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存輕飄飄一句言語,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張虔釗的臉上,也當即激得他羞惱難當!嘶聲叫罵,張虔釗拍馬挺槍,看來也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便徑直朝著許存沖殺了上去。
許存見狀冷哼一聲,策馬相迎,兩騎迅速靠近,掄舞起來的兩般兵刃霎時撞擊在一處。然而這一次再度交鋒,張虔釗便倍感壓力,就見許存揮舞刀光耀眼,強攻過來的聲勢駭人,他雖然恨不得一槍將這敵騎搠于馬下,可一番交鋒下來,終究仍是落了下風!
可恨!上次與這廝交鋒,他果然是詐敗而留有余地!
而許存麾下軍騎亦是虎吼連連,鼓噪著催馬合圍過去,如潮水般掩殺向其余后唐殘兵。血光崩濺,慘叫聲交織成一片,然而很快便戛然而止,斷肢殘軀便已散落一地,畢竟張虔釗身邊已不過寥寥數人,很快便被勢不可擋的魏軍銳騎趕盡殺絕!
要對付許存一個,便已倍感棘手...眼見周圍又盡是敵騎軍健,張虔釗心中大駭,手上招式更是亂了章法。許存瞧得真切,輪轉長刀,惡狠狠的砸將過去,用刀背狠狠的砸中張虔釗的胸脯,當即將他從馬背上拍落下去。
幾員軍騎迎將趕上,紛紛探出兵器。張虔釗還沒來得及掙扎著站起身來,便發現幾把森寒的鋒刃距離自己已不過兩三寸的距離......
許存居高臨下,俯視過去,打量著仍怒目瞪視過來的張虔釗,忽的冷聲喝道:
“把這廝給綁了,暫且押將下去。以后當如何發落...自當由陛下定奪!”
...位于趙州高邑魏軍連營以南,轉運押送的糧秣輜重,也都相當于一個個魚餌,最先要咬上鉤中招的安審通折損了不少兵馬,只得敗返而去;張虔釗更是淪為魏軍俘虜,麾下兵馬大多倒戈降從,余眾幾盡悉數覆沒。
而自趙州南部已經被魏朝控制的柏鄉、臨城方面,一撥軍騎疾馳北往,朝著李天衢所處的連營急行而去。途中也難免遭遇后唐騎將安金全麾下馬軍,而又要廝殺一番。
激戰一番,彼此付出了一定的人馬傷亡之后,便聽得一陣蒼涼的號角聲自北面響起。魏軍連營南面寨門被打開,突然殺出一路人馬來。諸隊軍騎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涌殺過去,狂沖疾馳,血肉橫飛,也殺得個當者披靡。
眼見魏朝連營已經派出騎軍接應,前來截殺的后唐軍騎兵力有限,只得迅速提韁轉向,立刻朝著另一個方向撤離。而直到安金全與麾下安審暉、安審琦二子親自統領一撥銳騎殺至之時,由南自北而來的魏朝馬軍已經進入連營,寨門緊緊關閉,從寨柵、望樓生出密密麻麻的弓弩守具,也將對貿然進入射程的敵軍發動猛烈攻擊。
安金全面沉如水,眺望魏軍連營。他頜下花白的胡須在風中凌亂飄蕩,臉上那道道溝壑看著也更為明顯...安金全面色變得愈發凝重,忽的又道:
“本來打算盡量切斷魏帝所處的連營與周圍各處州縣之間的聯系,再以輕騎襲擾魏人后方,掠獲輜重,盡可能補充軍需。可是審通侄兒落得場慘敗,張虔釗更是被南朝俘虜,麾下大半兵馬倒戈降從。
其余諸部兵馬終究會得知此事,陛下尚未與魏帝正面交鋒,我軍士氣便已遭受打擊了......”
聽自己的父親沉聲說罷,幼子安審琦眉頭輕蹙,低頭沉吟,若有所思;而安全金的長子安審暉卻面露不甘之色,當即豪聲言道:
“以孩兒之間,父親也無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魏帝知陛下揮軍前來,卻也只是結寨固守,看來對我軍也甚為忌憚。如今我等幾路輕騎就在魏軍連營周圍游哨,不也是來往自如?
就算眼下又落敗一陣,可陛下即日便將親至,屆時誓師奮進,鼓舞三軍用命,也未嘗不能一舉攻破連營。而魏帝身處于營盤當中,若能一舉擒殺住他,那是再好不過,再不濟殺得他奔逃敗返,那我朝趁勢大舉南進,聲勢上也但能一舉壓制南朝!”
安全金聽著自己這個長子豪言壯語,卻冷哼一聲,說道:
“兩國交鋒,又是面對魏帝這等勁敵,又豈是像你說的那般輕巧容易?唉...你往日用兵,雖然數戰有功,可到底還是不及審琦思慮周全。
你以為魏帝是怕了我軍聲威,這才結寨固守?可他若會怕,又怎會御駕親自前來?就算比起朱溫狗賊...魏帝只怕更為狡詐多智,麾下更有大批虎狼之徒相輔佐,想必他也是有意要誘使陛下前來......
偏偏以我朝形勢而言,陛下又勢必要來,如若這一切仍在魏帝的算計之中...那對我軍而言,形勢只怕會愈發險峻......”
而魏軍連營,行營帥帳當中。李天衢得知夏魯奇、許存以輜重車仗為餌,大敗后唐騎將安審通,還有張虔釗所部大多兵馬倒戈的軍情。他固然欣喜,可心中卻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張虔釗被生擒活拿住,而且也一并押解至連營中來了?不過這廝...似乎也沒有刻意招募重用他的必要吧......
李天衢當然清楚這張虔釗雖然受李存勖重用,后來甚至還為李嗣源擢升為一方節度使...可是他氣度偏窄、性情急躁,用兵時極其容易上頭,讓他統掌一方兵馬,也很有可能要誤大事。
走正史線王晏球奉旨攻討背反李嗣源的北平王王都,本來定州治所城防堅固,不宜急攻,張虔釗做為偏將卻偏要盡早攻奪下城關,卻讓王晏球及時喝止叫停住了他的愚蠢行徑。
張虔釗反而不認為是自己用兵躁急,還到處宣揚王晏球畏怯,不敢攻城。而驚動得后唐朝廷促令攻城,王晏球不得已采取強攻,枉自損兵折將......
王晏球被逼到份上,也只得拉著使臣環顧城郭,有言“城高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沖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于賊,如此何為!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內潰”...這才使得李嗣源認同王晏球全權自主攻城,不再促戰,最終才得以攻破定州治所,而覆滅北平國一方割據政權。
更不用說張虔釗躁急到強迫士卒死戰,反而以激起兵變,也只得前去投奔統掌西川之地,而占了天大便宜的孟知祥。而后在后蜀政權也做為實權派的將領之一,張虔釗坐鎮一方時的行徑,按史載有言“入蜀,取人產業,黷貨無厭,蜀民怨之”...明顯也不是什么好鳥。
雖然這張虔釗也可說是史載中的后蜀名臣,可打仗你盡會添亂,治理一方正史也不會是個好官,那我要你干嘛?
李天衢尋思一番,遂悠聲言道:
“且先好吃好喝的讓那張虔釗在營盤內安住幾日,不過派遣甲士嚴加看守,不得讓他觀察諸營兵馬與營盤工事部署。畢竟朕與李亞子如今雖互為敵手,先前邦交來往,同討共敵,也可說神交久矣。
待那李亞子揮軍親至之時,不妨就把這張虔釗放還回去,到底朕當初也與河東翼圣公交情匪淺,就算彼此大戰在即,這也算給故人之子做個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