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二肉也不吃了,不敢置信。
“觀察此話可當真?!”
徐澤反問:“二位可知我同舟社有令魚保活保鮮的法子?”
阮小七跳了起來,拉著徐澤的手問:“哥哥莫不是要教我兄弟?”
徐澤點頭笑答:“然也。”
阮小二吃不準徐澤心思,還在猶豫。自家兄弟和徐澤之前分明無甚交情,甚至還有些小心思,他卻突然指引送錢門路,天上掉的餡餅,吃下去,不會壞肚子么?
阮小七卻耐不住了,喊道:“二哥!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博富貴,活著又有甚意思?!徐哥哥何等好漢,怎會害我兄弟!”
阮小二被小七當著外人嗆,饒是臉皮紫黑,也有些掛不住,說道:“觀察自是好漢,有心要帶挈我兄弟,我怎會相疑?只是我自有家室,總得有所考慮才是。”
徐澤叉開話題,問:“二位皆說我是好漢,那敢問,何為好漢?”
阮小七顯然經常想這問題,立即接話道:“武藝高強、敢抗官府、快意恩仇、敢作敢當!”
阮小二如今有家有口,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本不予作答,見徐澤看著自己,遲疑地說:“仗義疏財、鋤強扶弱、劫富濟貧。”
徐澤飲盡盞中酒,放下酒盞,哈哈大笑。
“石碣村漁戶皆唯你兄弟馬首是瞻,在這水面,你們是強是弱?”
“若得我弓魚之法,你兄弟日后勤快捕魚起家,是富是貧?”
“澤出生于邊地,幼時,西賊常年寇邊,若無官兵浴血殺敵,我或已為荒地野骨,或早成黨項奴仆。便是這梁山水泊,也是黃河屢屢決堤所聚,若無官府竭力組織人手修河護堤,淮河以北數路,恐早成澤國,若如此,黎民流離、瘟疫橫行,我等又哪能在此安生飲酒吃肉?”
二阮被徐澤的反問鎮住,只覺哪里不對,卻又無從反駁。
徐澤不待二人反應過來,接著說:“澤自延安來,本無牽掛,也從未想過做甚好漢,只是感于水泊亡戶衣食無著,還要交稅,一旦遭遇變故便退無可退,才帶著他們上梁山,等背上這身包袱,才不得不做‘好漢’。”
“在我看來,為個人爽快、江湖地位的‘好漢’之名,不要也罷。”
“所謂好漢,小則為友為鄰,大則為天下為黎民。”
阮小二有點不相信徐澤真的這么傻,遲疑地問:“觀察授我兄弟存魚之法,便是為友為鄰?”
徐澤點點頭,道:“梁山地狹人少,不可能打盡水泊之魚,而你等世代靠水泊魚獲為生,且靠近鄆城,得魚售往鄆城,也不影響梁山生計,我傳此法,既無損梁山,又可結交二位,何樂而不為?”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弓魚”保鮮之法遠超時讓想象,已經鬧出不少問題,到了不得不擴散其原理的時候了。
壽張縣便有人狀告梁山用繩子綁魚,魚肚子鼓脹脹的全是水,用以壓秤,惟利是圖,實在奸詐。被拿到縣衙的康臻據理力爭,現場演示,把縣城外池塘捕來的魚和梁山弓魚,用同樣煮法,下同樣的調料,煮熟之后,請蘇知縣及縣衙眾人品嘗,證實弓魚更加味美。
蘇知縣剛上奏了梁山之事,對抹黑梁山的人和事格外敏感,把告狀之人打了一頓板子,才平息事態。
但私下又有人暗傳弓魚夏日離水不死,近似妖法,不然的話,為何其余人模仿其手法綁魚,魚怎的反而死的更快?
接連有人拿弓魚之事做文章,徐澤當然不相信這是什么巧合,幕后之人的目的,徐澤也能猜個八⑨不離十。
實話說,如今弓魚僅占梁山收入極小的份額,對同舟社影響極小,但對方想這么占便宜,呵呵,真是想多了!
阮小七沒小二那么多心思,考慮問題更加直接,反而先回過味來,道:“俺讀書少,見識短,哥哥莫拿話唬俺,為友為鄰俺懂,為天下為黎民又從何說起?”
“殺胡人、修堤壩本就是官府的責任,不然胡患、水患不止,俺們這些百姓小民死絕,他皇帝老兒又哪來的江山?朝廷每年從小民身上搜刮忒多錢財,養活了恁般多皇親國戚、官吏和禁軍,為天下,為黎民也該是這些位高權重、吃朝廷俸祿的人。”
“如今奸臣當道,俺們這些小民吃飽都難,還為他個甚!”
徐澤不介意阮小七的反駁,笑問:“七哥可知朝廷和天下的區別?”
阮小七茫然的看向阮小二,阮小二抹了把嘴邊的油,哈哈笑道:“觀察又不是不知俺們弟兄讀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