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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章 配合默契的組合,害死彼此的存在

  做為險些顛覆唐廷李家宗室社稷,而恨不能立刻誅殺的黃巢這等心腹大患,陳州宛丘方面戰事,也早已引得唐廷皇帝李儇,乃至朝堂權宦重臣的密切關注。

  幾處藩鎮節度已經先后出手,朝廷方面,立刻又委以朱溫東北面都招討使這等司職任命,也督促李克用、周岌、時溥幾處藩鎮節度若破賊建功,必然厚加封賞。

  而隨著李克用所率的河東軍馬加入戰團,朱溫、周岌、時溥這三路藩鎮對黃巢反軍的攻勢,也變得愈發迅猛主動了起來......

  陳州宛丘外圍,黃巢大軍所設立的瓦子寨左近,朱溫所統領的宣武軍方面藩鎮牙軍氣勢如虹、長驅直入。大批士卒高聲吶喊,奮力揮舞著刀槍,也如一群便嗔目嘶吼的野獸聚集蜂涌,勢必要吞噬盡周圍的敵人。

  黃巢方面也有援軍疾馳殺至瓦子寨,但馳援軍馬趕到時,只見漫空箭矢。廝殺震天,宣武軍不斷的有擴大戰果的趨勢,撲殺涌動如同一股股洶涌的怒浪,并十分有章法。反觀被殺潰的己方同伙,早被沖擊得四分五裂各自為戰。

  趁勢掩殺的宣武軍諸部,一見到又有黃巢部眾襲至,便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又集結成密集的陣型,惡狠狠的直撲了過去。

  一柄長戟驟然幻化成一團團燦爛奪目的寒芒,猶如翻騰的銀蛇閃電般襲向催騎殺至的宣武軍勁騎。卻是前番曾被李克用所部騎軍,尤其是無法抵擋住李存孝猛攻的騎將李唐賓咬牙切齒,奮力揮舞著手中兵器,握緊戟桿的手背上也立刻綻起一條條青筋。

  好不容易從李存孝手底撿回一條命來,比起與那個極為恐怖的殺神硬著頭皮廝殺...如今齊朝重臣尚讓所部偏將李唐賓,再與朱溫麾下宣武軍一眾勁騎鏖戰,倒能施展開生平本事,竟然還會感覺輕松了許多。

  搠出的長戟疾速掠過,鋒利的戟尖先是洞穿前方一名軍騎的咽喉時,李唐賓迅速拔戟掄臂又是一擺,霎時間,戟鋒月牙寒茫又朝旁邊輪斬過去,當即又是一顆首級從軀體上分家,無頭殘尸在馬背上先后栽倒下去,腳卻被馬鐙給勾住,尸骸一直被驚嘶狂奔的戰馬拖拽出好遠,赫然留下一道殷紅的血跡。

  李唐賓如此奮力把善使的長戟精妙處發揮得淋漓盡致,旋即又有八名宣武騎軍橫尸當場。如此倒也能教他找回一些自信,非是我武勇不濟事,實在是因為前些時日交鋒過招的那個李存孝,當真是個怪物!

  然而很快的,李唐賓發現就算憑著自己的武勇雖能自保不失,可從整個戰局上看來,已是朱溫所統領的宣武軍諸部軍馬完全占據主動。再苦苦鏖戰下去,恐怕也難以挽回敗局。

  到底是軍心不可用啊......

  李唐賓恨恨的罵了聲,他又發覺自己所抵擋廝殺的這一撥敵騎裨校,又統領數百披甲騎士,平舉探出如鋼鐵森林一般的馬槊長矛,朝著這邊又要發動猛烈的沖擊!

