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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章 再往后的事,已完全脫離原本的軌跡

  “我再問你們一遍,誰可為寧國軍之主?”

  ...“你們都聾了不成!我吳國軍政大權到底該由誰來主持!?”

  張顥又接連追問了兩次,他也已是愈發恚怒,然而在場眾人,卻仍沒有應聲。包括徐溫在內,牙署庭院內反而陷入一片死寂,幾乎所有吳國朝臣,都冷漠注視著大為光火的張顥睜圓了雙眼來回瞪視,卻仍是在做無聲的抗議,也是在向張顥表態:

  你先是弒殺吳國之主,隨即又引兵挾制我等...即便眼下不便發作,可是也休要以為我們會受要挾就范,而讓你這廝獨攬大權。

  如果事態按照原本的軌跡那般進展下去,這時候應該是嚴可求立刻站出身來,向張顥諫言雖然吳國軍政大權非公莫屬,可非但四鄰沒有安定,其他在外領兵屯戎、坐鎮一方的先王舊將只怕也不會順服,所以公當先立幼主,以攝政的名義統掌朝堂,時日一久,其余文臣武將自然是莫敢不從......

  然而趁著張顥躊躇尋思之時,嚴可求則冒險以楊渥之母史太夫人的名義,暗自急了封書信藏于袖中,再公然宣讀楊氏創業艱難,而吳王不幸身故,于理因由先王子嗣按次序繼位,諭告文臣武將不要辜負使命,竭力輔佐新主...倉促的時間內私些詔諭,以先王遺孀的口吻,竟還說得聲情并茂,言辭激昂,使得聽者無不感動,傻了眼的張顥眼見眾意難違,也終究不便再威逼下去......

  然而如今嚴可求卻是身為魏帝李天衢的心腹謀臣,受封為西京留后,去與河西諸部周旋...沒有人出面來打消張顥奪權,甚至篡位的念頭,庭院間眾臣便也只得一直僵持下去,眼見周圍牙兵手持明晃晃的兵刃,似乎又逼近了幾步,而心焦氣躁的張顥來回瞪視,眼中似乎也流露出幾分殺意......

  現場的氛圍愈發的緊張,似乎又一場殺戮,也將是一觸即發。

  如若當年天平軍節度使朱瑄的族弟朱瑾按原本的命數,活到南奔吳國...性情兇暴桀驁的他,眼見嚴可求出手使計,暫且打消張顥急于上位的心思,將一場危難化解于無形之中,也會發出“瑾年十六七歲即橫戈躍馬,沖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遠矣”...這般的感慨。

  似是由于氣急惱怒,雙目中已滿是血絲的張顥已動了殺心,然而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做出頭鳥,會冒尖跳出來斥責他弒君篡權的逆行,張顥倒便于抓幾個典型殺雞儆猴,以做威懾。

  庭院內一眾朝臣的反應,卻是出奇的一致。張顥再是氣惱,心說也終究不能將宣城當中所有朝臣一股腦殺盡了......

  然而殺也不是、放也不是,這卻又當如何處置?

  “左牙軍聽令!把這干人等...給我押下去!”

  張顥忽的又厲喝一聲,命令麾下左牙親兵部眾撲上前去,要將在場吳國朝臣給盡數控制住。他這般行徑,看來也是在向其他臣僚表態:

  不過你們承不承認,寧國軍...乃至吳國之主,我是做定了!

  人群中這時才響起一陣驚呼斥責聲,畢竟張顥既然宣稱吳王染疾暴斃,那無緣無故的,又要看押住他們這些屬臣作甚?明顯他已是急不可耐,覬覦權位的吃相,也不免太難看了些!

  然而鋒刃森寒的鋼刀長槍逼到面前,畢竟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庭院內眾多臣僚再是憤慨,到底也免不了要受制于人。而當張顥在向與他合謀弒君的徐溫望去,就見那邊亦有不少右牙軍的兵卒疾步上前,擎起軍械、持刃相向,每個人臉上也滿是警惕之色......

