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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3 被擒獲的階下囚,本該是一朝權臣

  聽過張驍稟說,李天衢面色波瀾不驚,而只是淡然問道:

  “哦?是否一網打盡,可否有漏網之魚?除了查出的證據之外,與契丹暗通的吳國使臣來路,是否也已確定?”

  張驍聽罷,立刻又干練的回復道:

  “幸虧陛下神機妙算,預先下詔命臣部署,而吳人要與契丹暗中來往,不但勢必要途徑密、登、海等各處市舶司港汊。就連遼東海鎮,也安插了巡院侍衛司的密諜...幾番走海路來往下來,若不能將那一眾人等連同證據一并擒獲,那便是臣的失職,又怎能容得有余孽逃脫?

  而且按臣的安排,確定了目標之后,也是于當日夜間,在臨近市舶司港汊的客棧內將那干人拿下,不曾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而沒有驚動其他海商,當然也不會走漏了風聲。

  至于被拿下的吳國那一行人等,起初當然只說是走海貿的商賈,高呼冤枉,抵死不敢招供。但是契丹回復的書信已被搜獲,乃至吳人又進獻美女、珍玩示好,先前于遼東海鎮登岸時,安插在那邊的侍衛司密諜也都看在眼里,而及時走報,確定這些人貌相、船舶,乃至勘合文書時所用的化名,也不會由得他們抵賴過去。

  而臣動用了一些手段,也已經撬開了這些吳人的嘴。其中那領頭之人,而奉密令出使契丹的,乃是權臣徐溫義子徐知誥麾下謀士,而官居吳國殿直軍判官的宋齊丘。至于那些隨行人員,臣也逐一審問過了,也足以確定他們的身份。”

  李天衢沒有細問,張驍所說他“動用了一些手段”又是什么...按魏朝刑罰,雖然對喪盡天良、做盡惡事的死囚仍保留剮刑,但對于其他犯了死刑的罪犯而言,也無外乎死無全尸的斬首,以及的絞刑兩種,而且地方官府在審訊過程中,也嚴禁動用酷刑拷問,盡可能杜絕暴力取證。

  但是巡院侍衛司這個密諜機構,雖然沒有帝君的旨意不得隨便抓人,可一旦出手,拿住目標下獄審問,從不打算屈打成招,但也勢必要逼得目標供出實情。無論刑訊的過程、還是方式,走的當然也不會是民間常規的司法流程.....

  而且張驍乃至巡院侍衛司內專管刑訊的資深密諜,經過多少年的浸淫,不但各種酷刑只怕都能玩出花來,并十分懂得拿捏分寸,讓人還能吊著一口氣在,心理防線最終也只會徹底崩潰。

  李天衢雖然不打算如越國皇帝劉那般,得個熱衷發明酷刑的惡名。不過諸如明朝時節錦衣衛詔獄所用的一些手段,李天衢曾隨口那么一提,張驍也那就那么一聽,回去他還當真就研究改良一番。至于成效如何,李天衢也并沒有細問......

  不過李天衢很清楚,張驍說他動用了些手段,也已前來上稟,那么基本能夠確定,他所審問出來的會是實情。

  不過聽張驍報說吳國所派出與契丹來往密議的使臣名為宋齊丘,他也不住的眉毛一挑,心下暗忖那人可是徐知誥在改名李昪,并逐步掌權,最終篡位稱帝期間一直追隨左右,并屢番諫策的近臣,也可說按正史線為取代南吳建立南唐政權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且這廝不但是個治政文臣,倒也善于使些陰謀詭計...五代后晉時節,契丹耶律德光遣使至南唐,宋齊丘便用陰謀,對來使好吃好喝好招待,結果使臣返程至淮北之際,卻被宋齊丘遣刺客殺之...一盆臟水潑到后晉那邊,也果然使得契丹與其互生嫌隙。然而這次他卻是要加深魏朝、契丹之間的敵意,結果離開吳國的地盤,卻被抓個正著。

  按說吳國現在與契丹接觸見不得光,也只能走海路。可是這般時節受限于造船與航海技術,吳國與契丹相距甚遠,需要途徑魏朝治下市舶司停靠整頓,也仍有遭遇海難的可能性,所以按說也不會派出什么在朝堂中位高權重的人物......

