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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9 現在在你身邊的,才是對你楊家最狠的

  被自己的老子劈頭蓋臉一通教訓,周鄴一時啞口無言,但也已完全明白他的苦衷。

  徐溫固然意圖獨攬大權,可是由他治理朝堂,于上一代國主楊渥鬧出的動亂之后,的確收拾殘局,盡可能的穩定住國內局勢。如果換一個人接替他的位子,也未必會比徐溫做的更好。

  可是周本又不愿意助徐溫掃清異己,畢竟他是個武將,不善于權謀之道,也不知道如何抉擇才對吳國更為有利。或許幼主楊隆演再長幾歲,會有能力從徐溫手中接過大權,而如若不成,楊渥、張顥...就算再把那徐溫搞下臺,圍繞吳國王權的爭奪相殘,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所以想不明白的事,索性就不必去想,周本現在也只是想盡軍將的本分,對其他臣僚之間明爭暗斗的態度也極為消極...而眼見周圍一眾兵卒錯愕的朝著自己這邊望來,周本又懊惱的一嘆,略壓低聲音又道:

  “總之離了宣城,便是眼不見、心不煩。先王過世之后,本來滿腔熱血,也似是被潑上一盆冷水...如今只要坐在王位上的人還姓楊,旁事我也不愿多管。

  到底身為吳國軍將守土有責,信州與衢州接鄰,我正可坐鎮此處,提防吳越國是否有意西侵。如此也算是為楊家守著國門社稷,而不負先王恩情了......”

  不久前奮力血戰時還勇猛異常的周本再說下去,他的清晰也顯得愈發低落...而周鄴看自己的老子都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遂立刻召喚過來一名親隨軍校,并低聲囑咐了一番。待他們這一路軍旅再啟程上路,行至信州治所上饒縣時,便將就地安置。

  至于吳國都城宣城,就不必回去了......

  ...當周本驅逐危仔倡重奪信州,卻意欲轉調至當地駐守,不會返回國都的消息傳至宣城。相較于針對劉威、陶雅、李簡的敵對態度,徐溫卻以吳國君主的名義,很痛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不僅如此,周本于宣城官邸中的妻兒家眷、一應家私,也盡可以轉運至信州。周本不但掌控當地軍政大權,還被加封為雄武軍統軍,以勉勵他坐鎮信州,謹防吳越等國的動向。

  然而徐溫非但不愿招惹這員在吳國勇冠三軍的猛將,還大加招撫,算準了他即便領兵在外,也不會與劉威等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也是因為義子徐知誥又從周本的次子周弘祚那邊探詢口風,大概拿捏得清其父對如今吳國時局的態度。

  周本此人,留在宣城也未免礙手礙腳。吳國能征善戰的舊臣將才,也終究不能一股腦除盡了...那就莫不如做個人情,讓他鎮守一方,那么對徐家而言,也仍能起到鎮守疆土的作用。

  然而徐溫本人,不但受封為齊國公,并加官兩浙招討使,他甚至轉遷至升州金陵設立大都督府...他退出吳國國都宣城,看似是要避嫌,可是吳國朝堂中明眼人大概也能揣度得清楚,徐溫此舉的用意大概有三個:

  其一,升州金陵,先前便是六朝古都,在長江下游地域也處于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徐溫不但要把控住宣州,也要利用金陵大力發展軍備,才更有機會兼并劉威、陶雅等地方將帥的地盤;

  其二,徐溫兼任兩浙招討使一職,很明顯也是針對掌控兩浙地界的吳越國。即便吳國內幾方勢力相互對持,可是也仍要對宿敵亮出副強硬的架勢;

  其三,與升州隔江相望的,可就是中原霸主魏朝了...雖然吳王名義上仍向魏帝稱臣,但是未雨綢繆,徐溫也必須親自至升州金陵主持大局,督巡諸處水寨、各部舟師。

  畢竟現在雖然尚還不能確定,魏朝是否會趁機大舉南侵...可是先前米志誠逃亡渡江,本來險些擒獲,結果魏朝水師卻極為霸道的插手阻撓,沖翻擊沉若干船艦,直接便搶人把米志誠救走。這分明就沒把吳國放在眼里,也根本沒打算給留徐溫什么面子。

  然而也只能咽下這口惡氣,畢竟魏朝暫時還真就惹不得...可是徐溫也只有親自前來督管升州巡江水防,確認沿江水陸防線是否完備,他才能夠安心。

  當然深處于宣城王宮內苑的吳王楊隆演,乃至楊家宗室子嗣,也仍要處于徐家的掌控當中。所以徐溫的義子徐知誥,便授任為宣歙節度行軍使,兼宮禁內外馬步都軍使,而相當于取代了他那義兄徐知訓,繼續將楊隆演把控在掌股之間。

  直至徐溫動身啟程,趕往升州都督府赴任。宣城以北的一處長亭內外鋪開奢華排場,也早已備好了酒宴。甚至就連國主楊隆演,與一眾侍從也須出城送行,就好似是臣子恭送出行的君王那般......

  只要一與徐溫、徐知訓父子接觸,楊隆演下意識的便感到心里極為惶恐。他也只能陪著笑臉,盡量保持著平靜。周遭人的目光時不時投射過來,讓他更覺得如坐針氈。而楊隆演手心也泛出了汗,仍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也生怕一時走神,而錯過了徐溫的哪句話沒有聽清。

  倍感煎熬的送行宴事罷,徐溫在一眾親隨的護衛下,也終于準備啟程,他最先走出涼亭,周圍幾員心腹接踵而退。

  楊隆演自然還得恭謹的起身相送,直至肅立在涼亭口,聽過徐溫走過場一般的告退辭行...再到大股車仗行伍開撥啟程,漸漸的從視野當中消失,他也已是頭昏眼花,兩腳發軟,但好歹終于松了一口氣。

  現在執掌宮禁宿衛軍旅的徐知訓...不但屢次公然譏諷孤,酒醉時還要孤前去相陪,著襤褸衣衫,任他辱罵...那般的經歷,孤當真也不愿再受一次了......

  楊隆演想起以往先是被徐知訓欺凌羞辱的經歷,便已感到痛苦不堪;而徐溫雖然不像他長子那般,毫無忌憚的公然侮弄,可是楊隆演每次與他相談時,也總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般,感到渾身極不舒服。

  而且徐溫言語中暗藏玄機,話雖然不會說得直接露骨,也往往會以威壓恫嚇的口吻操控這個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楊隆演每每想起來,也都會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好歹....如今是由這徐知誥擔任宮禁內外馬步都軍使,本來是父王打算收他為義子,所以彼此那時便曾相識。而宮內相處時,這徐知誥為人謹言守禮,也從不曾辱弄孤...由他執掌宮禁宿衛兵馬,而徐溫又已去了升州,孤不至日夜擔驚受怕,倒也知足了......

  “大王...改回王宮了......”

  然而楊隆演心中正慶幸的念道時,他忽的聽徐知誥沉聲說道。待對方緩緩轉過身來,楊隆演卻駭得當即渾身一顫...因為他分明瞧見,以往言行談吐沉穩謙和的徐知誥目光陰鷙,并陰測測的凝視過來...那個眼神,竟然與他義父徐溫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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