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珠寺休息一晚后,武松帶著重新整編的剿匪大軍,向青州匪患的最后一站——清風山進發。
為了防止寶珠寺被歹人占據,再次成為賊窩。
下山前,武松指揮眾人拆毀了所有的防御設施——也包括部分佛殿。
被師弟噴個狗血淋頭的王聞之禪坐一晚,應該是想明白了什么。
不僅沒有站出來阻攔眾人,還和師弟鄧尤合力推倒了方丈室。
嗯,犯天子禁令,以“龍”為名的二龍山賊首鄧龍,已經被武松陣斬當場。
這個鄧尤和“金眼虎”鄧龍絕無半點關系——武巡檢的幕僚王聞之可以作證。
武松出馬,一仗未打,令青州官軍措手無策的山賊匪患就已經平定大半。
對于這樣的結果,武巡檢在瀘南平定夷人動亂就已經適應了。
其人本就悟性極高,又深受徐澤影響,清楚戰術要為戰略服務。
站在青州官府的角度,打仗的目的是為了平定匪患,還社會以安定,而不是單純的殺人。
站在同舟社的角度,落草的山賊,絕大部分是被朝廷惡政所逼,
只要沒做大惡,都可以,也應該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
當然,有“絕大部分”,就會有極少數。
比如說,清風山兩位頭領。
清風山。
“哥哥,這武松去年在瀘州隨徐澤平亂,一戰擒獲夷人首領十八人,端是一條了不得的好漢,我們這點人可攔不住他,要不,咱們也降了吧?”
說話之人乃清風山二頭領鄧飛,其人因運送花石綱受提調官欺壓,一怒之下殺了提調官。
路過清風山時,與下山打劫的燕順斗個旗鼓相當。
燕大頭領起了愛才之心,誠心邀請他留在山寨,做了二頭領。
“哎——”
大頭領“錦毛虎”燕順長嘆一聲,道:“我倒是想學那李忠、周通二人,投他武巡檢。”
“只是他在之前告示里說的明白,投降后,還是要追查之前所犯過錯的。”
“我擔心你我殺人、吃人肉這事,會被他揪著不放啊!”
聽了這話,鄧飛泄了氣,靠坐在交椅上,
一雙紅眼無神地仰望屋頂,跟著嘆氣。
“哎!”
第一次吃的人肉,是被他殺死的提調官,當時純粹是為了泄憤。
沒想到,吃了這一次,竟然再忘不了那絕美的味道。
之所以鐵了心待在清風山,除了鄧飛為人義氣外,
很大一方面,就是因為大頭領燕順也有同樣的愛好。
兩位志同道合者在吃人這件事上越行越遠,還吃出了花樣,
人身上哪里的肉最好吃,怎樣吃才不浪費,如何烹飪才能保證食材的極鮮味美。
甚至因為吃多了人肉,導致雙眼紅赤,他還得了個“火眼狻猊”的外號。
鄧飛終是不想坐以待斃,稍稍調整思緒后,重新坐穩。
“哥哥,要不,咱們再尋一個安身處吧?”
“再等等吧。”
燕順倒不是舍不得清風山這基處業,他只是沒找到更合適的安身處。
“耳聽為虛,黃信、秦明好大名聲,還不是敗在我們清風山和二龍山手里!”
“興許武松這會也敗給了鄧龍呢,等他拿下了二龍山,咱們再走也不遲!”
“嗯,哥哥言之——”
“報——”
鄧飛話未說完,被伏路小嘍羅的報信聲打斷。
“大頭領,山下來了一隊官兵!”
“怎會這么快!他們有多少人?”
“兩百人!”
燕順乃萊州人氏,別號“錦毛虎”。
原是販羊馬客人出身,因為消折了本錢,流落在青州打劫。
常年做山賊大頭領,燕順自是有幾分兇性。
聽說武松帶的人少,心下猜測,這狗官定是見青州眾好漢好欺。
把大半兵力留下看守俘虜,帶這么點人就想來剿滅清風山。
“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這武松究竟有沒有三頭六臂!”
清風山是由多個山頭構成的群山,比二龍山更高。
且山中樹木稠密,岔道極多。
官兵進剿,最大的困難就是找路。
武松只帶來了兩百人,就是怕人數太多,嚇跑這些賊人。
另外的人,則由幾個部下統領,扼守清風山外圍的幾個路口,以防賊人走脫。
另有一部三百人,由周通帶領,在遠處潛伏——主要是戰后方便抓俘虜。
留下少量山賊守護山寨,燕順便和鄧飛帶著近六百人,呼啦啦下了山。
居高臨下,視線更好,遠遠地看到官兵,確實只有兩百人的樣子。
二人打算故伎重施,當即分了兵。
“巡檢,賊人應該是分了兵。”
看著燕順帶人從山上往下沖,已經專心做幕僚的王聞之提醒道。
“嗯!”
