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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章 南侵中原的隱患,現在便要根除

  很多史載中反敗為勝的戰例,實則放眼到當時的戰場上,也充斥著太多的偶然性。

  比如說這一次劉守文借助契丹、吐谷渾的數萬騎兵,終于翻身有機會一鼓作氣滅了篡權囚禁他們父親的劉守光之時,到底還是催馬奔至陣前高呼不要傷我弟弟性命...但是由于時事進展出現了太多的變數,劉守光麾下悍將元行欽在戰場上所處的位置,未必就能縱騎上前捕獲劉守文,而反殺立刻結束這場戰事。

  所以關于劉守光、劉守文哥倆的那一場戰爭,后來的情況則是:劉守文到陣前扯著嗓子高呼,還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率領契丹、吐谷渾騎軍的頭人神情古怪的朝著他打量過去,心說是你向我等要求救兵,意欲滅了囚禁你老子的二弟劉守光,結果現在又哭嚎什么兄弟情深?你他媽有病吧?

  趁著這個機會,元行欽雖然不會再有機會驅馬上前生擒劉守文,但是他與同袍猛將單廷珪合力護衛劉守光,帶領殘部迅速從戰場上逃離,又返至幽州據城死守......

  所以關于燕國內部這一場本來能夠立判勝負的戰爭,卻要演變成拉鋸戰。

  由于契丹、吐谷渾人的數萬騎兵,在這場戰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劉守光驚魂稍定,遂立刻又派出韓延徽前往北地交涉:你們協助劉守文攻打我,不就是要謀求更多的利益么?不如來幫我,我會給你們更多好處!

  事態發展這樣發展下去,也是李天衢最不愿看到的結果。

  本來劉守文、劉守光的老子劉仁恭再是不堪,打契丹卻很有一手。結果這兩個不肖子一個叛亂囚禁了他,另一個把北面異族往自己的地盤里帶...而劉守文、劉守光為了得到契丹的鼎力相助,便如同拍賣一般不停的抬高自己開出的條件,這又會導致什么惡果?

  后來石敬瑭遭后唐末帝李從珂發兵討伐,遂向契丹耶律阿保機之子耶律德光求救,許諾割讓幽云十六州,年年進貢,以兒國自居...李天衢揣度劉守光為人秉性,割地賣國這種事,他絕對干得出來。

  畢竟由于朱溫接連弒殺昭宗、哀帝兩個唐廷皇帝的時間更早,劉仁恭不必再以唐朝冊封的節度使自據,遂自稱燕王立國。可實際上,他雖然野心勃勃,兼并橫海軍,意圖稱霸河朔,按史載也仍是以節度使的身份統掌兩鎮。可是他的兒子劉守光不但性情更為殘暴狂妄,不但覬覦燕王的身份,意圖稱帝的野心也要比他老子強烈太多。

  劉仁恭勒令治下子民用泥錢,并抓壯丁充軍,而劉守光手段則更狠,還設立鐵刷、火烤等諸多酷刑,仍舊推行暴政不說。誰敢勸諫他不可枉自稱帝,便要命麾下軍士一片片割他的肉吃。殘殺由晉國派出不肯稱臣的使者,還囚禁梁國來使威脅不承認他的帝位便用斧锧剁成肉糜...這為了稱帝一口氣得罪李存勖、朱溫兩方大佬的事他都干得出來,為了奪取燕國的控制權,他當然什么都做得出來。

  如此看來,劉守光寧可割讓出些地盤于契丹,也絕對不能讓他的老子與兄長掌控燕國。而契丹有機會提前入主燕云之地,而打下根基...再要奪回來的話,后周柴榮、宋朝趙匡、趙匡義...中原王朝歷經幾代國君接連北伐卻終究未能成功,吞到嘴里的肉,契丹又如何肯再吐出來?

  燕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過重要了...按后來《契丹國志》中所載“幽、燕諸州,蓋天造地設以分藩,漢之限,誠一夫當關,萬夫莫前也”...不但是中原王朝抵御北面游牧民族南侵的天然屏障,更將會是以后經略東北地區的橋頭堡......

