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灑脫人,就不必做小兒女狀了,見張教頭已把話說透,徐澤起身道:“既如此,小侄也不強求。已到午時,小侄幾人腹中空空,估計伯父也不善庖廚,今日便請伯父帶我等去樊樓開開眼如何?”
徐澤話一出,史進、王四均眉飛色舞,孫石也心向往,都到了東京城,豈能不知東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樊樓的名號啊,若知道要去樊樓,早上還吃啥炊餅啊?
張教頭聽到話后,明顯怔了一下,撫須,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徐澤,隨后爽朗一笑,說:“好吧,今日老夫便陪你們這幫小友浪一回!”
我擦!張老頭,你這什么語氣和眼神,樊樓有古怪么?
林沖不就經常去樊樓嘛,沒看原著中他和陸謙上樊樓吃酒時的作派,明顯是常客有木有!
出了門,回到御街旁的御廊里,張教頭客串起知事,領著四人邊走邊介紹:“東京城始建于后周顯德三年,到本朝后又多有修繕和擴建,分外城、里城和皇城三層,城內共八廂一百二十一坊。外城周五十里一百六十五步,有城門十二。里城本為唐時汴州城,周二十里一百五十五步,有城門十。皇城周五里,有城門六,這里就能看到四個角樓,均高數十丈。妄人常清談本朝立都汴梁,無險可守,豈知東京三城本就是天下險關。唉,可惜…”
這個話題過于沉重,張教頭及時收住了話頭,指著御街兩旁的商販和行人,接著講:“皇城正門為宣德門,從宣德門直通外城南薰門即為此御街,闊二百余步。本朝原延唐制,市坊分開,商住獨立,封閉管理。然東京日漸繁榮,旅邸、商館屢屢侵道,朝廷數次整改無果,索性放開。”
“如今坊墻不再,商住混合,就連御街邊的御廊,都許市人經商,嘿嘿,開封府倒是每年能憑此收取不少‘侵街房廊費’,只一點——中心御道不許人馬行走,蓋因南薰門與大內相對,尋常士庶殯葬車輿也不得由此門而出。”
說完,張教頭面色古怪,低聲說:“唯民間所宰豬子,須從此門入京,每日至晚,每群萬數,止十數人驅逐,無有亂行者,堪比禁軍演武。賢侄夜間若是玩得晚,倒是可瞻此‘盛況’。”
噗,不準走人的御街卻允許趕豬!
史進只咂舌,“額的個娘,每天萬數頭豬子全殺成肉,這咋吃得完!”
“一頭豬也就殺得百十斤肉,京城人口百余萬,酒肆夜市無數,如何吃不完?”見眾人興致正濃,張教頭又接著講:“里城由此直到州橋,兩邊皆居民。”
回頭指了指,“外城西大街為曲院街,街南遇仙正店,酒最好喝,銀瓶酒七十二文一角,羊羔酒八十一文一角。街北薛家分茶、羊飯、熱羊肉鋪。”
稍加停頓,笑望徐澤,說:“再向西去皆妓女館舍,是為院街。御廊西即鹿家包子,余皆羹店、分茶、酒店、香藥鋪和居民。出朱雀門東壁,亦人家。東去大街、麥梨巷、狀元樓,余皆妓館,至保康門街。其御街東朱雀門外,西通新門瓦子以南殺豬巷,亦妓館。以南東西兩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要聽曲看雜耍,各坊都有瓦子,若論最優,當是桑家瓦子、內中瓦子、里瓦子三處,其內便有勾欄五十余座。”
徐澤暗自腹誹,我勒個去,東京人民的腎真特么好,僅御街旁就這么多妓院和教坊,都能照顧得過來么?
還有,張老頭你要不要對我一個子侄反復說這些?
還有還有,能不能說重點啊,這妓院消費究竟幾何?
心里想著,嘴上卻說:“趕緊打住,伯父,咱別提妓院了,說樊樓。”
“樊樓原名礬樓,礬石的礬,又叫白礬樓,原是東京白礬行會的會所,后改成酒樓,前幾日剛更名豐樂樓,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
張教頭拱手跟一迎面相遇的熟人打過招呼,又接著講:“樊樓日均客流千人以上,位置可不好定,幸好你們中午來,晚上興許就定不到位置了。”
晚上還有什么講究么?
張教頭手捋胡須,“向晚,樊樓便珠簾繡額,燈燭晃耀,上下相照,濃妝妓女數百,聚於主廊口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
噗,還是妓院!
這不就是大宋版的天上人間么?
難怪老頭起先眼神那么古怪,看著史進瞬間羞紅的大圓臉,徐澤弱弱地說:“那個,伯父,小侄忽然覺得狀元樓挺不錯的,離伯父宅也近。”
“哈哈,”張教頭看著幾個小輩窘迫樣,心情大好,大手一揮,“不必,吃完飯老夫也好順路去求錢翰林,走吧。”
繞著高大的皇城宮墻,張教頭一路介紹“潘樓街”“甜水巷子”“能太丞宅”“東華門”“鬼市子”“鄭皇后宅”“西榆林巷妓院”,不知不覺便到了目的地。
但見五座由天橋連著的三層木樓立在眼前,主樓牌匾上書“豐樂樓”,門首縛彩樓歡門,上書“開業酬賓十日內,每先到者賞金旗”!
徐澤一臉懵逼,這營銷手段真眼熟,莫不是進錯片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