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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章 蟄伏的鄉間少年,橫跨五代的政壇奇才

  聽王重師說罷,劉知俊雙眼一亮,也立刻回道:

  “兄長的意思是,但凡我軍途徑滄、瀛等幾處州府治下鎮坊村落,攜各處的百姓盡量遷往我淄青軍領地?”

  王重師點了點頭,回道:

  “正是!陛下不也常說,民為國之本,就算尋常百姓身份低微,可治下沒了百姓,各處割據君主便沒了立足之本,那還算什么國君?而劉仁恭治國酷厲嚴苛,恨不得榨干治下百姓的血汗,不但要維持他優渥奢華生計,也更需要民脂民膏維系兵備軍餉。

  何況我軍前番俘獲得俘獲得三萬余定霸都敗兵,也盡可以曉諭他們返回鄉里,接取他們家眷族親,一并遷往淄青軍領地。如此燕國除了各處死守的縣城中挾裹的百姓,大多鄉民由我等掠去,要供養燕國財賦、補充兵源的百姓人丁大減,就算不強攻城郭,不是照樣也能使得燕國元氣大傷?”

  劉知俊聞言也是連連點頭,隨即又道:

  “趁著劉守文被我軍殺得亡魂喪膽,只圖固守城郭而不敢主動出戰,盧龍軍方面派出的兵馬,也有高將軍也攔截住,對我等構不成任何威脅...燕軍也只得任由各處鄉坊民眾自生自滅,的確也可以盡數擄掠了去。呵!雖說這也算不上是擄掠,燕國橫海軍各州縣百姓,家無存糧,都窮到了極處,哪里及得上淄青軍殷富興旺、錢糧廣有?勒令他們隨我軍南遷,劃籍歸入大魏國治下,而授以耕田開荒,對他們這卻不是天大的好事?”

  畢竟當初李天衢于各處戰亂之時,趁著麾下有開荒治政能手張全義效力,便著手招撫收容各處災民,加以時日,勢力發展得更為壯大。王重師、劉知俊耳濡目染、有樣學樣,在眼下這等形勢下也能立刻想到釜底抽薪這條計策足以對劉仁恭的燕國構成重挫。

  何況李天衢當初統掌的義成軍地盤狹小,格局有限初期收容各處流民也免不得要精打細算。王重師、劉知俊方今赴任的淄青軍卻是地盤廣闊,民生富足。

  也是托了原來的節度使王師范的福方今淄青軍錢糧儲備,也完全足以賑濟遷徙到本鎮領地的橫海軍民眾。直到他們從事耕作等各種行當也開始上繳賦稅服從勞役...燕王劉仁恭治民本來就是殺雞取卵、竭澤而漁,那么他費盡心思能壓榨百姓的血汗財富,卻將得到最大化的發揮,轉而流入淄青軍的收支當中。

  拿定主意王師范與劉知俊便迅速準備著手安排人手遷移百姓。保留提防各處城郭中死守的燕軍,其余人馬分散遣出,再分發賑濟干糧,約定日期時限,當然先是由肯降從的定霸軍步卒帶路返回各自鄉里先對父老鄉親先做動員,便是有執拗不肯搬遷的除了不許動刀子殺人,該威逼就威逼能利誘則利誘,總之能“擄”來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如此各自部曲奉軍令將要把盡可能搜羅到的各處鄉民悉數遷往統一的地點集合待命,隨后便分批逐次的往南面淄青軍的方向遷徙而去。

  而滄、瀛兩處州府治下各處破落的鄉坊,煎熬度日的鄉民驚然發現從南面打過來的軍兵成隊涌入,先是被嚇得亂成一團。

  先前眼見王重師、劉知俊所統領的淄青軍部眾途徑路過,也并沒有侵害鄉里,壯著膽子乞討是一碼事,可他們眼下又大張旗鼓的沖入鄉坊,這又是要干什么!?

  先前可恨那劉仁恭敲骨吸髓,強征男丁入伍,又刮得三尺,掠盡財物,迫得咱們這些苦哈哈只能使泥錢...挨家各戶別無長物,都窮得快穿開襠褲了,結果劉仁恭之后,你們魏國的兵又要來,這還能搶到什么!?