  與徐溫分別擔任左牙軍指揮使、右牙軍指揮使,彼此還是今夜共謀刺殺吳王楊渥的同伙...張顥倒是也打算立刻控制住徐溫,然而他也很清楚,今晚對方麾下牙軍齊聚,也必定不會任憑他人處置...如若左牙軍、右牙軍現在便立刻翻臉火并,那也無法控制住寧國軍宣城內的眾多臣僚。

  所以張顥對徐溫對視,雖然彼此的目光似也已迸射出火花來...然而思前想后一番,張顥終究也只能惡狠狠的威脅道:

  “徐指揮,你且好自為之......”

  張顥狠聲說罷,旋即斷然拂袖,便轉身離去了。而徐溫注視著張顥離去的背影,他嘴唇微動,但欲言又止,終究也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而并沒有因為張顥臨時變卦的行徑采取任何行動......

  “豈有此理!張顥那老狗,倒也敢覬覦吳國國主之位!就算要取代楊家宗室,也須是我徐家的!那張顥也配來爭?阿爹勿憂,孩兒這就召集親信,趁夜殺入張顥老賊府邸,砍了他的狗頭,轉由我徐家控扼住吳國一眾臣僚,屆時阿爹便可坐上王位,孩兒便為世子,這吳國不還是我徐家的?”

  不久后,徐溫府邸當中,忽的有人厲聲喝罵道。到底徐溫的長子徐知訓,平素為人也狂妄慣了。聽聞本來與自己父親合謀的張顥變卦,還要騎在他徐家頭上,又如何會善罷甘休?

  畢竟本來按著史載軌跡,徐知訓便是仗著自己的老子權勢輔政當權,而驕橫恣肆,不但凌辱諸將,乃至時常侮弄吳王,分毫不守君臣之禮...甚至還會不斷的招惹按原本軌跡會投到南吳的朱瑾,索要名馬,意欲將其愛妾強行占為己有,還要罷黜兵權...最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也激得朱瑾拼著自己的性命不要,而暴起出手砍了徐知訓的腦袋。

  “愚蠢!你還不給我回來!張顥既然膽敢挾制眾臣,不顧眾意而必要做吳國之主...他也必然是早有準備,尚還不知又暗中勾結了那些部眾...今夜也只得打起精神,督令右牙軍嚴防巡視,切不可給他可乘之機......

  而你卻要殺入張顥府邸,他又怎會不防備,到頭來還要給那張顥向為父興師問罪的理由!如若右牙、左牙兩軍斗得個兩敗俱傷,你以為吳國便還是我徐家的?為父好歹這些年來孤心苦詣,自問識得權謀之道,偏偏怎會有你這么莽撞愚蠢的不肖子!”

  眼見徐知訓擼胳膊挽袖的便要往外沖,徐溫更是氣不到一出來,當即劈頭蓋臉的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而徐知訓雖然是親生長子,徐溫瞧他那副張狂的模樣,卻不由的想到了就在不久前由自己與張顥合謀殺害的吳王楊渥......

  而徐知訓再是驕橫恣肆,在自己老子面前倒還不敢造次,然而他仍是滿臉的不服不忿,當即瞪圓了雙眼,又恨恨的說道:

  “可是...阿爹!難道我等便任由張顥老狗挾制住臣僚,而自稱做吳國之主?再這般下去,那廝到底不還是要壓制住我徐家的聲勢!?”

  徐溫聞言,重重的冷哼一聲,實則他現在也是心亂如麻,實在沒有應對之策...而除了自己不成器的長子徐知訓之外,徐溫的目光一乜,飄過同處于廳堂當中的另一個兒子,眼下看來也是束手無策的徐知詢,而又落到另一個人身上,忽的沉聲問道:

  “知誥,你平素也很有主見,如今張顥自作主張,反而要迫使我徐家臣服...你又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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