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河北西路中山府(原定州,政和三年升為中山府)。
徐澤在河北兩路轉了大半圈,各地長官得到消息后,盡皆提前侯于邊界之縣等待宣撫使巡游的隊伍,但到了中山府卻出了意外。
一直等到出巡隊伍從中山府最東面的屬縣望都出發,走了大半程,離府治安喜縣只有十里時,知安喜縣事鄧敬源才獨自一人迎上徐澤,忐忑不安地向其解釋知真定府事陳遘沒出城迎接的原因。
“陳知府說,說——”
“一字不漏,照直說!本官不會遷怒于你。”
鄧敬源咬咬牙,說出了陳遘的原話。
“陳知府說‘天子凌而割兩河,主辱臣死,遘深受國恩,豈可當賣國家為囚孥乎’。”
“如此說來,陳遘是鐵了心要拒我這反賊入城了!”
鄧敬源擔心徐澤因怒興兵,壞了一城百姓,猶豫片刻,諫言道:
“王者當以仁義取天下,還請徐社首三思而行。”
徐澤其實根本就沒有發怒,因為這樣的事遲早是要面對的。
趙宋養士一百六十年,有愿意為國殉難的忠臣很正常,沒有才是意外。
同舟社從拿下登州開始,一直到取下河北兩路,拿下了這么多地方,才出現一個頭鐵的陳遘,已經是大大出乎徐澤的預料了。
“放心!同舟社不做殘民害民之事。”
鄧敬源沒有聽出徐澤的潛臺詞,松了一口氣,長揖到底。
“下官代安喜縣全城百姓,謝過徐社首!”
徐澤既然已經取得河北兩路的合法治理權,當然不想再起戰火,但不愿打仗并不代表他會放過陳遘。
站在趙宋君臣的角度,陳遘毫無疑問是忠臣。
忠臣義士徐澤自然敬佩,換個身份,其人說不定還要大肆宣揚陳遘的忠貞行為。
但屁股決定立場,既然對方要站到同舟社的對立面,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中山府必須拿下,陳遘也必須嚴懲!
這不是什么面子胸懷之類的小問題,而是事關同舟社事業成敗的原則大事。
不拿下中山府,就不可能統一河北兩路軍令、政令。
不懲處公開拒絕社首入城的陳遘,同舟社就別想在河北兩路強力推行損害現有統治階層利益的社會改革。
待鄧敬源退下,徐澤又安排親衛喚來趙楷。
趙楷的身份是確保趙佶老實履約的質子,但徐澤覺得把他養在后方既不放心,也過于浪費,便將其人編入隨員隊伍。
并不是掛名的隨員,而是真要隨徐澤深入城寨了解底層軍漢真實生活狀態,下到田間掌握民生疾苦的真隨員,這本就是他作為趙氏子孫該盡的本分。
當然,趙楷作為隨員,自然不可能再有錦衣玉食,生活起居一應標準皆同其他隨員。
其人前段時間得病,就是因為適應不了粗茶淡飯,加之連日陪徐澤下鄉辛勞所致。
“鄆王,知中山府事陳遘據城自立,拒絕王師入城,你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置?”
“小,小王認為,此事全由徐宣撫作主。”
趙楷自上次病愈后,再不敢抱怨隨營生活條件差了,膽子也越發變小,每次跟徐澤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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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全由我作主?那好,你是天子最寵愛的親王,想來陳遘應該會聽你的話,就請你進城勸——”
趙楷大驚,未等徐澤說完,就連連擺手,驚叫道:
“不,不可啊!”
徐澤立即板起臉,不悅地道:
“鄆王,只是讓你跑個腿而已,又沒什么風險。安喜城中可是有數萬百姓,皆是你趙氏子民,須知戰端一起,死傷無算。你身為享受億萬百姓供養的趙氏子孫,就忍心他們因為某人的愚行而卷入戰火?”
陳遘若是能打敗徐澤,趙楷當然愿意進城鼓舞軍心,順便脫離徐澤的魔爪。
可現在的問題擺明了是這陳知府犯蠢,還要拉上滿城百姓,形勢如此危險,他哪里還敢進城勸降?
趙楷說不過徐澤,更不敢與其人狡辯,只能一個勁地求饒。
“小王,小王沒膽,不敢進城。”
見其人這般無膽,徐澤擺手道:
“罷了罷了,既然你不愿進城,那寫一封勸降信,不為難吧?”
趙楷心知自己上當了,這賊子早就想好了要讓自己寫信,卻先以進城勸降相激,此時卻不敢再改口了。
“不,不為難,還請徐宣撫明言,小王該如何寫?”
上道!
徐澤對趙楷這段時間的明顯“進步”很滿意。
“昨日你隨我探訪鄉間,有鄉民反應官府二十年來屢增稅錢,其中就有新增的‘經制錢’一項,可還記得?”
趙楷最怕的就是隨徐澤走訪民家,一路勞累不說,鄉民一旦打開話匣子,說的幾乎全是抱怨朝廷的話,更有甚者說到激動處還出口成臟,讓他這個作為“普通隨員”的親王極度難堪。
“小王記得。”
“經制錢即是由這個陳遘陳知府首創。”
“啊!”
所謂經制,本義是治國的制度。
陳遘以籌措軍政費用為由,以商賈為課稅主體,包含賣酒、鬻糟、商稅、牙稅、契稅、頭子錢、樓店錢等,每貫增收20文以充經制之用,故取名“經制錢”。
此稅一出,自然引得一片怨聲載道。
實際上,封建王朝國家有難,加稅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不加商稅就得加農稅,總得加才行。
這事真要說起來,鍋還是得讓趙佶來背。
其人登基這些年來,趙宋不斷增加稅錢,“經制錢”只是其中一種而已。
正是這位教主道君皇帝將天下攪得一團糟,導致國家財政開支不斷增加,才逼得下面的臣子挖空心思增加各種苛捐雜稅。
沒有陳遘,也會有辛遘,總要有人為趙佶的胡搞擦屁股才行。
隨意增加雜稅最大的問題,還不在增加的這點稅錢本身,而是給了具體收稅的底層官吏和上戶上下其手的機會,百姓最終要付出的稅錢將成倍增加。
不過,徐澤喊趙楷來,并不是跟他討論加稅的鍋該誰背的問題。
“這勸降書該如何寫,你可想明白了?”
“小王想明白了。”
趙楷咬牙切齒,情緒有些激動,說話都利索了。
“正是陳遘這等欺世盜名之徒胡作非為,才壞了我趙氏江山,小王定要罵得這賊子主動授首。”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