安重進、張從賓等先前所迫,而只得歸從的降將。李天衢情知雖然大部分本來效力于后唐的文臣武將雖然已經接受了現實,但是也總不免會有一小撮人仍有以復興故國的名義反叛作亂的打算。

  本來李克用膝下那些子嗣當中,除了早亡而死在朱溫手中的李落落,也唯有李亞子李存勖曾名動天下,其他人則養尊處優慣了,能力平庸、心無大志,如今留得命在的也斷然不敢再出頭作亂,而甘于做個魏朝的順民。

  也唯有李存霸不甘心這一輩子做個吃齋念佛的和尚乞請魏朝許他出家為僧,也不過是自保的手段。

  按正史線后唐興教門之變,而李嗣源揮軍進入洛陽城時,李存霸便逃亡至河東故地,刻意換上僧袍,哭求只盼能遁入空門,進山做個僧侶,乞望饒命。然而他暗地里卻密謀殺害太原留守,意圖占據河東自立雖說以李存霸的能力而言,也注定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可是人菜癮大,他鋌而走險的膽子還是有的。

  既然知道李存霸有極大的概率要造反生亂,李天衢自然也就揣著明白裝糊涂,答應了他不必趕赴汴京接受安置,就留在河東地界出家為僧的請求如今也終于是時候順藤摸瓜,利用李存霸揪出那些不甘心認命的后唐降將,再一并殲滅根除。

而與李存霸秘密來往密謀的降將當中,諸如安重霸極有心機,善于取悅他人,然而為人狡詐奸滑,貪猥無厭;他那兄弟安重進性情性惡,殺活人試劍,甚至不止一次論罪出逃,仍按捺不住無端殺人的沖動;張從賓按史載亦于后晉時節,響應叛亂連殺皇子石重信、石重乂,縱兵擄掠內庫金帛  總之那些決議再復背叛魏朝的后唐降將,一個個的或是貪婪、或是殘暴,也都是但凡有些機會,便要想著如何造反作亂的習性。

  雖說魏朝雄踞中原、國富兵器,可李天衢他們恐怕以往仗勢橫行慣了,骨子里也滿是亂世軍閥狠毒殘暴的兇性,不愿受律法更為嚴整的魏朝約束,那么索性便要以復興后唐的名義舉事,或早或晚,總要橫下心來引發叛亂。

  可是安重霸、安重進、張從賓等叛將能煽動的兵馬有限,李存霸更不過是個被安排到五臺山清涼寺出家的和尚他們也必然要利用坐鎮北方邊塞的軍將身份,試圖與在塞外漂泊的李嗣源所部兵馬搭上線。而根據巡院侍衛司密諜查探,李存霸與那些后唐降將來往得十分頻繁。想必也已與李嗣源互通聲息,并且圖謀于近期要大鬧一場。

后唐降臣當中,賊心不死的內鬼幾乎也都已揪了出來,不但要一網打盡,也更要趁機重挫李嗣源,盡可能鏟除這個一直意圖收復河東,而襲擾我朝北境的威脅李天衢心中念罷,便招呼張驍附耳過來,又是一番言語交代了下去  云中代北,大同軍節度北境關隘再往二十余里處的草原上入夜時分,天空繁星點點,浩瀚銀河在夜幕中鋪開。星光之下,野草隨著微風吹過起伏不定,隱隱約約的,也能望見不少人馬就隱藏在長得老高的草叢當中。

  李嗣源就如同尊石雕一般盤膝安坐,他臉上皺紋溝壑遍布,與一個終年在塞外受風吹日曬的長者也沒有什么分別李嗣源深沉的目光朝著遠處眺望過去,怔然出神,比起當年毅然決然的招聚后唐余部兵馬出走塞北,如今的他神情麻木,眼眸深處也多了幾分迷茫之色。

  未過多時,李嗣源隱隱的聽見有一陣蹄聲傳入耳中,便立刻站起身來,又瞇著雙眼向南面眺目遠望。他的心腹安重誨也疾步趕至,沉聲報道:

  “主上,安重霸到了”

  陸續又有無數黑點從草叢中躥出身來,李嗣源與接受魏朝收編的后唐降將搭上了線,暗中已經過幾次接觸,也終于到了聯手舉事的要緊時刻李嗣源盡可能直起身板,瞧著十余騎疾馳而來,其中本來歸降于魏朝,如今的身份則是大同軍牙將的安重進策馬于前,他突然一勒韁繩,滾鞍落馬,又疾步趕至李嗣源面前,便施禮拜道:

  “末將安重進拜見主上。”

  李嗣源驅步上前,伸手托住安重進的雙臂將他扶起,又連忙問道:

  “安將軍已是第二次暗中出關與我商議,也當萬般小心,只怕也容易使得魏軍疑心這次前來,可曾確定沒有走漏聲息?”

  安重霸聞言嘿嘿一笑,便回復道:

  “主上勿慮,魏朝于云中代北之地設大同軍藩鎮,那節度使謝彥章也須重用我等熟知地勢的降將。末將隱忍至今,好歹也已取信于謝彥章等魏人將領,如今司掌大同北境關隘軍務,關卡輪班值守的將官士卒,多是末將的心腹,也都愿追隨主上復興大唐,自也不必疑慮有人會走漏風聲。

  當然也有一些部曲并非我河東舊部,待末將接應主上揮軍入關時,就突下死手,將他們盡數殺光便是。而主上入關南下,直取大同軍治所云中縣城,犬子安懷浦也會里應外合,開城門策應主上入城如此先行收復代北諸地,已是勢在必得!”

  “如若能順利攻取云中城,突襲蔚、朔二州,再往南便是代州治下的雁門關了。而雁門關周圍地勢峰巒環繞,路狹谷深,地勢險要,也著實難以攻破只怕也很難再深入河東腹地,而一舉奪回太原晉陽”

  李嗣源聞言先是點了點頭,旋即卻長嘆了一口氣,又沉聲言道:

  “即便我軍先取云州,再復奪蔚、朔兩處州府,但是魏朝聞知北境失守,必然會集結大軍來攻。以我軍的處境而言,也必然會將面臨曠日持久的苦戰”

  安重進眼見李嗣源有些猶疑,他又往前邁了兩步,繼而勸道:

  “主上,趁著大同軍節度使謝彥章至大同西隅親自檢視邊關守備,眼下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何況當年武皇任云中捉守使,而后招聚代北諸軍,先行率三萬五千騎入關,助唐室討伐黃巢,收復長安京師功居翹楚,這才得以受冊封稱霸河東。

  故而云中代北,也正是我沙陀遷入河東的發跡之所。即便暫時多不回故都太原晉陽,可是主上一旦奪下云中,收復失地,想必也能使得眾多為勢所迫,不得已而歸從于魏人的沙陀兒郎生出復興故國的心思竭盡所能,促使我唐國降從于魏朝的舊將重振社稷,這不正是主上一直以來所期盼的?

  而且眼下魏朝大舉南征,已吞并吳國,又與越國開戰,且招致吳越、閩國的警惕還要穩定時局,一時間無暇北顧,要集結軍旅來攻也總要些時日。我等便抓緊時機整頓城防,再不濟也可以掃蕩盡云州、蔚州、朔州等諸地錢糧財帛,于魏朝軍旅合圍之前遁入塞外如此豈不是也能解了主上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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