武松也看出來了,心里有數。
燕順率三百人沖到山下,大喝道:“哪里來的官兵,竟——”
“刮躁!”
武松懶得跟這吃人的賊人廢話,直接舉起手中的刀。
身后結陣的夷丁立即端槍,跟著巡檢邁開步子行進。
眼見官兵的步伐越走越快,卻始終整齊如一,未等大頭領下令,賊人們直接放聲喊——轉身跑了。
尷尬的是,計劃中的銜尾追擊并沒有出現。
賊兵“潰逃”后,官兵便調整步伐,始終不急不躁,按照固定的節奏前進。
甚至走一陣,隊形亂了后,還要停下調整。
眼見即將進入伏擊地點,官兵的隊形還如此嚴整,
不打亂他們的節奏和陣型,憑自己手中這幫烏合之眾,就算再多一倍的人,也未必能啃得動。
燕順喝令嘍啰們停下,簡單整隊后,迎著官兵沖了過去。
山賊之間的戰斗,之所以會出現“斗將”的情形,
就是因為彼輩全是烏合之眾,士氣極差。
若是吃穿最好、武藝最出眾的頭領都不身先士卒帶頭搏命,就別指望豬狗不如的嘍啰們給你真打。
燕順現在就面臨這問題。
要想沖亂官兵的陣型,最起碼得實打實的沖一陣。
他其實不想和武松單挑,因為對方的造型實在太威武了,只是遠遠地看著心里就發寒。
但這狗官就在隊列最前面,自己要帶頭沖鋒,就必須和他交手。
選無可選,燕順咬緊牙關,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鐺——
僅一刀!
燕順就感覺不妙,暗叫“我命休矣!”
鄧飛眼見大頭領已經跑到伏擊點,卻又返身,猜到情況不妙。
此時也顧不了太多,趕緊帶著嘍啰們沖了出來。
“大頭領,我來助——”
話未說完,“錦毛虎”燕順就已經被武松一刀砍作兩截——連聲喊都未來得及發出。
鄧飛已經不及逃跑,明知抵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哼!”
武松剛才跟燕順多走了幾合,就是怕勝得太快,嚇跑了賊人,此時見鄧飛也跑了過來,自不會再客氣。
一計重刀砸飛鄧飛的武器,反手用刀背敲暈其人。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賊人們的戰斗意志,其實在接陣的一瞬間就奔潰了。
占人數優勢的賊人,卻極短的交手時間里,死了近百人,還有幾十人倒地哀嚎。
都是長槍捅刺的傷口,估計也難救活。
若不是兩撥賊人接連沖陣,導致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擠,很難返身,估計早就跑散了。
因此聽到“繳械不殺”后,都如蒙大赦,趕緊投降。
武松與隨后趕來的周通移交了大部賊人,自己則押著小部,繼續上山。
清風山山寨聚義廳。
夷丁們抬來了一個凄慘異常的漢子。
此人耳、舌皆被人割掉,兩支手腕齊根切斷,左右大腿上各剜去了好大一塊肉。
之所以沒死,是因為其身上的傷口被人精心包扎過。
嘍啰們說,首領要留著他慢慢吃。
武松冷冷地問:“他身上的肉,是被你們吃了的?”
鄧飛剛被冷水潑醒,頭還有些昏沉,被夷丁連抽兩鞭,才徹底清醒。
其人倒也硬氣,呸了一聲。
“狗官!”
持鞭的夷丁準備再抽,被武松止住。
“為何要吃他的肉?”
鄧飛自知難以求活,索性豁出去了。
“這種欺壓貧苦百姓的鄉間惡霸,為何吃不得?”
“你們這些朝廷走狗,是不吃人肉,但你們害死的人還少嗎?”
“這世道就是這樣,有吃人的,就有被吃的,被吃的只是沒機會吃人罷了,吃人的早晚也會被別人吃。”
“早吃晚吃,總歸要吃,哈哈哈!”
戧——
武松一刀結果了那個“鄉間惡霸”的痛苦。
“瘋子!”
“巡檢,讓貧——屬下度化這惡魔吧?”
跟上山的王聞之請示道。
武松擦干凈手中刀,歸入鞘中,不置可否,直接走了出去。
“施主,人和畜生不一——”
“呸!”
“噗!”
王聞之扔掉染血的刀,雙手合十。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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