  李天衢心中尋思,哪怕按先前謀劃,本來有晉國那邊的顧慮,還應回避與契丹一方勢力過早的接壤...可如今看來,哪怕暫且耽擱下中土這邊群雄逐鹿的霸業進程,也絕對要阻止劉守光、劉守文極有可能會采取的割地行徑。畢竟往長遠了考量,燕云之地的歸屬,可關乎著以后幾朝幾代的中原漢家文明的國運......

  “我朝休養生息的時日也久了,淄青軍秣兵歷馬,亦是軍心可用。傳朕御旨,命王師范、劉知俊發兵橫海軍,招撫北地飽受戰禍荼毒的流民。

  而契丹、吐谷渾騎眾來往于幽、滄之地,我朝北面德、棣二州也與橫海軍接壤。曉諭戎邊諸部軍旅,一旦發現契丹與吐谷渾騎眾于邊界左近處劫掠寇鈔,不必留手,盡可剿殺蕩滅!

  無論是契丹汗痕德堇,還是那于越耶律阿保機,也好歹要教他們明白:就算趁著燕國劉守光、劉守文相爭內斗,而讓契丹有了往南擴張的機會。可是盧龍、橫海以南,既是我朝疆土,也注定不會讓他們在燕云之地立足。”

  汴京皇城,由李天衢日常處理政務,并用于召見眾臣商討國家大事的垂拱殿當中。被宣前來覲見的一眾謀臣聽李天衢長聲說罷,其中幾人也不免有些訝異。

  畢竟己方勢力與梁國敵對,而與晉、吳等國實則也有暗流涌動,周邊諸多藩國雖然上表稱臣,可是那種主次地位也未必會一直維持下去...這種形勢之下,倘若與北面的契丹也有爆發戰爭的可能,只怕也要被牽制至相當一部分的軍力。

  不過兵發橫海軍,抵御契丹、吐谷渾諸部的決策雖然有欠妥當,可是在場的謀臣盡是飽學之士,很快的也能理解李天衢的用意所在。

  中土群雄割據、相互攻伐,可是到底都是前唐朝出身的漢家兒郎。就算李克用統掌的晉國領導班底以沙陀人為主,可是他們久受漢化,除了在北地射得硬弓、騎得劣馬,但言行舉止也與尋常漢人沒有任何分別。

  可是散布在白山黑水中的契丹情況截然不同,得唐朝賜以國姓,當年平定安史之亂居功至偉的名將李光弼是契丹族,卻也是那個民族里面少數中的少數群體。起碼眼下而言,契丹各部受到漢家文明的熏陶有限,中土這邊諸方勢力之間斗得再兇,也都會把北面游牧文明的政體當做異族、外人看待。

  司馬氏晉朝八王之亂,同樣形成了大分裂的亂世格局。當時諸方割據軍閥也如劉守光、劉守文那般,邀請鮮卑、匈奴助陣攻打他們的對頭,若是這種現象愈演愈烈,就算不會再引發五胡亂華的慘劇,但也同樣是給予了北面異族伺機南遷、扎根壯大的機會...所以就算不利于己方勢力的戰略規劃,外族侵入中土的隱患,也有必要從一開始就要將其根除。

  是以在場一眾謀臣,也并沒有人站出身來勸諫李天衢,只是嚴可求眉頭微蹙,思付了片刻之后,便又道:

  “契丹近年來接連攻伐北地諸部,雖然日漸勢大,可估計仍不敢與我朝為敵...只是燕國領盧龍、橫海二鎮,我朝不會試圖出兵兼并,這也可說是陛下與晉王之間達成不成文的共識。

  本來燕國內斗,畢竟是世子劉守文主動邀契丹、吐谷渾數萬騎軍入境相助,而我朝名義上卻無干涉的理由...如強行出兵,契丹是否會被震懾退卻,現在尚無法做定論。更須思量的是,晉王那邊又會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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