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下午,徐澤正在組織擴編后的保丁隊合訓,熊蒙派人送來消息:“延安府來人,自稱湯隆,說是有急事,要上山當面告訴社首。”
哈哈,當初邀請湯隆一起出延安,他不愿走,今日,卻自己跑了過來!能有什么急事?
喜出望外的徐澤親自下山迎接。
碼頭上,湯隆風塵滿面,不停的踱著步子,模樣甚是焦急,見著徐澤,迎上來就道:“兄弟做得好大事!”
徐澤面色古怪,問:“隆哥可是聽得甚消息?”
湯隆道:“上月,我到京兆府采買,月底回到延安,才知中秋前,鄆州有差役來查你,我尋思著你離去時之言,恐吃官司,便急急趕了過來尋你。”
徐澤樂了,縣州蘇瑾、梁子美兩位官老爺,派人上奏梁山亡戶歸治,并清查眾人案底的消息,呂行和康臻早已打探清楚,并及時傳回了梁山,沒想到梁子美的謹慎,竟然把湯隆給趕來了,真是意外之喜,梁相公大好人啊!
嗯,師父王進還在塞門寨駐守,估計還得一段時間才能換防,等他得到自己的消息,會不會也急著趕過來?
呵呵,徐澤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
王進本就性淡,原劇情中,史進做了那么多的“大事”,也沒見他出現過。
更何況他本就得罪了高俅,自身尚且難保,自己這邊是好是壞不知,但他要是過來找自己,還得讓高俅一并惦記上,以師父的為人,肯定不會跑過來坑自己這個徒弟的。
還是等官府正式文書下來,再給他老人家寫封信,報個平安吧。
看到徐澤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湯隆便明白自己的擔心多余了。
湯隆不擅交際應酬,老父去世之后,在延安少了官面上的照應,受盡人情冷暖,而徐澤離開后,更是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無人關懷照管,自己更加嗜酒嗜賭,短短兩月,老父留下的那點微薄家產,就被他敗了個精光。
去京兆府的錢,還是抵押徐澤的房產換來的。
結果該采買的沒采買,本錢卻又輸個七七八八,此番即便不來梁山,回到延安,也待不下去了。
他一路跑到此地,其實也是存了一份跟著徐澤混的心思,當下也不扭捏,跟著徐澤上了山。
隨后,逐漸了解到梁山這兩個月時間的連續擴張,以及官府認可的細節,便安心留了下來。
九月初十,壽張縣押司鄭成登島,傳達了官府關于梁山的安置布告。
“許徐澤以下梁山眾人就地置村,蠲三年稅賦,募徐澤為鄆州駐泊梁山鄉戶衙吏,責其催繳梁山賦稅,編練梁山保丁,緝捕梁山水泊鄆州水域內漁盜”。
鄭成上山的時候,梁山正在舉行蹴鞠賽,他傳達的又不是圣旨,用不了什么正式濃重的儀式。
眾人聽了布告后,又接著比賽。
鄭成被這項運動的新穎規則和激烈對抗性吸引住了,宣讀完布告,還賴著不走,留下來看完了全場,直到比賽結束,方盡心而歸。
至于梁山明顯多出的那么多人,其人則是視而未見。
送走鄭成后,徐澤集合同舟社管理層,討論官府的布告內容。
眾人均很興奮,感覺好日子似乎就在眼前,有幾人喜極而泣,大呼“皇恩浩蕩”。
徐澤聽了很不愉快,打斷眾人的唏噓,讓褚青給眾人解釋一下免稅政策。
褚青說梁山人數越來越多,但當初登記在冊的人數卻不多,所謂免稅,也只是免田地夏錢秋糧兩稅,梁山本來就缺地,就算加上漁稅和免疫錢等雜七雜八的,其實并也不多。
以現在梁山的產出,免和不免稅,影響都不大。
但梁山是經商為主,大宋商稅制度,主要分兩種:一種是過稅,值百抽二,即稅率2%;一種是住稅,值百抽三,即稅率3%。
凡布帛、什器、香藥、寶貨等,民間典賣莊田店宅、馬牛驢騾橐駝及商人販茶鹽等等,均在征課之列。
大項交易往往需要到官府登記,還要交納牙契錢,這個就沒有定數了,各地不一,全看官吏良心和自覺。
即便朝廷明文免稅,但梁山如今經營的鮮魚、蘆編、蜂窩煤爐和以后的肥皂等,只要進城發賣,過稅照樣一文不少,而在東京合伙打制售賣蜂窩煤,住稅也一樣要交,所以免除三年賦稅的實際好處很有限。
再則,若是梁山沒有徐澤主持經營,僅靠眾人打魚種地,即便免稅三年,生地也才剛弄熟,出產有限,日子一樣緊巴巴,想留些積蓄都難,何況三年以后還得上稅。
若是再遭遇災荒,就只能賣兒賣女,或是接著逃荒避稅了。
原本還感念天恩浩蕩的幾人,聽了褚青的解釋,頓覺朝廷手段無窮,小民始終玩不過官府,幸好有徐澤在,以后還是踏實跟著社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