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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3 你為后唐賣命,我們又可曾愿意?

  隨著雙方不斷的投入兵力,戰團越來越大,若是能從天空鳥瞰下去,就見這片戰場上到處都是橫沖直撞的兵馬,已殺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一彪身披素白勁服,披掛半身輕甲的騎兵,由前排平舉騎槍的甲士撕裂開敵陣,后列健兒揮起雪亮的馬刀揮砍廝殺,污血如泉,便又從那些潰亂的韃靼騎兵身上噴濺而出!

  肅州龍家的焉耆人,無論數目也有實力固然不及回鶻、黨項,可是當初依附于歸義軍時,主要司職牧養馬群與其他畜牧,族民也以輕捷善斗而聞名。兵刃縱橫決蕩,敵騎便仍如被狂風卷過倒下一片,破甲裂肉聲,也變得格外激蕩起來!

  廝殺混戰持續了好久,雙方戰馬也已開始喘起了粗氣...而回鶻后陣的駱駝騎兵,卻在這個時候也朝著后唐部族軍的斜側撞殺了過去。

  雖然雙峰駝做為做為沖鋒陷陣的軍騎,不及戰馬的爆發力更強,然而按俗語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韃靼騎兵所乘體形就相對矮小的蒙古馬,就見比自己身體大上幾圈的動物直撞過來...又因駱駝身上還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味,竟使得一些戰馬揚蹄驚嘶,而直接將騎乘在背上的騎兵掀翻了下去!

  由歸義軍陣中殺出,去支援回鶻騎眾的銳騎,也以股一往無前的勁頭,直接撞向定難軍的黨項騎陣,噗噗入肉的悶響聲,鏗鏘激蕩的兵刃相擊聲,亢奮癲狂的慘殺聲,以及馬兒希聿聿的悲嘶聲交織響起...也將這場戰事推向了白熱化!

  現在的歸義軍,固然不及張義潮在世那般威震河西,藩鎮掌控的疆域大幅縮水,僅剩下瓜、沙兩處軍州,也唯有肅州龍家愿意共同進退...先前若不是魏朝牽涉河西局勢,甚至還會被甘州回鶻殺至城下,只得請求結為父子之國的份上......

  可是如今內附中原,重歸漢土,歸義軍將士心中也有了底氣...當年有義潮公,帶領我們的父輩祖輩,喊出歸國的口號驅逐吐蕃,豪取沙、甘、肅、鄯、伊、西、河、蘭、岷、廓十一州之地,安撫諸族歸順,又是何等的風光?

  當年我等陷于河西慘遭外族欺凌壓迫,民生凋敝,先人日夜思歸唐朝之時,尚且有議潮公振臂高呼,重振我漢兒聲威。只可嘆朝廷糜爛,而于中原有黃巢禍亂天下之時,藩鎮內又逢奪權內亂,致使甘州回鶻等勢力趁機再度做大,又將河西與中原隔絕開來......

  然而中原漢家江山,現在也已是我們的靠山,而長安通往西北諸地的道路也已完全打通。為保我漢兒能永為河西之主,子孫后代永遠能挺起腰板做人,也不會再任由外族統治。什么定難黨項、河東沙陀,亦或北地韃靼雜胡...當年我們的先人能得地四千余里,殺得各支部族臣服,這一輩的歸義軍將士復歸漢土,有魏朝倚仗,自然也可以做到!

  而戰事愈發激烈,也激起了黨項諸部的兇蠻之氣,穩坐在戰馬上觀望戰事的定難軍節度使李仁福面沉如水,眼見魏朝歸義軍、焉耆部陸續也派出部曲加入戰團...他朝著一側把眼乜去,終于把手一揮,又勒令隨他拓跋部一并出戰的黨項其它部族,還要繼續添將添兵,而同魏朝侵境的敵軍繼續鏖戰下去......

