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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章 客氣歸客氣,地盤卻不能讓給你

  同為麟州出身的豪強,不過楊家將門第一代楊業之父楊信,估計現在尚未出身,亦或者還只不過是個奶娃娃...可是折宗本、折嗣倫這兩代折家將領,在府、麟等州府便已是極有名望的大族了......

  李天衢心中思量著,按正史所載,折家的確是在折嗣倫這一代,便歸附于晉王李克用。而歷經后唐、后晉、后漢、后周幾朝,折嗣倫之子折從遠(為避后漢劉知遠名諱而改名折從阮),更可以說是晉、漢兩朝鎮守邊疆、抗擊契丹戰功最為卓著的勛臣之一。

  本來歷經唐末五代,不但門閥勢力消弭殆盡,后周柴榮、宋朝趙匡時節也開始大力肅清削減藩鎮軍閥的權力。可折家再經折德扆、折御勛...代代相傳下去,內屏中國,外攘夷狄,歷經九代兩百余年。宋朝西軍諸如種家、楊家...將門子孫可受福蔭,但就算出仕也未必會接老子的班。然而折氏卻得北宋準許其父子兄弟相傳,是唯一可以世襲接掌當地軍政大權的武將世家。

  由此可見,就算折嗣倫現在也不過是麟州刺史,可西北折氏就算宣稱臣服于某一方割據政權。但性質上而言就是可以在當地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政務、稅賦、軍權都一手抓,而聽調不聽宣的藩鎮勢力。

  而折嗣倫畢竟投從了李克用,如今又為李存勖出兵...明面上雖然不便與魏國大軍兵戎相見,可到底也是來試圖搶地盤的......

  李天衢心中思量,據聞折嗣倫在任期間“訪查疾苦,獎勵耕牧,為政以寬,人爭歸附”...考量到他折家世代在當地的名望,也不應把他得罪狠了。

  畢竟折氏世居府州,如今又掌控麟州,行藩鎮之實坐鎮西北。也是后來與西夏、契丹交鋒最為頻繁的將門...而他們家世雖對晉國(后唐)效忠,可按正史時局走向的演變,不是照樣先后向后晉、后漢、后周以及宋國等幾朝稱臣?

  思前想后一番,李天衢遂長聲說道:

  “傳令下去,先鋒軍旅倘若遭遇折嗣倫所部晉軍,務必須避免沖突。朕與晉王如今畢竟還是聯手討梁的‘盟友’嘛...還當遣使去犒勞問候一番,以示親近。

  但客氣歸客氣,靜勝軍耀州,乃至西面接壤的邠州皆為長安北面屏障之地,也總不能讓晉軍前來占得便宜...揮軍攻打各處治所的同時,再分撥部曲道路要隘。折嗣倫雖然急于搶占梁國南面疆土,可晉軍主力,尚被困在蒲津一隅...他又可敢毀盟背約,而對我軍出手?”

  魏軍先鋒部眾迅速控制住潼關、華州之時,在京畿諸部禁衛軍的護衛下,李天衢移駕自汴京啟程,一路順順當當,也已抵至鎮國軍治所華陰縣城。

  倒戈投誠的節度使李彥徽,當然也要親自出城迎接御駕,俯首表態示忠。李天衢自是安撫他獻關有功,待戰事過后,論功賜封之時,也會大加賞賜厚封。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靜勝軍藩鎮中樞,耀州治所華原城已經被魏軍四面合圍,殺聲震天。有梁軍守兵慌張的從城頭向外望去時,就見魏軍大陣無邊無際,聲勢極為浩大,也不住駭得更是心驚膽戰。

  城門樓下方,本來生得英雋俊朗的節度使寇彥卿,卻正氣急敗壞的呵斥的麾下牙將,甚至說急了打算拔劍動手,先斬了幾個在他看來督戰不力的屬下立威。

  除了治所華原,耀州治下富平、三原、云陽、同官...等幾縣望風而降。寇彥卿雖然接掌靜勝軍節度使這等要職,可是他在藩鎮中的威望,明顯也要比牛存節那等名將相差得太原。結果剛得知鎮國軍投誠獻關的消息,還未過幾日,魏國大軍便長驅直入,連取數縣殺至城下...寇彥卿還未曾做好備戰部署,便相當于被人按住頭往死里打...自然也是倍感焦頭爛額。