  隱約遙望見前方那宣武軍裨校的相貌,雖然對方軍階不高,可李唐賓記得似乎與此人打過照面,當初也曾為黃巢軍所擄而投從入伙,但后來則隨著倒戈向朝廷的朱溫一并趕赴宣武軍。這漢眼下尚還不是什么威名顯赫的人物,李唐賓也只大概記得他叫做郭言。

  就算自信有勝過對方的武勇,可李唐賓眼見周圍麾下軍馬潰勢已無可挽回。也唯有焦頭爛額的撥馬回身,一邊又聲嘶力竭的高聲喝令,試圖盡可能招聚潰動驚亂的己方部曲。

  然而李唐賓聚攏殘部奔出尚不到百步的距離,就見斜側又有一員宣武軍騎將引兵殺來。雖是不過百來人手,可但見那員身長七尺,似乎生得貌相雄奇的騎將手綽著桿大槊輪轉如風,當真是所向披靡,而他統率的那百來士卒看來也都是剽悍銳騎,集結成陣,自是左沖右突,無人能擋!

  馬蹄聲如洪雷滾動,那百來騎士渾如一層層由鋼鐵鑄就的怒濤一般,洶涌的向前翻卷,尋常反軍將兵根本攔將不住,先后只能哀嚎著被卷倒,遭受群騎生生踐踏,血肉模糊的尸體翻滾許多圈后,便徹底再無聲息。

  而那員使大槊的宣武軍驍將先后也將十來軍騎砸翻搠落下馬,比起悶著頭率領所部將士沖殺的郭言,他則顯得格外的張狂,不但攻勢充滿了侵略性,還囂張的大聲嘶吼道:“踏白將李思安在此!爾等賊眾的死期到了!”

  周圍還尚不知又要有多少宣武軍將官揮軍殺來,李唐賓分身乏術,也顧不得再重整部曲,最是焦頭爛額之際,卻有潰軍小校驟馬而來,并哭喪著臉驚嚎道:“報!宛丘外圍又被連拔數寨,我軍又折損萬計人馬!”

  李唐賓見說臉上筋肉頓時狠狠抽搐了幾下,本來他奉與李克用廝殺時也吃了敗仗的尚讓所命馳援瓦子寨,但比起臨陣見機指揮,李唐賓更是員長于沖鋒陷陣的驍將。方今戰局己方已是處處潰敗,任他再是驍勇善戰,要力挽危局抵擋住宣武軍大批兵馬,也就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

  又有數百人眾的軍騎,從斜側掩殺過來,堪堪正要攔截住李唐賓率領殘部要敗退去的方向。本來以為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而李唐賓卻見那一撥驍騎并沒有急于協同其他軍馬上前圍攻,當先有一名騎軍小校催馬到了陣列前方,便立刻高聲吶喊道:

  “來的可是李唐賓李將軍?我部朱珍朱都指揮使有話轉說:當初我等尚附從于巢賊之時,彼此尚有袍澤之誼,也素聞李將軍驍勇善戰聞名。非但朱都指揮使,朱節帥也對將軍甚是敬重。到底巢賊冒天下之大不韙,禍亂山河社稷,如今也已是日暮途窮。

  將軍又何故執迷?我家主公招賢納士、求才若渴,自是不忍見將軍因執迷不悟而自取其禍。方今巢賊敗局,將軍不棄暗投明,又更待何時?若將軍肯投從我宣武軍,也必將厚待重用,也期望將軍切莫自誤!”

  “罷了...事已至此,也唯有降了......”

  仗打到了這個份上,李唐賓只得長嘆一聲,手中長戟滑落墜地,他也立刻吩咐周圍一眾也早已驚懼惶恐,再無甚戰意可言的軍騎滾鞍下馬,聽候處置。

  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他雖然背反了黃巢,但也正因為同樣是與唐廷對抗的反軍將領出身...若只得歸降,那么投他這個當年的同道也無疑是最適合的選擇。

  李唐賓心中念著,而除了朱溫之外,他也聽聞過其麾下首席大將朱珍的名頭。那朱珍以治軍善戰而聞名,臨陣指揮也是出眾過人。若是黃巢終究大勢已去...投到朱全忠麾下,不至多有彼此相知的,以我沖殺破陣的本事,與那些更善統軍應變的將才做了同僚袍澤...倒也不失為再試圖以戰功安身立命的良機......

  只不過在這一時刻,無論是接受招降的李唐賓,還是適時出兵又斬獲一場勝陣的朱珍,他們兩人也斷然不會知曉,按原本的命途軌跡,他們固然是配合默契的一對良將,然而彼此的存在,卻也將會害死對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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