  誤會了不是?我軍不要你們的錢,不要你們的糧,只要你們的人。

  結果聽得派往各處鄉坊的定霸都降卒,與諸部小校曉諭告知,當地鄉民這才知道是要他們搬遷往淄青軍藩鎮領地。隨后動員事宜,奉令促使各處百姓搬遷的部曲幾乎也沒有受到什么阻力,也不必用什么牽制手段,諸地鄉民心甘情愿的舉家南遷,積極表態,那可說是相當的踴躍......

  就算是故土難離,很多百姓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一片地方,可是好歹延續香火也都有條活路不是?劉仁恭是沒有如秦宗權、孫儒等更為性情兇殘的軍閥那般縱兵吃人,可是他也都快逼得治下百姓彼此同類相食了。

  咱們本來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過活的莊稼漢,可壯丁都被燕軍抓去充軍,說不上何時在戰場上便枉然要送了性命,可燕國仍然橫征暴斂,再留下去,這卻不是要把人活活逼死?

  如此這般,趕往各處村坊招聚鄉民的部曲干的熱火朝天,辦事效率也是極快。只是有不少百姓仍對家中那些破爛仍然戀戀不舍,栓束上獨輪車子不成,只恨不得把所有物件盡數抗在身上,淄青軍兵卒也就免不得像趕羊一般,督促著磨磨蹭蹭的鄉民加快行程,趕赴集合點由同僚部曲接受,才好再朝下一處村坊趕去。

  直到由王重師、劉知俊派出的部眾經由滄、瀛二州,進入西南面接鄰的冀州(宋時改稱河間府,后世河北省河間市)信都縣治下的一處喚作長樂的地界......

  冀州本來屬又名為恒冀軍的成德軍增領的疆土,按說應處于趙王王镕治下,然而劉仁恭這個膽敢主動去招惹朱溫、羅弘信聯軍的主,意圖兼并河朔,于吞并橫海軍期間,也與鄰道藩鎮有過沖突。邊界領地更迭,是以這段期間冀州也暫時由燕國實際掌控。

  同樣是十分破敗,此間村坊周圍荒蕪,倒也有幾片尚還有人耕作打理的農田。經過派經此處的部曲與本地出身的降卒逐家挨戶的告知,那些形銷骨瘦的鄉民絕大多數也是樂意隨軍往南遷徙。一時間荒涼的村落反而熱鬧起來,各處破舊的茅屋外大呼小叫,也都是在催促著自己的家人盡可能的把家中物件盡可能帶在身上。

  然而在一處茅屋外,有十幾個鄉民扎堆,卻是在為這戶人家殷切的搬運物件。而此間人家的主人是個中年漢子,雖然在鄉坊中過活,卻是一邊耕田、一邊讀書的耕讀之家,所以生得倒也有幾分儒雅。

  當初燕國下征令到各處村坊勒令男丁充軍至定霸都,這家主人所幸與幾個鄉親躲避了過去,未曾被抓壯丁前去服役,也就沒在前番與王重師、劉知俊所統領的軍旅戰事當中枉自丟了性命。

  而這家主人身旁,還有個十四五歲大的少年郎,也是生得眉清目秀。他們二人雖然舉止思文,可都身著打著幾處補丁的粗衣,也顯得十分寒酸。破落村戶,到有鄰里鄉親熱心腸的前來幫襯,這家主人也連忙說道:

  “諸位鄉親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寒舍中值當攜帶得物件不多,馮某與犬子足以經管,搬遷大事,也須各顧家里,在下又怎能受鄉親這等恩惠?”

  然而這家主人方自說罷,他對面有個仍然身著殘破戎裝的漢子便立刻說道:

  “先生不必如此,是我們家受了恩惠,要感激你教導出的好兒子!唉...我被燕軍強征充軍至定霸都,非但先前與魏軍廝殺險些丟了性命,所幸降從得收容,終得返鄉歸來,動員鄉里鄉親的南遷去過好生計......

  可我家中唯有年邁老母,無力耕作,我再遲些歸來,這般時節鄉親生計堪憂、自身難保,只怕據老母便要餓死...也多虧你兒馮道為我這家子耕種荒蕪田地,幫襯砍柴收成,我老母這才保得命在。咱雖是個粗人,卻也知道知恩圖報,好歹先生家有何為難處,也總要盡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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