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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 同樣歸化漢唐,你咋越活越倒退呢?

  麟州長城關口以北二十里的草原上,一場激戰早就已經展開。忽然從關隘中殺出,而分成幾隊攔截塞外部族的騎兵幾乎盡著前朝唐廷制式的衣甲,個個人如龍、馬如虎,廝殺起來也是極為驍勇。而在塞外進行騎戰,橫沖直撞的竟也絲毫不落下風。

  反觀與這撥騎兵對戰的游牧騎手,一個個的穿著襤褸,看來一年四季身上都只有這么件羊皮襖,手中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除了騎馬抄著家伙,就與一群叫花子也沒有什么分別。

  而且這伙部族騎眾組織散亂,看來過去在草原上若是與其它部落起了沖突,往往也只會扎堆騎馬一窩蜂的沖過去廝殺,而缺乏與布陣嚴整、軍紀嚴明的騎兵部隊交戰的經驗。

  所以隨著幾聲驚呼聲乍起,那些焦頭爛額的游牧騎手驚慌望去,就見自斜側還有大批軍騎集結成陣,正提速朝著這邊推進過來,卻更如無頭蒼蠅那般撞成一團。

  這一支喚作藏察勒的游牧部落,歸從李嗣源的時日不久,也不過是在塞外到處遷徙,而實力規模有限的部族之一。

  按說應該再過五十年左右,藏察勒部才會出個名為王承美的首領,先是率部附遼,被封為左手牛衛將軍,而在后世內蒙古準格爾旗地界筑城建砦。而后又歸順于宋,朝廷遂又設豐州,便與府、麟二州并稱河外三州,王承美受豐州衙內指揮使,子孫世代承襲邊關防備使,成了當地有名的大門閥,而歷經時代變遷,大多藏察勒族人遂也融入漢家。

  然而就只眼下而言,他們還只是剛剛轉遷至后世鄂爾多斯草原的小部落...按中原的說法叫認廟門、拜碼頭,在草原上所奉行集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法則又十分顯而易見。恰逢李嗣源竭盡所能的招攏塞外零散游牧部落,藏察勒部族遂歸附投效,眼下便被當成哨探部隊,而探覷府、麟二州邊關虛實。

  然而藏察勒部騎眾卻沒有料到,鎮守關隘的軍隊不但是一支虎狼之師,更會如此主動,很快便鎖定住了他們的位置,而殺將出來在草原上進行騎戰...對方的主將,更如柄出鞘的利劍,甫一廝殺,便已是鋒芒畢露。

  戰團當中,但見一名看來年近三旬,貌相威猛剽悍,全身被勁甲包裹的將領由一彪軍騎擁簇著,挾裹起戰馬疾馳狂奔的勢道,手中長刀亂舞,卷起一股股聽著格外滲人的破風聲。

  鮮血漫天揮灑,游牧騎手相繼被劈翻墜落。而那員將領馬至刀落,利芒又直朝前方暴卷了過去,迎面那個騎將躲避不及,駭然時只得雙手攥緊槍桿堪堪往上一舉...然而下一刻卻是鮮血噴涌,那槍桿被這一刀砸中,便如遭受泰山壓頂那般,而當即急墜落下!

  刀鋒自那騎將的右頸劈入,深深的嵌脖梗子里...那人雙手仍握著槍桿,還保持著挺舉的姿勢,雙眼卻驚駭的瞪得老大,脖頸間還呲呲往外噴血...身子搖晃了兩下,便直直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一刀下去,又放翻了名敵騎,旋即利芒霍霍,仍是運轉如輪,而這個在戰團中驍勇難擋的將領,正是統掌府、麟二州的折家家主折從遠。

  “這又是哪里來的雜胡敢前來犯邊?怎的這般不經打,我麾下兒郎可還沒盡興呢!”

  折從遠豪聲笑罵,繼續縱馬掄刀先前沖殺,只片刻的功夫,便又將七人斬翻下馬。不止他殺得性起,連同他身邊軍騎也都緊緊追上去,死咬住前方潰亂的藏察勒騎眾不放,諸般兵刃左挑右斬,連砍帶搠,而殺得毫無顧忌!