  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做為朱溫受封為宣武軍節度使之際,便投從效力的梁國宿臣,寇彥卿固然還沒打算開城投降。但是眼見城下那一排排密集的箭簇弩矢向城頭上傾瀉,連同床弩等攻城器械正施以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他也無從判斷魏軍要從那個方向佯攻,再突然集中兵力猛攻哪一點...畢竟以寇彥卿統軍御將的本事,這也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而在華原城外,一員魏軍將領在若干親隨的擁簇下,勒馬立于一處高崗上觀望。他眺望著華原城郭搖搖欲,便如同在狂風暴雨中擺蕩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可能傾翻沉沒。

  這員魏將貌相英氣俊朗,身軀健壯挺拔,而手持著一對大錘,在指揮軍旅攻城之時,眉宇間似乎也夾雜著幾分感慨...畢竟他當年同樣是投從宣武軍從戎入伍,最早也為朱溫效力。然而如今的杜晏球,卻也已誠心歸從于李天衢,而做為魏國軍旅的將領,浩浩蕩蕩的揮師前來攻打先前所效力的政權......

  當初魏帝李天衢單騎前去招降,又安排人手接引家眷護送至汴京,以確保妻兒性命無虞。杜晏球自知盛情難卻,而深感李天衢的恩德,也已死心塌地的改換門庭。似乎也是要與過往的經歷做個訣別,本來姓王,卻因族親盡為秦宗權亂兵所害,而被汴州富戶杜氏收為養子改姓的杜晏球,也已上書奏請求恢復本姓。李天衢也樂得準允,并授以殿前副都指揮使要職。

  自此梁國再無軍中的功勛宿將杜晏球,而魏國則平添王晏球這一員虎將。

  我也知寇彥卿那廝用兵,可遠不及先主...朱溫麾下久戰成名的宿將,看來這耀州華原,也已是朝夕可破......

  王晏球眺望戰局,心中思量。先前揮軍殺入耀州,諸縣開城降從,自然也有他這個梁國舊將招撫勸降的因由。如今魏國不但在局勢、國力上都全面壓制梁國,不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后勤補給與糧秣軍資,也將源源不斷的輸送過來,由于潼關大開,諸般重型攻城器械雖然運輸不易,但也能陸陸續續的調度來摧城拔寨。

  與改姓不改名的王晏球相較,本名為王茂章,歸從于魏國而改名不改姓,也是打算與過往效忠的勢力劃清界限的魏軍將領王景仁,則引兵至耀州北部同官縣與坊州接鄰的一處峽谷,扎寨封路,候著自北面疾行趕來的折嗣倫所部晉軍。

  通往靜勝軍藩鎮治所的道路被封鎖,一路風塵仆仆的晉軍只得與扎下營寨的魏軍部眾大眼瞪小眼。可即便心有不甘,到底兩國名義上仍是同盟的關系,所以折嗣倫的確也不敢貿然偷襲,撕毀盟約,畢竟要打也未必能打得過......

  一籌莫展之時,王景仁卻派出軍校,調度軍士趕著百余頭牛羊,數十擔酒前往晉軍臨時扎下的寨子。得折嗣倫接見之后,便笑嘻嘻的稟說道:

  “王將軍早知麟州折刺史威名,有意結交,又體諒友軍這一路奔波勞苦。是以特遣卑職前來進奉牛羊美酒,望請折刺史與麾下將佐享用,只是耀州梁賊,只除華原尚還攻破,但于旬日之間,想必便能拿下。

  如此我朝當能揮軍南下,進逼長安,畢竟蒲津關那邊,尚還有梁將牛存節率部死守抵抗,所以貴部將士在休整過后...就請回吧,就不勞煩折刺史出兵協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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