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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章 反目成仇終究要面對的故人們

  本來是隨著楊行密打天下的嫡系功臣,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內,還是在吳國一方勢力當中地位最高的武將。田頵也很清楚既然自己背棄舊主,那么終有一日他會與昔日的袍澤同僚兵戎相見。

  田頵卻也從來沒曾后悔當初作出的抉擇,正因為當年與楊行密還是同鄉摯友,彼此關系曾經更為緊密。他更清楚那個舊主為人城府極深,你那套伎倆去算計旁人便罷,卻不該用在自己的知交好友身上。我當初雖然自作主張,擅自對外用兵,可不也有益于你能成就霸業?

  結果你楊行密就縱容身邊的親信爪牙屢屢相逼,又意圖打壓削減我的權勢,還要擺出副寬宏仁義的嘴臉...本來多少年的交情,你卻對我這般惺惺作態,我若不反,久后受你節制打壓,難道就只得任人擺布?

  然而向李天衢投誠之后,田頵卻也不是就此便順心滿意了...畢竟魏國對于治下各處藩鎮的約束控制力更強,田頵會感到束手束腳,心中頗有怨言。

  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終究不能一直朝秦暮楚下去,何況魏國到底還是中土最為強大的政權,李天衢對自己的封賞又與他麾下功勛最為卓著的宿將對等,還有安仁義這個情同手足的摯友等因素...田頵縱然心懷不滿,可眼下到底還是要做以魏國藩鎮節度的身份,已盡可能保住自己爭取到的榮祿與權力。

  既然魏、吳這兩大國終究要有一戰,田頵也必須要面對昔日的主公楊行密。只不過吳軍奇襲合肥,他也沒有料到自己的處境會是如此狼狽。

  “亂不得!點齊兵馬前去迎戰,且看來撲城的吳軍到底有多少人馬!”

  忽然間田頵高聲喝令,又立刻抄起長槍,疾步朝著牙署外趕去。然而很快的,田頵便聽見合肥城內的喊殺聲越來越響,遠處已有火勢燃起,冒起一縷縷煙柱,混亂的廝殺聲、吶喊聲乃至大股隊列碰撞在一處的勁響由遠及近,再傳入耳中時,也變得愈發的激烈......

  田頵更覺手足冰涼,情知大事不好,看來已經撞殺入城的吳軍數量也要遠遠超出自己的估計。雙方士卒,在城郭內到處廝殺成一團,而遠處也有打出吳軍旗幟的軍陣,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范圍之內。

  只得棄守合肥,暫時從廬州撤離?可這里不止是我與楊行密的家鄉所在,如今更是我淮西軍的藩鎮治所!連自己掌控的地盤中樞都守不住,以后我在魏國軍中,又如何能抬得起頭來!?

  忽然間,合肥南城一隅喊殺聲驟然加劇。卻是就在田頵麾下效力,當初也一并背離了楊行密,而向李天衢投誠的牙將郭行琮率領一彪軍卒截殺過去,與吳軍進行激烈的巷戰。

  而郭行琮手中揮舞著一柄大槌,每此卷動時烏光閃動,相繼敲碎了幾個撲殺到面前的敵兵頭骨天靈蓋。忽的卻見又有一撥敵軍驟然殺至,為首的那員大將勇悍至極,他催馬直進,經過之處,也是血肉滿途,直殺得擋在面前的淮西軍兵卒跌跌撞撞的四散奔走!

  郭行琮怒目瞪視過去,然而當初既然同在楊行密麾下效力過,他們兩人倒也相識。在瞧清了那人貌相后,郭行琮面色一凝,眼眸中竟然流露出幾分懼意:

  “王茂章...沒想到今日卻要與你廝殺!”

  “郭行琮,你跟隨田頵那叛賊背離主公,既然降從于魏國與我吳國為敵...如今既然相見,你也怪不得我不會顧念舊日袍澤情分了!”

