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沒什么多少意義的免稅,徐澤更加關心“鄆州駐泊梁山鄉戶衙吏”這個身份。
不用問,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命,一定是出自鄆州知州梁子美的手筆。
州、縣衙吏是有正規編制的,工作時間,通常必須在衙門候職,隨時聽從上官差遣。
在一些情況復雜的地區,為了解決基層治安和管理力量不足的問題,官府也會委任鄉戶衙吏,或是安排駐泊衙吏,但把二者合在一起任命,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梁山水泊緊挨兩州五縣,再加上四通八達的水系相連,真要理順方方面面的關系,靠“駐泊鄉戶衙吏”這個既不正規又不入流的小吏身份,純粹就是開玩笑。
梁相公若真有誠意收編自己,應該任命自己為“巡檢”才合適,但即便最低一級的縣級巡檢,也是三班借職,雖說位卑,但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入流武官,朝廷不可能如此輕率就給自己這個亡戶授官。
而且鄆州、濮州和濟州三共一個州巡檢司,治所在濟州,梁子美這個鄆州知州,也無權干涉其事務。
梁子美明知梁山既不聽調也不聽宣的實際情況,還下了這么一個任命,其本意應該是給徐澤下套,這個任命實際是一副束縛徐澤手腳的“枷鎖”。
一旦領了這個差事,以后,但凡梁山水泊鄆州境內水域有事,徐澤這個駐泊的鄉戶衙吏,都難逃其咎。
如此以來,徐澤便是天大本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個“梁山都保正”。
不過,這副“枷鎖”恰好是徐澤想要的,梁相公給了捕盜之責,總不能讓梁山保丁赤手空拳去抓捕窮兇極惡的漁盜吧?
徐澤確認湯隆沒有離開之意后,就又成立了一個新部門——鐵器坊,由湯隆負責,主要任務是打造梁山急需的各類鐵制工具,卻沒有打造兵器。
不要以為水滸劇情中草寇橫行州縣,就認為真實大宋如后世美帝一樣民間兵器泛濫。
實際上,大宋對民間兵器的管控還是比較嚴格的,這也是徐澤上梁山后,一直沒有打造兵器的原因之一。
本朝立國之初,由于五代的持續混戰,兵賊盜匪遍地,民人紛紛結宅建塢,習武治兵以自保,國家又因急劇擴張,官吏嚴重不足,對民間治安的管理力量很弱,所以,最初是允許甚至鼓勵民戶持有武器自保的。
但自建隆四年(公元963年)始,朝廷就屢次詔令禁兵,除了弓、箭、刀、短矛、盾牌“五兵”不禁,其他兵器裝備則一概禁止,尤其是長矛、盔甲、弩等軍用兵器。
而靠武力開拓之地、剛發生叛亂的地區等,為了防止叛亂再起,則是連“五兵”也要禁止。
首都東京城內,除了官員和兵將可以按照有關律令持有相應的兵器外,其他人員一概不能持有兵器。而因戰事頻繁的陜西諸路和一些治安復雜的地區,官府則會有條件的放開禁兵管制,以增強當地自衛能力。
熙寧三年(公元1070年),朝廷推行保甲法,要求兩丁以上的民戶每家一人為保丁,必須自備弓箭兵器,由于長期禁兵,民間弓箭不足,導致弓箭價格大漲,一張弓的價格達到一千五百文,十支箭的價格也達到了六七百文,一些民戶甚至不得不變賣家產購買弓箭。
哲宗時,朝廷又規定保丁的兵器除了冬天訓練的時候拿出使用,其他時間段一律收繳庫藏。
今上大興土木后,國力耗損,民怨漸起,各地又進一步嚴管,一些路、州干脆將所有武器收繳,并取消了有關的軍事訓練,連民間的弓箭社也一并解散,并禁止民間學武。
但實際上,這一禁令執行的并不徹底,徐澤攜帶長槍從延安一路到達梁山,也沒見人將其拿下(當然,也有徐澤處事謹慎,從不攜帶利刃進城的原因),而在嚴格禁兵的東京城,徐澤就發現了孫羊正店旁,一家武器店便光明正大的營業,生意還相當不錯。
梁相公的牽制之舉,反而解決了自己的難題,徐澤為此沾沾自喜,卻不知朝廷對和其同時呈于御前的董舜咨、董彥博二夷部的安置意見:以保州地改設祺州,董舜咨為刺史,尋遷觀察使;以霸州地設亨州,董彥博為團練使、留后,遷節度使。詔成都給居第、田12頃。二州經費歲用錢12100緡,米麥14700石,絹2850匹,綢布、綾綿、茶、鹽、銀等不預,后皆為砦。
嗯,朝廷對歸化之民,就是如此內外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