  直至鮮血遍野,伏尸枕藉。由曹仁貴統領的歸義軍,斛嗢素統率的回鶻軍,以及肅州龍家焉耆部騎眾,與李仁福統掌的定難軍黨項諸部、鄜延鎮部族軍各自都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代價。

  不過對于守方而言,這樣的戰果,也足以使得魏朝暫時無法再往鄜延鎮腹地侵攻。雙方戰至人困馬乏,疲憊不堪,也只得暫時鳴金罷戰,各自退返數里,并安營扎寨加以整頓。

  然而清點陣亡傷損的兵馬數目,由黨項八部所組成的定難軍部眾,各自還要單獨計算折損的族人數量。入夜時分,大批的士兵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入營帳,甫一躺在塌上便昏沉沉的睡去,還有不少傷兵在席上輾轉反側,仍不住的呻吟哀嚎...而一處大帳當中,倒有人忽的恨聲說道:

  “李仁福說得好聽,說什么比起北地雜胡,到底我等黨項兒郎性命更為精貴...可是到底不還是要我們幾個部族添兵前去填命送死?”

  說話的那個人,卻是黨項八部當中往利氏的首領烏羅弋,很明顯他已對如今身為定難軍節度,同樣又是統掌黨項八部的李仁福很為不滿。而除了這個烏羅弋,竟還有其它三支部族的首領也都盤坐在大帳當中...其中名為蘇零則的費聽氏冷笑一聲,便接茬說道:

  “我等黨項羌尊奉白石大神,而拓跋部篤信佛教,本來便非我羌人族裔。當初鮮卑人厲行漢化,不愿奉從者便流徙遠方,而后拓跋氏入我黨項羌族,便是為勢所迫。

  先前便因為定難軍投從沙陀晉人,我等便枉遭魏朝興兵大舉侵襲洗蕩。如今還要為鄜延軍抵擋魏軍,我等卻又能落得多少利處?拓跋李家,對晉地沙陀也著實太過殷勤,呵呵,只怕也沒把我等諸部當做同族看待......”

  蘇零則之所以如此說,則是因為當年被唐朝賜予李姓的拓跋氏,祖上也的確就是鮮卑族。而黨項則是屬于古羌族的一支,西羌人為先祖,于漢朝時節大量內遷至河隴及關中一帶;至于拓跋鮮卑興于大興安嶺,在南北朝北魏時期大批遷至中原。

  雖然拓跋氏已融入黨項,可真要是追祖朔宗,與黨項其它部族祖上血脈確實不同。時至今日一些族群的風俗,甚至也仍有差異。

  然而拓跋氏卻是后來者居上,逐漸成為黨項八部的首領,而其余七部本是羌人血脈后裔的族民,反而要受先祖為鮮卑人的拓跋氏掣肘...所以早年鬧起叛亂,動輒沖突,本來也是常例。

  即便到了宋朝時節,拓跋部于定難軍五州扎下堅固根基,拉攏黨項其余部族齊心自據一方,為建立西夏國打下根基...可宋太宗趙光義便曾向歸附中原,而后叛宋降遼的李元昊叔祖父李繼捧詢問“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諸部?”,而李繼捧的答復則是“羌人鷙悍,但羈縻而已,非能制也”...說白了以他個人的立場,就始終沒有認為拓跋氏出身的自己,與其它黨項部族不算血脈同源。

  然而當年拓跋部李思恭、李思諫兄弟為唐朝抵御黃巢反軍,受封定難軍節度,黨項其它部族因此也得以至夏、綏等五州扎根繁衍...既然是受了拓跋部的恩惠,黨項其余七大部族縱然心懷不滿,也能按捺下來,認同拓跋部為黨項八部共主的地位。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雖然唐朝覆滅,定難軍拓跋部先從梁國,再附后唐,起碼在選擇陣營站隊這件事上,已經與黨項幾支部族的首領產生分歧...再經歷魏朝大肆洗蕩定難軍,藩鎮內部有叛將弒殺拓跋氏節帥,乃至如今又要為后唐出戰,葬送自己部族的兒郎性命......

  既對我有利,那邊認同你是我們民族的首領,可是如今我們覺得你立場選擇偏差,便是要致使我族裔受株連災厄的禍害...所以已有黨項幾部首領的怨懣情緒與日俱增,甚至也有了要扳倒拓跋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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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唐末大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