  畢竟是楊行密麾下論沖鋒陷陣、馬戰廝殺本事屈指可數的驍將。王茂章的面色無比猙獰,他揮舞著大槍,生生掃出了一條道路,催馬直撲到郭行琮面前。而郭行琮也只得硬著頭皮掄起大槌,與眼前這個他當真沒有把握能戰勝的勁敵惡戰到了一處!

  周圍廝殺哭喊的聲音回蕩不絕,街坊間到處都有堆疊尸首上流出的鮮血,將道路染成一片片血色泥濘。大隊大隊的吳國步軍從各個方向朝著城郭深處侵攻,踏過血肉狼藉的街道,都朝著藩鎮牙署的方向涌去。而王茂章、郭行琮又廝殺一陣,眼見駐守治所的麾下兵卒,到底難以抵擋勢如狂潮怒濤的吳軍攻勢,而相繼驚惶奔走...本來便處于下風的郭行琮越是心急如焚,出手章法也不由更亂了幾分。

  終于王茂章虎吼一聲,手中長槍驟然上挑,郭行琮如遭雷殛,一股霸道的勁力反震,他手中大槌頓時脫手飛出。而兩馬交錯而過的當中,王茂章迅速收勢,手中的點鋼槍再度凌厲的直刺了出去,槍鋒便狠狠的刺穿了郭行琮的咽喉!

  郭行琮雙目眼珠猛地凸出,嘴中噗的噴出一口鮮血,隨著王茂章長槍抽離的動作,他的身體頹然從驚嘶奔走的戰馬上墜落到地上,也不過又微微抽搐了幾下,郭行琮的雙眼漸漸暗淡下去,直至再無半點神采......

  “奪回廬州,誓殺叛賊田頵!”

  王茂章厲聲大吼,繼續持槍催馬,統領著麾下精兵銳卒繼續朝著城郭深處沖殺過去。也不止他一個,周本、臺蒙、米志誠...等相繼率部殺入城中的吳軍驍將,也紛紛朝著淮西軍藩鎮牙署的方向合圍,現在他們的目標也只有一個,就是那個昔日的袍澤同僚,卻背叛了主公楊行密,而致使吳國江北大片疆土淪陷的正主田頵!

  此時此刻,猬集于牙署左近的淮西軍將官連聲呼哨,已經開始護衛著田頵往城外的涌去。大概判斷清楚如今的形勢,田頵自知也再顧不得什么體面了,很明顯吳國是盡可能集中所有軍力,而專要攻打廬州合肥這一點。

  即便是后知后覺,田頵當然也深知昔日的那些同袍就是沖著他來的...而且包括舊主楊行密在內,人人都是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后快。

  按說憑自己用兵治軍的本事,也不應該如此輕易的便被殺得狼狽奔走,而只得試圖盡快從他把守的藩鎮中樞逃離出去...被一眾親隨擁簇在當中的田頵滿面的羞惱之色,想到即便是吳國一眾勇烈將才齊心協力,也必定是有人早先便出謀劃策,主持部署,以達成聲東擊西、暗渡蘄水、奇襲廬州、搶奪城關,再以重兵掩殺...這一連串的軍事計劃,只有一個人的身影,也立刻浮現在了田頵的腦海當中。

  猛然間,又有大批軍卒呼嘯著從前方街巷的轉角處撞了出來,而且如海潮那般迅速朝著這邊漫卷沖殺。似乎是立刻印證了田頵的猜想,他就見對面那一撥吳軍不但身披堅甲,而且各個頭裹黃巾,匯聚成一片黃色的怒濤,奔涌的行伍當中,也有人怒聲說道:

  “吾以一卒從吳王,屢經戰陣搏殺,累功方任上將。而你田頵本為主公同鄉親友,當初備受重用,卻背主反叛,本來以為有李天衢可以倚仗,可今日由我設計部署,淮南、徐泗兩鎮發兵馳援鄂岳軍,也來不及揮軍救你淮西。我吳國重奪廬州故地,也注定要困你于合肥城內...今日誅殺叛逆,此天亡你也!”

  田頵目睹眼前的景象,遠處喝罵聲也依稀傳入耳中...他的眼角驟然抽搐了幾下,又恨聲說道:

  “李神福...果然是你來了,難怪我會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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