  折從遠的長子折德扆,現在雖然還不過是個方才一兩歲大,而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可折從遠本排行第三,也是因他治軍管民的能力最為出眾,而被父親折嗣倫選定為繼承人。上下兄弟幾個也多有子嗣,所以跟隨著折從遠沖殺的將官,也有不少折氏子弟。一家子人沖鋒陷陣,齊心協力,更為驍勇難擋。

  由折從遠所統領的騎軍將士,各個也都如打了雞血一般,殺得胡騎潰不成軍。畢竟折家自折宗本伊始,與折嗣倫、折從遠三爺孫代,掌握麟、府二州的統治權,卻無意參與中原軍閥混戰,而且先前臣服于后唐,一直以來履行戍邊保疆,抵御塞外民族入侵的職責。

  所以一旦發現有塞外游牧部族意圖犯邊襲擾,府州、麟州兵馬奉令出征將其驅逐殺潰,也是他們習以為常的慣例。

而且折從遠之父折嗣倫體恤疾苦、為政以寬,打理得治下稼穡有通政之詠,庶民無聚斂之怨,折從遠繼承折家家主之位也是眾望所歸,而深受府、麟二州軍民推崇。在這片土地上已接受折家三代統治的將官軍健也都十分清楚,他們與塞外接鄰,如若北面有大批胡騎前來,那就是為了侵犯他們的土地、搶奪他們的錢糧、禍害  他們的父老鄉親......

  折從遠一如既往,再度親自帶領帶兵抵御外辱,面對很快要殺上門來的強盜,為折家效命的將士們當然仍按以往的規矩,就是要往死里打!

  藏察勒部騎眾從一開始便被打得個措手不及,人荒馬亂、士氣頓喪,而折家軍旅則氣勢如虹,繼續朝著前方涌殺。而折從遠驅使戰馬馳騁,瞧見前方本來便不成陣列的胡騎,已開始亂哄哄的朝著北面退去,遂呵呵一笑,而又朗聲說道:

  “這就要逃?若是沒種的,就乖乖的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以為歸附了李嗣源,便狐假虎威,這都什么阿貓阿狗,也有膽子來冒犯我折家治下州府!?”

  折從遠家世三代戎邊,他對于塞外部族,又會在什么時候意圖南侵犯邊的推測通常也拿捏的十分準確。如果哪一年雪下的很大,亦或聽聞北面鬧起牲畜疫病等消息,折從遠基本上便能斷定與府、麟二州鄰近的游牧部族,很快便會前來試圖侵境劫掠。

  而李嗣源統領余部軍旅遁入塞北,仍打出復興后唐山河的旗號,卻在草原上招攏零零散散的游牧部族...折從遠權衡一番,先前便已做過預判:

  李嗣源要在塞外重振旗鼓,到處招攏兵馬,可是苦于糧秣短缺...要讓歸附的部落甘心為他所用,也勢必會有大舉南侵剽掠的打算。而相較于坐鎮盧龍軍的高行周、鎮守大同軍的謝彥章,以及處于契丹治下的振武軍,我折家治下領土,與西面韓家統掌的朔方軍則名義上歸附于魏帝,實則軍權自主,不受魏朝節制,而與北邊諸鎮魏軍各不統屬。

  比起朔方軍,府、麟二州又與河東更為鄰近...那么李嗣源如若南侵,多半會沖著我來吧?

  所以折從遠先前就做好了抵御李嗣源興兵來犯的準備,早先便知已有小股兵馬犯邊,又探明有胡騎抵至麟州地界的長城關口附近,他遂主動出擊,要先行給意圖侵襲折家治下領地的部族軍一個下馬威。又沖殺一陣,折從遠若有所感,繼續引兵沖殺仍不含糊,卻忽的喃聲念道:

  “我折家祖上羌族折掘氏,與沙陀朱邪李家本來都已歸化漢唐。說起來李亞子的祖父李國昌,與我祖父受前朝冊封。都是歷經兩代,我折家仍是戎邊保境,拱衛中原;然而李嗣源你這河東先主的假子...如今卻怎到了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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