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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章 理念的沖突,關于稱帝的爭議

  那馬殷,果然也打下了一片江山。而且按后世河北省地界,如今也仍是諸藩割據的局面,他卻幾乎已拿下了湖南省全境疆土......

  李天衢尋思著,不過馬殷流亡至湘楚,所要面對各處割據的對手不過據一州一隅,與河朔魏博、成德、義武等藩鎮相較也不是一個量級的。想必他現在也很清楚,想要重歸故地,再往北面拓展,也將是困難重重。

  所以按正史軌跡,馬殷所建立的南楚政權向南又拿下兩廣地區部分領土之后,便很少再對外開戰,而是專注于內部發展。就此也是如錢镠那般安心做個割據一方的國主,而不愿參與進中原群雄的爭霸戰當中。

  雖說他那兩個恩官孫儒、劉建鋒,也都是死在我手上的...可李天衢心說按史載,孫儒可就是楊行密拼得元氣大傷而自行搞定的。所以若說殺主之仇,本來南楚、南吳雙方國主之間也可說有私怨舊恨,然而當初聯手殺敗孫儒,李天衢也曾探聞得知,為楊行密擒獲的賊將當中,也包括馬殷的二弟馬賨。

  楊行密玩外交還是很有一手的,他得知馬殷繼承了孫儒余部的指揮權,又跑到湘楚地界打下一片江山,便以他察言觀色的手段確定馬家三兄弟之間的感情深厚,便放他到長沙投奔兄長,而充當南吳、南楚雙方交好的橋梁。

  馬賨也的確極力勸說自家兄長與楊行密結盟交好,乃至共同謀議對抗朱溫。而南楚政權依附于梁朝,鑒于朱溫在中原的強勢,馬殷終究也沒有同意馬賨的要求,但是他倒也記下了楊行密這樁人情。

  若是按原本的軌跡,馬殷對梁國該稱臣便稱臣、該上貢就上貢,但是也不會奉朱溫的旨意主動攻打楊行密。除非南吳往西面大肆侵攻而威脅到湘楚一帶,南楚才會出兵打打下手。知道楊行密逝世,而其子楊渥繼位之前,雙方偶有戰事,但是基本上也都維持著相對和平的狀態。

  換而言之,我楚國,現在也是兩頭都不得罪。而馬殷不打算與楊行密為敵,那么也就更無法對我軍構成什么威脅。

  “馬殷那邊,自有楊行密去與他周旋,還有占據荊南的成汭,想必憑楊行密麾下良將精兵,也足以對付。唯今臣服于朱溫,而會出兵、出錢、出糧與我、李克用、王師范幾方聯軍交鋒的附屬勢力,也仍是集中在河朔一帶......”

  李天衢正沉聲說著,卻聽得門外忽的有胥吏報道:

  “主公,李振李長史已返回瑕丘,奔至牙署,說有要事要與主公相商。”

  本來對唐廷深惡痛絕,又是急功近名的李振急匆匆的說有要事相商,李天衢也立刻猜到了他迫切要達成的目標,也并沒有立刻允他前來諫策,而是召集一眾藩鎮幕僚文臣,而會集于節堂當中共同商議。

  果不其然,待一眾屬臣到了節堂,尚未坐定,李振便急不可待的出列說道:

  “主公!如今朱溫已然篡位,按先前顧忌,貿然稱帝,則名不正言不順,可方今唐祀絕盡,這還何來名正言順?以主公威望聲名,自當稱帝,這還有何可議?還請受皇帝璽綬,滅梁興李、永綏歷服,以成大業!”

  李振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面色立變、神情各異,而又是羅隱站出身來,他瞧向李振,臉上滿是一副“我看你不爽已經很久了”的神情:

  “李振,你這是要陷主公于不義!主公舉兵討伐國賊,為先帝報仇,乃是恪守臣子職責,然后冊立宗室后人,以重振唐室社稷!而如今梁賊未滅,先帝尸骨未寒,你便慫恿主公稱帝,如此卻要失天下士人之望!”

