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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章 敵軍氣沮,吹響反攻的號角

  好不容易撞殺入陣寨外側,然而被層層圍困住的兵卒卻是慘叫連天。血雨飛濺間,大批晉軍甲士面目猙獰,擎起鋒刃閃動著寒光的軍械,陸續將那些腹背受敵的契丹騎兵砍翻搠倒。

  而李嗣恩身先士卒,也立刻撲上了過去,他揮舞著一柄砍刀左沖右突,已經接連挑落砍翻七、八個落馬的敵軍,也殺得周圍不少契丹兵卒都下意識的要避開這個臉上刻著老大一條疤痕的晉軍悍將!

  可恨!國主委以我重任沖破陣列,若是狼狽敗返,又怎有顏面回去復命!?

  由耶律阿保機親自指派,試圖沖破晉軍外圍陣列與柵欄的契丹大將阿魯齊不禁握緊雙拳,不但雙眼幾欲噴出火來,胸腔內也似有一團狂暴的怒火騰地燃起。他也已望見,李嗣恩就在不遠處掄動砍刀,大肆斬殺麾下兒郎,便立刻橫下心來,哪怕拼死也要先除了那個晉軍將領!

  耳畔卻忽的炸起凄厲的破空聲,阿魯齊渾身一震,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時,一支狼牙箭便當即從他的右眼貫入,鋒利的箭簇鋒尖,還生生戮穿他整個顱腔,旋即從后腦突出...阿魯齊另一只眼睛如死魚般突出,他渾然沒有料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與就晉軍大將廝殺,卻已要被一支冷箭取了性命......

  阿魯齊的目光很快開始渙散,他的身體晃了幾晃,便從馬背上頹然栽落下去。李嗣恩卻仍在帶領著麾下步卒圍攻契丹余眾,手起刀落,當即在另一員敵將頸項割裂就開一道的刀鋒,氣管動脈盡斷,血沫不住向外噴濺,而那契丹將領能捂著頸項,也瞪大眼睛,喉頭嗬嗬作響,最終仍是不免仰面倒了下去......

  李嗣恩有子二人,幼子名為李從郎,眼下年紀還小,所以尚還未出仕從軍,可是他的長子名為李武八,按史載“騎射推于軍中。嘗有時輩臂饑鷹,矜其搏擊,武八持鳴鏑一只,賭其狩獲,暮乃多之”...而李武八協助父親殺敵,當即一箭取了敵將阿魯齊的性命,他手中緊綽的硬弓弓弦兀自顫動時,便又大聲喊道:

  “阿爹!沖入陣寨的契丹狗差不多殺絕了。是時候命兒郎上前重新架起鹿砦,再穩固住陣列!”

  ...當李嗣本統領著各部晉軍步卒退入陣中,又由諸隊弩手疾步上前,將重新扣弦上矢的弩機朝外對準之際,他們腳下也滿是血肉模糊的契丹將兵尸首。

  即便又有契丹騎眾冒死前來試圖撞破晉軍外則的隊列與柵欄,這一次統領軍馬的騎將,也是拼命撞過鹿砦,卻遇見了好整以暇的晉軍大將周德威...沉重的大槌以雷霆萬鈞之勢砸將下去,那契丹騎將的腦瓜被砸個稀碎,鮮血混雜著腦漿,紅白之物也登時從碎裂的頭顱中噴濺開來;

  下一輪猛攻,另一員騎將身上插著幾根羽箭,拖著傷重的身軀,還沒有來得及摸到把守另一側陣列的李嗣本近身處,便已被一槍搠翻墜馬,旋即便有大批的晉軍步卒涌上前去,掄起大斧、札刀等兵刃斬落下去,而將其亂刃分尸......

  畢竟以弓馬輕騎為主的契丹馬軍,并不具備重甲騎兵那般攻堅破陣的實力。耶律阿保機試圖鑿穿李存勖坐鎮的陣寨,不但以失敗而告終,也使得麾下契丹軍馬傷亡的數量成倍增加。

  即便人多勢眾,可是契丹各部騎眾,也只能以晉軍軍陣為中心縱馬繞圈打轉,便如狗咬刺猬、無從下口。而但凡有敵騎進入射程范圍以內,一排接一排的箭矢再度掠空而起,鋪天蓋地地向著契丹騎兵頭頂攢落而下,奔馳游走的騎軍陣列當中,便又倒下一片人馬......

