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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至少現在,你們不知應去投奔誰

  “當初咱們禍難與共了許久,你又以為我是何等樣人?既然要在沙場上爭個功名,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若要俺因茍且偷生而乞活討饒,那還莫不如一刀殺了老子!”

  霍存聽張歸厚說罷,面上也當即露出不悅之色,可他頓了一頓,很快的又嘆聲說道:“當初我被陳州官軍拿住時自是不肯降服,可是按當初咱們幾個私下商議時所言,當然不能在官軍面前服軟認慫,但我當時便尋思若是為那黃巢而死,這輩子未免有些不值了......

  而后因受了那漢的人情而暫保住條性命,事到如今...我霍存當真從來未曾想到如今會說出這般話來...當日我抵死不肯降,可是今日前來,的確是要說服幾位故交降從的。”

  張歸厚一聽更急,本待再問時卻被葛從周攔了下來。葛從周定定的望向霍存,又道:“兄弟,你到底是受了誰的人情而保住性命,為何又肯來勸說我等降服,來龍去脈你且先說個明白。”

  “說來周全保我性命的,卻是當初我等攻打宛丘時的老對頭,也正是黃巢點明要剮殺了那個使唐刀的軍漢,他喚作李天衢......”

  霍存遂將他被生擒俘獲之后,又是如何經李天衢保全而未被就地處斬,而被安置在城內一處枯井當中,而在黃巢大軍因遭受諸路藩鎮猛攻連遭敗陣,不得已狼狽退兵的這段時日里,李天衢又是如何循循善誘的向他剖析利害,也都向葛從周、張歸霸等人原原本本說的明白。

  “原來如此,只是有些蹊蹺的是,當初我等與他并不相熟,而那李天衢本來與我等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敵手,本來沒有任由理由要保住兄弟的性命,可是他卻仍煞費心思,而且當時的時局本來尚不明朗......

  若說當初攻打宛丘時他便有意要招攏我等,這也未免太過突兀。可是思前想后,他應也不是要使詐要構害我等,否則的話那李天衢又何必刻意保全霍存兄弟?又怎會料定時至今日,反而是我等已有另投他處的打算?”

  葛從周當然不會知曉李天衢對于他們幾人史載事跡所知甚詳,早就有意盤算著如何招攏這些五代名將,也不會曉得李天衢大概能斷定他們在這個時期已經在琢磨著要投往何處而脫離黃巢...可是本來還是勢不兩立的敵對立場,怎么這打仗還打出感情來了?

  就算葛從周仍覺得有幾分疑惑,但是推敲李天衢保全霍存,且教他前來招攏己方部曲的行徑,應該也不會是刻意要誘殺他們幾人的詭計。

  張歸厚則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就算那李天衢不是想使什么陰謀詭計擒殺我等,難不成他早就打算收買人心,而招攏咱們歸降?也不過只是陳州的一介官軍都將,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哪一路的藩鎮節度了?那該說那李天衢是早有做大的野心,還是該說他是妄自尊大?”

  “黃巢心腹愛將孟楷,既是被他所殺,如今陳州之圍既解,日后也必得唐廷封賞,倘若刺史趙犨處事公允,如實稟奏,想必那李天衢也不至屈沉在一處州府軍中......”

  葛從周一邊思索,一邊又道:“當初他還未曾投效陳州趙犨之時,便謀劃著拉攏一撥人馬,半途設伏截殺了孟楷。本來是籍籍無名的人物,然而一出手便引得黃巢切齒記恨,而從那李天衢投從官軍死守陳州,又做手腳保全霍存兄弟,直到今日前來游說我等的行徑看來...此人凡事預先都算計的十分精細。

  仔細想來,似乎今日這般形勢,也有可能都在他推敲時事的預想當中...如果他能夠當真審時度勢,對時局做出正確判斷與抉擇,這么想來,與其說他是妄自尊大,倒莫不如說那李天衢高瞻遠矚,如此看他莫非還真有雄主的器量與眼光?”

  張歸厚等人聞言不住思量起來,過了片刻,張歸霸聽便沉吟道:“無論如何,今番看來也不宜與陳州來的那一路兵馬廝殺,而既然從周兄弟也如此說,那李天衢,我等勢必也要親自去會會他了。”......

  等到霍存那邊打了個手勢,李天衢雙腿輕輕一磕馬腹,催騎前行,除了王彥章、安仁義兩員驍將隨之前行,其余將士盡皆聽從號令穩穩的守住陣勢。

  張歸霸等五人駐足等候,就見李天衢并未提著馬戰用的長刀,隨身的唐刀也收在腰挎的刀鞘當中,看來也擺出副誠心前來交涉的架勢。

  而李天衢身側的王彥章手綽一大槍,鞍間置一槍的駕馬跟隨,張歸霸等當然知道那使大槍的漢子往日廝殺時曾自報名號喚作王彥章,也很清楚對方一身本事的確霸道難擋,真要是動手廝殺起來,就算憑他一己之力力抗幾人,到底誰勝誰負,還是兩說;

  至于安仁義則刻意與李天衢、王彥章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他看似亦步亦趨的跟著,一手帶著韁繩,另一只手側托扶住挎在背上的硬弓底端,那對深邃的招子也時刻注意著張歸霸手上的動作,也早做出應對任何突發狀況的準備;

  而比起仍然暗自戒備的雙方悍將,待李天衢駕馬來到張歸霸、葛從周等人面前,大概瞧清了他們的貌相之時,便和顏悅色的說道:“往日陳州戰事,也曾與諸位切磋了許多次。除了霍軍校之外,今日也終于有機緣見到諸位尊顏。”

  雖然王彥章那邊,仍與張歸厚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來回打量著。張歸霸則嘿嘿干笑了兩聲,并朝著李天衢胡亂一拱手,說道:“不敢當,李都將把守城關調度有方,當初我軍雖勢眾,終究也未曾打破宛丘城關。如今形勢陡變,我等敗軍之將,不敢語勇,又如何當得起李都將夸贊?”

  李天衢搖了搖頭,說道:“諸位也要受黃巢節制,只顧統領得一撥軍馬,宣武、河東、忠武、感化四路藩鎮出兵夾攻,反軍各部先后慘敗,倒戈降從,幾位落得今日這等局面,非戰之罪。而陳州能力保不失,也全因趙刺史指揮有方,我不過是奉令行事,拼死應戰罷了。

  說實話若是全權由我主持調度守城部曲,與諸位交鋒對持...也很有可能落敗失守。然而如今這般形勢,我想與諸位也不必再斗個你死我活。遂有意化干戈為玉帛,卻不知幾位心意如何?”

  張歸霸仍是不置可否的未表明態度,而又向李天衢問道:“李都將,你既是實話實說,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便是,你做足了人情力保霍存兄弟性命,又刻意要與我等會面相談,不就是想說服我們哥幾個就此背棄黃巢?”

  李天衢長舒了一口氣,徐徐回道:“難道事到如今,諸位仍是冥頑不靈,而要追隨黃巢作法自斃么?我肯盡釋前嫌,也表明了心意,幾位卻為何仍是猶疑不決?”

  聽張歸霸與李天衢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試探,在旁本來漠然不語的葛從周目光一凝,忽的插口說道:“戰事無常,勝負只在一線之間,我等投從黃巢效力,當初率部攻打宛丘,倘若當初未功虧一簣而打破城郭,既奉黃巢御旨,我等可絕饒不得李都將。既是如此,原來本是勢必要取你性命的死敵,而李都將如今占得上風,便當真敢用我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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