  李振聞言嘁了一聲,他和羅隱的立場正好對立,理念不合,彼此間矛盾也是日漸加深。如今也在李天衢身邊熬出一定的資歷,李振遂也不在乎反唇相譏,遂斜眼乜向羅隱,冷笑道:

  “天下士人?羅公指的可是那些自謂清流,可是也早被朱溫殺絕的酸儒之輩?方今主公只領郡王爵祿,而梁國大肆封賞,便連王镕、羅弘信之流都做得甚趙王、鄴王,而主公方今聲勢,足以力挽狂瀾,與朱溫抗衡,便連晉王李克用眼下也不及我軍勢威!便是稱帝,有何不可?羅公,方今天下什么世道,你怎還看不清?

  唐廷皇帝在位時,又有哪路藩鎮真心奉他為主?我輩屬臣,為求前程功名,侍奉的是如主公這等有雄才偉略的君主,而并非是那傀儡皇帝!你說我要陷主公于不義?成大事不可拘泥甚仁義禮數,朱溫不義,可現在又何以雄踞中原,實力冠絕于諸藩之上?此等亂世,慈不掌兵、仁不當政,所謂的大仁大義,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也早差不多被殺絕了!”

  李振那伶牙利嘴一發威,也登時激得羅隱面龐漲紅,然而還沒等他駁斥,李振繼而又道:

  “而主公這些年來勵精圖治,打下一片江山,你明明侍奉主公,卻說什么要尋找唐室宗室后人,以繼帝位?當初唐廷皇帝在位時,便也由著你自詡高風亮節,可如今李曄一脈皇室宗族都已被朱溫屠盡,難不成還要找高祖皇帝流落在民間的旁支不知已是第幾世孫,還要主公歷經艱辛兇險,索要打下來的江山社稷拱手相讓?

  羅公,唐廷宗室已經死絕了,要盡忠,也就只能隨著他們到九泉之下去了!朱溫能稱帝,王建能稱帝,以主公雄才偉略,麾下猛將雄兵,而雄踞于齊魯、江淮,憑甚就不能稱帝?往日你說既忠于主公,也忠于唐廷也由著你,可如今唐朝已亡,難道任由其他割據小藩,也要對主公稱孤道寡?皇朝社稷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唐朝氣數已盡,勸主公不可稱帝,這才是要失了文武眾官的指望!你對主公,這又有忠心可言?”

  李振憑著自己的口才巧舌如簧,話說到最后,可就有些誅心的意味了。而羅隱雖然滿腹經綸、學識淵博,可是使弄嘴皮子功夫爭辯的功夫明顯還是不及李振,他氣得身子不住微微顫抖,當即又回道:

  “義陽郡王太玄公為大唐忠臣,怎會有你這等不肖子孫!我...我何曾說過主公必定不能稱帝,與朱溫賊子兩相對持,主公先討梁賊,而不能再尋覓得唐廷宗室子嗣之時...也自可稱帝。

  緩稱帝,則能進一步在爭取天下民心,而你急于唆使主公稱帝,操之過急,這讓天下人看來,主公本為匡扶社稷,卻也要被質疑早有亂臣賊子意圖篡位的謀逆之心!我羅隱自問投從主公以來,勤勉盡忠,也全為主公思量諫策,又怎能容你這等小人如此辱我?”

  李振最恨的就是自詡清流的文人,而羅隱同樣也看不上李振這等滿肚子壞水,太過急功近利的人物。兩人越說越急,眼見都要有要捋胳膊挽袖干架的趨勢,李天衢見了面色一沉,也正要出言喝止之際,節堂中忽的卻另有一人出言道:

  “主公倘若如今便要稱帝,那么晉王李克用、吳王楊行密...乃至淄青軍王師范又將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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