  久攻不下,許多士兵胯下騎乘的戰馬也開始喘息粗氣。統領各部騎眾的主將不但怯于再上去拼命,其中又一些人,反而已經開始對他們的主公耶律阿保機心生怨意......

  畢竟耶律氏所代表的迭剌部,眼下還只是契丹諸部之一,其余還有乙室、品、楮特、烏隗、突呂不、涅槃、突舉等部族...耶律阿保機意圖由世代統治契丹,這也惹得諸部首領不滿,而他們仍甘愿供阿保機驅策,參赴與晉國爭霸的這場戰事當中,也無外乎有利可圖四個字。

  調遣本部兒郎隨著耶律阿保機出征,可是寇鈔南面富庶的中土諸地,擄掠大量的財貨、牲口、糧食、人丁...諸如楮特、烏隗、突呂不等其它部族的主將當然爭相踴躍。

  可是這次與晉王李存勖親自統領的晉軍決戰,其他契丹部族將領這才發覺是一腳踢到了鐵板上。一次次無功而返,本部族兒郎的性命正飛快消耗著...不但消磨著契丹那些部族頭人的士氣與氣力,他們大多人也不禁都生出了一個念頭:

  就算耶律阿保機往日縱橫北地,可如今看來,他卻仍奈何不得那晉王李亞子...而阿保機又是野心太大,一意孤行,倘若他仍要與晉軍死戰下去,卻又沒有破敵之策...這不是要讓我部族中的兒郎枉死送命?

  沮喪氣餒的情緒,一旦在軍中蔓延開來,如果還是無法克敵制勝,那么戰意也必然會逐漸喪失。

  而契丹本陣當中,耶律阿保機的面色已變得十分難看。他無法相信以自己統領的龐大軍旅規模,經過輪番猛攻,卻仍舊無法撼動晉軍的陣勢。

  耶律阿保機本來也以為,晉王李存勖做為河東梟雄李克用的子嗣,他也從來沒有輕視過這個對手。可是現阿保機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那個李亞子......

  久戰不利,再拖耗下去,只怕各支部族軍軍心動搖...未曾料到晉軍結布陣死戰竟然也如此了得。

  本來盧文進所統領的燕軍降從部眾,以及王處直的北平國軍旅...我讓他們轉運糧秣、確保后勤,本來是打算只憑我契丹大軍挫敗晉人,方才立威于南朝...畢竟中土諸國、南朝漢民先前既然肯臣服于河東沙陀,只要我契丹取代晉國雄霸于河東、燕趙之地,那么加以時日,也能招撫得河朔漢人甘愿奉我為主,轉而做我契丹治下子民。

  可如今看來,我到底還是太過托大了么......

  耶律阿保機心中思忖著,他緩緩的舉起手中攥住的馬鞭,在半空中忽然又停下,一時間內心舉棋不定,權衡著這場仗還要繼續打下去?亦或者說暫且撤軍,再重新籌謀如何與李存勖決出勝負高低?

  如果就此撤兵,除去之前傷亡折損,以及沿途擄掠財貨牲口,并督監王處直、盧文進等降從勢力的部曲,還有蕭阿古只統領的五萬軍馬...這次與李存勖大戰,也集結了近二十萬之眾,卻奈何不得幾萬晉軍,只得灰溜溜的暫時撤軍的話...耶律阿保機很清楚自己的威望也必定會受到打擊。

  然而阿保機畢竟也是一代雄主,他很清楚成大事者,必須敢于決斷的道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與其在這里白白損耗兵力,莫不如暫且收兵,重新調整戰略部署,這才更為妥當......

  只不過正當耶律阿保機思慮一番最終拿定主意之后,又過了一時片刻,對面晉軍陣寨這邊,一處高聳的望樓之上,有名小校又從周圍還插著幾支羽箭的擋板當中探出了腦袋,他向遠處眺望,突然便高聲喊道:

  “快!快稟奏大王!契丹夷類...看似是要撤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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