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下午,到濟州采買船只的王四和田異終于順利返回,一路看到的情景大大出乎二人的想象。
先是在水泊里,若不是熊蒙的捕魚小隊預警早,二人停船及時,辛苦買來的快船便要在水道狹窄處被故意鑿沉的小船撞損。
而僅有20人的捕魚隊,統籌船網等生產資料,并優化分工后,一日捕到的魚竟然比以前岸邊28家合起來還要多,就更讓二人驚嘆。
將船停在簡易碼頭邊,二人牽馬下船。
王四是第一次登島,田異則在幾日前隨徐澤剛上來過一次,登島后,入眼處盡是忙碌的眾人,有不熟識的,便會警惕的望向二人,待見到熊蒙交給王四的小旗后,自顧離開。少有的幾個熟人和二人打聲招呼后,又腳步匆匆負著蘆葦而去。
山下原本的那排石屋已改造成捕魚隊臨時營地和物資轉運庫房,旁邊的一排連體通風草棚下,一幫老弱婦孺正在忙著加工蘆葦,褚青背對著二人,盯著一個少女的編織手法頻頻點頭,大聲說道:“小蕓小娘子設計的花樣很好,你等都過來看看,誰學會了這個花樣,便可獲得三個工分,小蕓教會一人,也獎勵一個工分。”
上山的小路被拓寬到了五尺見方,幾處亂石構成的夾道則被改造得更加險要,走過夾道,山谷內,一名少年正在放羊,看到田異二人,老遠就熱情的招手,王四便將馬丟給他一并看管。
二人上到山腰,穿過了寫有“宛子城”的山門,見到清澈的山泉被引到伙房前的池子里,一個婦人在池邊淘米準備晚飯,兩個少年正抱著一堆青草到公廁旁的禽畜圈喂豬崽。
用于居住的三戶連排小房差不多都完工了,按數量算,至少能住兩百余人,還有幾間寬大的房屋墻已經砌到一人高,卻不清楚是做什么用的。
正在抹灰的徐澤看到二人歸來,對著施工的眾人喊道:“乙隊進度有些慢,晚飯前仍不能達到今日進度要求的話,隊長扣除五個工分,隊員每人扣除兩個工分。”
徐澤走了過來,問:“情況如何?”
王四向前半步,面露狡黠,道:“六十五貫買了一條可載三五十人的快船。”
這么便宜?白撿的啊!徐澤頓時來了興致,隨意抓起一把地上的枯草擦擦手,說:“細細道來。”
“俺和田家哥哥先是到巨野城辦完保正交代的事,又尋了一番,沒有收獲,問了水上行商,才知道俺們一開始就走岔了方向,要買船,須得到合蔡鎮。”
“合蔡鎮沒有船廠,但東來西往的船忒多,俺們放出要買船的消息不多時,便有四五個商賈找上俺倆推銷自己的貨船。待這些商賈都走了,來了個軍將,偷偷告訴俺們廣濟河輦運司有破損官船要折價售賣,還帶俺們去看了那船,卻是根本沒壞,至少八成新。”
“俺們怕其中有詐,不敢貪那便宜。又費了一番周折,才打探清楚,原來是朝廷今年初改漕運轉般法為直達法,擔心下面發運司衙門的官老爺們使壞,就派了十個京城的禁軍殿侍(無品武階官,位在三班借職下、大將上)帶人常年在各漕河上巡邏,這幫軍將在河上飄了半年,嫌棄差事太苦,油水又少,還要丟下京城的營生,一個個怨得不行,就琢磨著報個船損,好早日回京城再操舊營生。”
“這些船本是兵船,貨倉小,不適合長途載物,載人也甚不舒適,商賈用不上,普通百姓也不敢用,倒是被俺們撿到了便宜。”
“船大了不易操作,還是韓殿侍的人送我們進水泊的。”
咱大宋禁軍到底是以經商為正經專業的職業軍隊,這服務杠杠的啊!
走到平臺前,徐澤視力甚好,已經看到了山下簡易碼頭邊停靠的八槳快帆船,一個采蓮女子正劃著的小木船從帆船邊經過,有小木船的映襯,八槳船更顯身形“巨大”。
徐澤還有些不放心,問道:“買這種船沒問題吧?”
王四嚴肅回答:“俺問了好些商賈,這種事在漕河上很多,船稍稍改一下就能用,都是瞞上不瞞下,估計朝廷里的官老爺們也是心知肚明的,俺看韓殿侍有恃無恐的樣子,怕是即便事情捅出去,也不會出多大的亂子。”
徐澤點點頭,和這樣有背景講誠信,服務周到的禁軍合作就是“放心”啊,感慨道:“這價位能買到這樣的船,很不錯,要是再有幾條就更好了。”
“韓殿侍說了,他還能聯系兩個殿侍,但價格要貴一些,兩條船一共一百六十貫,保正若要的話,先付他二十貫定金,可簽千照(合同),但船要一月一艘先后送到水泊,不然的話,一個月撞損三條船,上面官老爺的面皮也不好看。還有,轉運司每年都會扣押一些違例漕船,一些船主因為吃了官司,沒了本錢,只能低價售賣貨船,若是俺們有意,他也可以從中牽線。”
咱大宋禁軍這商業意識真沒得說,古今中外,所有軍隊里,大宋禁軍絕對是無敵般的存在,咱服!
徐澤笑道:“哈哈,好,這事辦得漂亮,明日你再辛苦跑一趟,跟韓殿侍說,兩艘船我都要了,這生意既是見不得光,那個千照就不用了,跟韓殿侍說,再有好船也給我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