  不過李天衢又回憶起史載所述,宋齊丘雖然深得徐知誥的信重,常參與機密事宜,但徐知誥的義父徐溫,卻對宋齊丘越來越不待見。所以徐溫在世之時,宋齊丘就僅為殿直軍判官,一直得不到升遷。也是熬到了徐溫死后,不必再瞧他義父眼色的徐知誥才大加提拔屈居下僚十余年的宋齊丘,被擢為右司員外郎,又加封右諫議大夫、兵部侍郎,居中用事,而后還被拜為右仆射輔弼國政。

  所以以宋齊丘現在的身份而言,又是他最先獻計聯合契丹算計中原王朝,而被采納之后,主意是他想的,自然也須由他奔波勞苦,還要耽著兇險走海路去與契丹接觸。

  對于這么個階下囚,李天衢心說宋齊丘做為輔國臣子,他的優點和缺點都十分顯著...由他執掌國政,致力于發展生產,而增強南唐國力,打理得治下“曠土盡辟,桑柘滿野”,而宋齊丘又極重視教育,創辦金陵國學,名家輩出,也使得江南文風盛于五代各國。

  可另一方面,宋齊丘雖然曾經身處于南唐政壇的頂端,可是他幾度被貶,也是因為他性情善忌護短,又常好弄權結黨,而投拜到他門下的五個權勢最高的黨羽狂妄專肆,俱無才干,而在南唐朝中被稱為“五鬼”...所以對他倍加信任的南唐烈祖李昪逝世,由元宗李璟繼位之后,宋齊丘便迅速失勢,最終落得個被幽禁于九華山中活活餓死的下場,還與南宋時節遺臭千年的秦檜一樣,得了個丑繆的謚號。

  再加上宋齊丘最先諫策與契丹密謀瓜分中原,雖然他完全處于吳國...應該是徐溫義子徐知誥的立場上設想,但這也著實犯了李天衢的忌諱。就算你也有治國才干,可弊端隱患同樣明顯,也不顧及的提出引契丹入主中原這等陰謀,那我也沒有必要刻意去厚待拉攏你。

  而且你宋齊丘又是特意要來算計我魏朝的,就且先在牢獄間多吃些苦頭吧。日后又當如何發落,反正我是不急...李天衢心中念罷,遂又對張驍交代道:

  “眼下耶律阿保機意圖吞并渤海國,尚且無法與吳國聯合夾攻我朝。可是契丹、吳國先前既然已暗中來往過幾次,雙方也必定是為以后籌謀,而意欲對我朝不利。

  契丹與吳國之間,經過密謀又意欲何為,你便知會巡院侍衛司再讓宋齊丘一五一十交代個清楚。總之那人就一直看押著便是,你對那宋齊丘做了什么,朕不過問,但是務必要確保他留得條命在。

  既然是吳國殿直軍判官,可那宋齊丘卻詐稱走海貿的商家,途徑我朝治下市舶司,卻還要北上赴契丹暗做勾當...此人為我朝擒下,再宣告出去,那么吳國的用意,自然是昭然若揭。而查獲吳國與契丹來往的書信,便是物證,至于宋齊丘這廝,便是吳國國主...應該說是徐溫那對義父子明面上對我朝稱臣,暗中卻圖謀不軌的人證!”

  張驍聞言,當即朗聲領命,旋即又向李天衢問道:

  “如今擒捕宋齊丘下獄,又查獲契丹與吳國來往的書信,已可說是人贓并獲、證據確鑿。所以出兵討伐吳國,也是名正言順...那么我朝也是時候集結大軍,籌謀攻取江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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