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在找什么?”看到靚坤兩只眼睛四處踅摸,靚坤的妹妹林淑芬問道。
“還能找什么?阿珍在茶餐廳打工的時候,被一個古惑仔叫什么小刀的看上了,整天纏著她。不過,那個古惑仔沒有動手動腳,我也沒道理驅趕他的。”靚坤的弟弟林懷樂阿叻接口說道。
牧師一手指點到阿叻的頭上,說道,“你個臭小子,要不是我說阿珍是你大哥的女朋友,你小子恐怕就要上去動手動腳了。”
阿叻撇撇嘴說道:“看到個靚女上去聊聊天嘛!”
牧師生氣地說:“聊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宋子豪看到靚坤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樣子,觸景傷情,對靚坤說道:“你家人都來了,那我先走了。對了,醫藥費我已經付過了。”
宋子豪對牧師和骨精強說道:“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牧師跟宋子豪握了握手:“我們江湖中人打架,不論輸贏,打完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你同阿坤談的來,那就是朋友啦。沒事的!不用放在心上!我同你老大龍四也是老相識了,前段時間還找過他,勸他信耶穌得拯救。我也一樣勸你,人呢,什么時候信耶穌都不算晚,只要你誠心懺悔過去的罪孽,耶穌都會原諒你的…”
阿叻看到牧師一講起耶穌就沒完沒了,連忙上前給宋子豪解圍,“豪哥是吧?我送你呀!”
宋子豪被牧師講的頭皮發麻,連聲說道:“好呀!好呀!”
宋子豪走后,靚坤苦笑著對牧師說道:“老爸,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哪夠資格跟豪哥打架,是被豪哥打!”
牧師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個宋子豪身手好,為人也滿講義氣的,他的缺點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他老大龍四退出江湖之后,老妖捧他當炮臺,他就傻乎乎地被人利用,坐了三年牢。也就是現在,要是‘四大探長’那個時候,洋人早就命令那班探長槍斃他了,隨便安個搶槍的罪名就行了。印假鈔就是搶匯豐、渣打的錢,在洋人眼里,跟直接搶銀行是一樣的,當然是必欲除之而后快!能坐完牢出來,算是不錯的了。”
靚坤問道:“老妖是什么人?”
牧師說道:“49年從上海逃難來的老千,據說是青幫悟字輩的,姓姚,江湖上都叫他‘老妖’,至于是不是真的姓姚就不知道了,老千報出來的名字,多半都是假的。那個老妖,剛到香港的時候,什么假股票、假支票、假證件都做。廉政公署成立之后,警察對江湖人的約束力下降,老妖就開始做假鈔,正好那個時候龍四退出江湖,宋子豪就帶著幾個小弟過檔到老妖門下——也就是當時沒人再講‘由紅轉青,剝皮抽筋’的老規矩,否則宋子豪早就混不下去了。
不過呢,剛開始的時候,為難他們一下總是有的。我還記得,有一次,駱駝第一次跟他們買貨,請宋子豪還有他的幾個小弟去夜總會去玩,他的頭馬說錯了一句話,駱駝的手下立馬用兩支槍指著他頭馬的頭,逼他頭馬喝了一整瓶的威士忌,他那個頭馬看到槍嚇得都尿褲子了——當時的古惑仔都是玩刀的,很少有人玩槍。是宋子豪代他喝了一整瓶威士忌。后來你知道怎么了嗎?駱駝說他們不懂規矩,然后用四支槍指著他們的頭。你知道駱駝要他們喝什么嗎?喝腎水(尿液)啊——在夜總會里面,當著上百人的面喝圣水。他那個頭馬哭的像個小孩子…”
“喂,你牧師來的,怎么說起別人喝腎水就笑得這么離譜?”
牧師連忙低頭禱告,“上帝原諒我,我是無心的。真的是好好笑嘛!”
“你又欺騙上帝。你是不是突然想到自己也逼過人別人喝圣水呀!”
牧師尷尬地說:“沒有啊。”
“去,臉都紅了,還說沒有。”頓了頓笑聲,靚坤說道:“不過,我看豪哥是真的想要改邪歸正了。”
牧師嘆了一口氣,“希望他能堅持下去,不再走回老路。”
靚坤正和牧師聊著天,骨精強悄悄捅咕了靚坤兩下,靚坤看向骨精強,骨精強又向著病房門口努了努嘴。
原來是阿珍來了,站在病房門口東張西望。
“阿珍!”
“坤哥!”
阿珍跑過來,彎著腰,拉著靚坤的手,從頭到尾來回用眼睛檢查。
“你放心啦,沒事的。沒有缺胳膊少腿。”
“人家擔心你嘛!”
