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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8 吳頭楚尾,先打這里,別有用意

  位于長江中游,素有吳頭楚尾之稱的江州潯陽縣城青灰色的城墻外圍,已有大批的魏軍兵馬出現在守軍的視野當中,各支部曲匯聚于齊集一處,放眼望去也大有無邊無際的氣象。人喊馬嘶之聲連成一片,行伍間也升騰出威武雄健之氣。

  城墻上亂哄哄的吳軍兵卒也都匯聚在一處,趕忙向我外面眺望過去。眼見魏軍猶如憑空殺出一般,很快便排列開攻擊陣型,大有要一舉襲破城關的勢頭,吳軍當中有人如臨大敵,神情肅穆,可是有更多的人面露憂慮之色,顯然是懼怕魏朝大軍的聲勢。

  而城門樓上,坐鎮江州治所的吳軍都虞候刁彥能凝視城外魏軍,就見行伍間打出繡有江南招討使王景仁字號的大旗,他眉頭緊鎖,面色為難...看來刁彥能內心十分猶疑,也著實不愿與昔日的上官對壘。

  刁彥能當年雖然只是王景仁身邊的一介親兵,可是他處事警敏果決,為人又勤學好問,也稱得上才識出眾之士。當初上官出逃奔走后,他受了徐溫的賞識提拔,按原本的軌跡還多次曾庇護徐溫親生長子徐知訓意圖謀害的徐知誥,在南唐時節治理金陵水患有功,而累功升遷統掌撫州昭武軍藩鎮,也成了一方節度使。

  只不過眼下而言,刁彥能官至都虞候,而復命招撫徐溫攻克不久的鎮南軍江州地界。可魏軍悍然出兵,殺過長江,來的實在太過突然,刁彥能好歹聽聞湖口戎水寨與彭澤縣相繼失守的消息,遂立刻下令緊閉城門,部署城防,然而當他能夠確定統領大軍殺至城下的敵方主將,卻正是昔日吳國軍中論武勇屈指可數的王景仁...刁彥能的第一反應是叫了聲苦,心想我還當真還與曾經的上官兵戎相見?

  刁彥能也還記得,由于當時在位的吳主楊渥無端派兵討伐,王景仁被迫只得從吳國叛逃之際,他便因娘親在堂,而對那位上官說道“彥能有老母在此,不能舍而從公,敢請死”...做為不愿追隨主將一并出走的親兵,王景仁當然有理由將其處死,可是他卻任憑刁彥能照顧老母,除了過往上司與屬下間相處下來的關系,刁彥能自知也的確算是欠了王景仁一個人情。

  但刁彥能轉念一想,我是受了徐溫徐太尉的賞識提拔,這才有了加官晉升的機會...方今吳國實際由徐家父子掌控,他們這些臣僚軍將當然心知肚明,刁彥能心說自己守土有責,可難道要對現在的主公盡責,便只能苦苦死守,而抵御昔日舊主的猛攻?

  戰鼓號角聲忽然大作,一彪盡是身披銳甲的壯碩漢子,捧著旌旗兵刃的騎軍翻涌向前。刁彥能依稀望見那撥騎陣前列,而被眾騎簇擁著的那名大將烏盔黑甲的扮相,手綽著一桿大槍,似乎正是自己昔日的上官王景仁...他躍馬疾馳,直至奔至潯陽縣城守軍弓弩射程的邊緣處方才勒住韁繩,止步又朝著城頭的方向眺目望來。

  王景仁的目光,也大致鎖定住刁彥能所處的位置,他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放聲大呼道:

  “刁彥能,當初一別,不曾想今日方才相見,令堂可還安好?你本為我的屬下,往日彼此相熟,可嘆彼此再重逢時,卻是以這般場面相見!吳國有不臣之心,而招致王師討伐,我奉旨興兵前來,膽敢抵抗者,也勢必要除絕蕩滅!

