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便指著李天衢鼻子臭罵的那個漢子形貌生得猥瑣兇惡,這副尊容若是在后世,不去演抗日劇里那些漢奸狗腿之類的角色當真可惜了,而且現在瞧他這副嘴臉,當真也可說完全是本色演出。
這廝便是此處山寨所謂的寨主廖倫了吧?
而聽這廖倫置罵自己的言語,李天衢心中騰的已然起了火氣,其中也夾雜著狠戾的煞氣與殺機。
在唐朝時節,諸如賊漢、軍漢,李淵曾罵房玄齡為讀書漢,李世民被魏征惹毛了時也曾忿言道會殺此田舍漢...等稱謂,漢這個字在加個詞匯字眼,的確輕蔑的意味十分濃烈,而“漢輩”差不多也是宵小的意味。
而這廖倫對李天衢開口便如此言語,差不多上來就直接罵賤廝的意思。
當李天衢再緩緩的抬起頭來時,他臉上雖然沒有立刻表露出濃烈的殺意,可是他渾身沾染著數十人的血污,那股猙獰剽悍的凜然威勢,也與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沒有什么區別。
而仍做盡小人嘴臉喝罵的廖倫,眼見李天衢這副兇神惡煞的形貌,也明顯被駭得一怔,滿腹的污言穢語又咽回肚子里去,一時間竟似不敢再對李天衢厲聲置罵。
李天衢目光一乜,很快也瞧見解青低著頭走出房舍。而解青臉上似顯出片烏青,似乎剛才不但被這廖寨主呵斥臭罵還挨了毒打......
看來他果然不但當初做山中獵戶時常被這伙強寇索訛,只是因仍要靠著此間山嶺過活只得慪氣忍受,而當解青為了在這亂世中自保,只得投到此處山寨求個照應,雖然他也有些本事,但廖倫乃至寨中山賊對他的態度更是輕慢,雖然要利用解青的本領終日巡山檢視,可向來也是頤指氣使,動輒還要辱罵欺壓。
而李天衢的目光再向一旁飄去,就見另一側也有個生得滿臉橫肉,五大三粗也甚是壯碩身軀的惡漢似乎聽聞的異響,也帶著十幾個嘍啰踱將出來看熱鬧。瞧那莽漢的形貌氣質雖然也如廖倫一般的兇惡,但也明顯有別于這所謂的廖寨主外強中干,看來只常做欺軟怕硬歹行的小人模樣,那莽漢望之明顯便是做慣了殺人舔血勾當的悍匪,而他抱著膀子朝李天衢這邊望過來之時,眼中也流露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當李天衢又注意到低眉順眼的解青微微抬起頭來,再度朝著自己暗打眼色......現場的氛圍一時間十分凝重,已有所察的李天衢也感覺到周圍又有不少蟊賊的目光投射過來,他并沒有對廖倫輕侮的言語表現出強烈的敵意,反而躬身施禮道:“在下惶恐,只是為秦宗權所部兵馬相逼的忒甚,只得逃命潛進山嶺,實在無意因在下之過而牽累貴寨...為補償過失,且容得在下能夠保全性命,乞請寨主收錄。若蒙寨主應允恩許,在下憑著一身本事也必當拼死向前,而望頭領憐憫。”
被李天衢威勢所懾的廖倫見對方表現出臣服祈求的姿態,臉上慌懼的神情這才慢慢褪去。他撮著牙花子面色遲疑,猶豫了良久,賊眉鼠眼倒又向后一乜,在那個兀自玩味打量李天衢的莽漢身上饒了一圈,眼中也閃過一抹猜疑忿恨之色,心中也已拿定了主意。
漸漸的,廖倫又挺直了腰板,又擺出那副小人得勢的嘴臉,并叉腰指著李天衢作威作福的喝道:“你這蠢漢倒還知道個好歹,老子若肯收容,也須記清楚如此再造之恩應該如何報答,以后老子教你往東便往東,教你往西便往西,讓你站著便絕不能偷懶耍滑!讓你為老子賣命,必容不得半分推諉!你這漢子,可聽得清楚了?”
李天衢低垂著頭,被撒落的長發所遮蓋住的面龐上流露出森寒冷笑,但他口中也仍是朗聲道:“在下承蒙收錄,愿隨鞭鐙,但有所命決計不敢違背,也唯有拼死竭力,以報寨主大恩!”
似乎是因為有李天衢這么個手刃了許多軍卒的狠人也對著自己恭敬施禮,表態愿意效命。廖立那張猥瑣的臉上也露出志驕意滿的神色,可他雖得意洋洋,眼中在望向李天衢時似也仍帶著幾分猜忌,遂也只是拉著長音的“嗯”了一聲,而一直抱著膀子打量李天衢的那個悍匪見狀不屑的冷笑了聲,隨即便揚長而去了......
雖然從一見面開始便已對這寨主廖倫起了殺心,但李天衢到底不是在還沒有揣度清楚這處山寨中人際狀況之前,便會貿然出手的莽撞之徒,他很清楚如今既然此間深嶺外面到處都有黃巢、秦宗權的反軍到處肆虐橫行,只身獨力實在難以應對,暫時需要表現得低調隱忍,至少只是眼下,也在這座隱秘的山寨中棲身得以自保。
而那強盜寨主廖倫的為人秉性,隨后幾日之內,李天衢也大致揣摩得更為確定:他市儈、狹隘、殘忍,而論器量膽識當真也不過是個蟊賊頭子,什么樣的性格決定了什么樣的命運,說白了這廖倫也只能做些狗屁倒灶、欺軟怕硬的勾當,根本成就不了大事。
李天衢也很清楚,那廖倫恐怕是眼見自己本事了得,的確在如今這等險惡的局勢下能夠為山寨可以倚仗的戰力,可是那廝也會憑他自己鎮不住場子,所以對于機緣巧合之下亡命逃到山寨中棲身避難的好手狠人,他既是想要來利用,可不禁又是滿心的猜忌提防。
然而就算水滸傳里梁山王倫忌憚林沖、晁蓋等人的本事,好歹面上也須說些“爭奈小寨糧食缺少,恐日后誤了足下,亦不好看。略有些薄禮,望乞笑留。尋個大寨安身歇馬,切勿見怪”的場面話......
看來這廖倫比起水滸里那心胸狹隘、不能容人的白衣秀士更是不堪,對于李天衢這等“武林高手”肯對他“折腰順服”,也使得這個小人得志的強盜頭子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然而這廝思維狹隘,沒什么心機城府的道行可言,一面要利用卻又猜忌李天衢的本事,便情商低到了以為沒事虎著臉裝模作樣的呵斥幾句,便能唬得住人能為他所用......
按照后世對這種人的形容詞,若教李天衢總結:這就是個圖樣圖森破,常好裝逼,在旁人看來卻只會適得其反的low逼。
以自己的眼界,李天衢當然不可能為這種人效力賣命,只不過如今這種處境,的確也需要在這座山寨安身,保得條命在,才能圖謀后世,但是對這種匪類宵小,暫時須受寄人籬下的鳥氣卻又要忍受多久?李天衢經過一番思付,本來心中逐漸構建起的那個計劃,也變得愈發清晰明朗:
要不...火并了這廝?
可畢竟水滸傳里的林沖還是等到了晁蓋、吳用、三阮等人也一并投上梁山之后,這才火并了那心胸狹隘、不能容人的王倫。李天衢也在思量倘若自己真要動手,又如何能達到震懾住其他賊眾當即肯俯首帖耳降從的效果,期間所需做的準備,也需要好生思量一番。
當然自己能夠爭取來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那本是此間山中獵戶出身的小哥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