  可顧念過往的情誼,我且先來與舊時相會,按說你是識時務之人,也當即刻獻城歸降,我也愿為你作保,受我朝錄用封賞,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

  你親自出馬至城前,果然是要來游說我投降...刁彥能心中念著,不由的苦笑了一聲,旋即他也高聲回道:

  “在下見過將軍!當年您不能為先王所容,棄吳出走,實乃情不得已,如今雖然轉而為魏朝效力,其中的苦衷,在下親眼所見,自然十分清楚...只是王將軍得受魏朝重用,而吳王奉表向魏帝稱臣,年年進貢,向來順服,彼此相安無事,又何來不臣之心?

  王將軍就算不念以往在吳國軍中的舊誼...可是魏朝與鄙邦本當各守邊界,您卻統領軍旅悍然犯境,豈非師出無名?在下著實不愿與將軍為敵,可是既然奉令鎮撫江州,若是外邦興兵來犯,只能據城死守,還望王將軍莫要為難在下!”

  “吳國向來順服,而我朝師出無名?”

  王景仁聞言重重一哼,旋即又大聲冷笑道:

  “吳國國主,為權臣把控在股掌之中,就算他愿臣服于我朝陛下,卻又有何用?明人不說暗話,你我也都很清楚,方今把控吳國朝政大權的,乃是徐溫那廝!就算他先前與張顥合謀煽動兵變,弒殺楊渥小兒,也是勢不得已...可自從先主過世之后,徐溫野心愈大,先弒殺吳主,再挾制繼位的國君,還殘害故時同僚袍澤,與劉威、陶雅等宿將連年征戰,他不臣之心,也已是昭然若揭!

  而那徐溫不但早晚必然要謀國篡篡權,他要稱孤道寡,又不甘心一直受我朝節制,遂暗中派遣使臣與契丹來往,密謀引狼入室,瓜分中原,干出這等勾當,又該不該興師問罪?我朝拿獲出使契丹之人,問出口供,亦有書信為證,已是證據確鑿,故而陛下先發制人,發兵前來討伐,當然是名正言順,合當征叛討逆!”

  “什么?竟有這等事!?”

  刁彥能聽罷,也不由失聲驚道。他雖然受徐溫提拔,可是以現在的身份而言,當然不知曉徐氏義父子合謀商議,而意圖聯結契丹共同對付魏朝這等機密大事。

  而刁彥能又轉念一想,徐溫當真勾結外族,而讓魏朝拿住把柄也好,李天衢就是要捏造個名義,以便侵吞吳國疆土也罷...魏朝大軍既然已經兵臨城下,也斷然不會有罷戰撤退的可能。也能看得出自先主楊行密逝世以后,當初做為吳國元勛宿將的王茂章,現在也已變成了為魏朝效忠的王景仁,他對于過往所處的這個勢力,也根本不會顧念什么舊情,那么如果拒絕對方的招降,不得已只有開打,而再無任何選擇的余地!

  王景仁騎乘的那匹高頭大馬長嘶一聲,不安分的開始來回走動起來。而王景仁手提大槍,攥著韁繩驅馬來回遛步,那對招子仍死死的向城頭上方凝視過去,隨即他再度大喝道:

  “我朝興師討伐吳國的因由,你眼下也十分清楚了...與其讓楊氏子嗣一直由徐溫控制,不過是坐在王位上的傀儡,早晚要被亂臣賊子奪了社稷,也只怕日后不得善終!我如今雖然身為魏朝統軍大將,受任江南招討使,就算要滅了吳國,卻也可說是在為楊氏保全家室,而為先主盡一份心意!

  你是我舊時部下,當初要照顧老母,而不肯隨我出走,我顧念你有孝心,遂也由得你留在吳國...可是如今大軍已殺至城下,江州也勢必要為我所取,開弓已無回頭箭,這次可不能再遷就你!

  奉勸你盡快決定,理當順應大勢,也不要讓我只得與你兵戎相見。現在不獻城歸順,又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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