靚坤和阿珍正在大撒狗糧的時候,一個戲謔的聲音傳過來,“你就是那個什么鬼坤哥?馬馬虎虎啦,被人打得像個豬頭。”
靚坤透過阿珍的肩膀看到了一張帥臉。
皮膚滑如綢緞,眉秀如遠山,眼睛亮如朗星、清如湖水,鼻挺如刀鋒,唇如菱角般的翹起,臉龐瘦削又梭角分明,一句話講,他長得很“man”,男子氣很濃,帶一股生機勃勃的神采。
靚坤還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帥的男人,不服氣地問道:“你哪位?”
對方用手一撥頭發,“小刀砍大樹,我就叫陳小刀。”
靚坤不屑地撇撇嘴:“艸,我還以為你叫陳大樹呢!”
看到靚坤為自己爭風吃醋,阿珍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
旁邊的阿叻沖上來,推了一下陳小刀,“干什么?我大哥的馬子來看他,你還敢跟過來,是不是想打架呀?”
從陳小刀背后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大氣的男子,擋在陳小刀面前,一把把阿叻推回來,“我是刀仔哥的頭馬烏鴉,你什么人?敢推我老大?”
阿叻得意洋洋的說道:“那邊躺著的是我親大哥,我叫阿叻。”
“怎么樣?”
“怎么樣?”
看著烏鴉和阿叻開始了港式斗嘴,靚坤和陳小刀都頭疼不已。
“拜托你兩個出去吵!”
“拜托你兩個出去吵!”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默契顯得十分尷尬。
“不好意思,我小弟沒禮貌!”
“不好意思,我小弟沒禮貌!”
又是guy里guy氣的異口同聲。
“你先講。”
“你先講。”
兩個人四目相對,空氣里彌漫著曖昧的氣氛。
陳小刀伸出右手,“我叫陳小刀,朋友們都叫我刀仔,幸會。”
靚坤也伸出打著夾板的右手,“我叫林懷坤,你可以叫我阿坤,幸會。”
“你好靚,怪不得阿珍會喜歡你。但是,我相信,如果阿珍先遇到的是我,一定會愛上我,而不是你。”
“你帥歸帥,但是沒什么腦子,阿珍第一個遇到的是接生婆。”
聽到靚坤和陳小刀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阿珍悄聲對靚坤說道:“坤哥,你別生氣。是他非要跟著來的。”
靚坤大聲對陳刀仔說道:“啊,你聽到了,阿珍說你是一廂情愿、自作多情、自說自話、自作主張,這里不歡迎你,你走…”
烏鴉挺身而出,站到靚坤床前,“你說什么,小心我一刀送你歸西呀!”
阿叻也沖上來,一撥烏鴉的肩膀,“你說什么,想送誰歸西呀?別以為自己長得高高大大就了不起,我把手下的小弟都叫過來,一人一刀能把你砍成牛丸,你信不信?”
看著這兩個老是搶戲的小弟,靚坤偏頭痛。
牧師終于看不過去了,走上去,一手一個,提著兩個人的衣領,丟出了病房門,“在病房里大吵大鬧,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骨精強拉著林淑芬的手,瞟了一眼阿珍,對靚坤說道:“這種大陸妹有什么可爭的?阿坤,不是老媽說你,既然有人喜歡撿垃圾,讓他撿去得了。這里空氣真污濁!”說完,捂著鼻子就往病房外面走。
陳小刀站到骨精強面前,“老三八,你說什么?我要你給阿珍道歉。”
骨精強嗤笑了一聲,“給大陸妹道歉?你是在發夢嗎?”
骨精強還上下打量了陳小刀一番,“你不會也是大陸仔吧?我說你們這些大陸人,男的就當省港旗兵,女的就做北姑,真不要臉。”
陳小刀掏出自己的身份證,舉到骨精強面前,“看清楚點!我不是大陸仔。”
聽到骨精強和陳小刀的對話,阿珍心里十分很難過,眼神怏怏地。
靚坤用自己沒有受傷的左手,拉著阿珍在床邊坐下,“別理那兩個傻佬,大陸人、香港人,都是中國人。對了,我寫了一首歌,唱給你聽——”
河山只在我夢縈,
祖國已多年未親近,
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洋裝雖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國印。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就算生在他鄉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就算生在他鄉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靚坤唱完之后,病房里掌聲四起,除了骨精強沒鼓掌之外,陳小刀也鼓起掌來。林淑芬也想鼓掌,但是被骨精強狠狠剜了一眼之后,只好又無奈地放下了。
靚坤高舉雙手,“謝謝,謝謝大家。”
一個相貌里集合了“黑、癡、丑、呆”四大元素的男子走到靚坤的病床前,遞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說道:“這位先生,你雖然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唱歌基本上不在調上,嗓子像破鑼一樣,但是你很有音樂才華。等你傷好了,我們可以合作一下。”
靚坤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王杰?你長得不像這個名字啊!”
阿珍聽到靚坤一開口就得罪人,悄悄的搖了搖盤靚坤踞在自己腰間、老是作怪的手臂。
靚坤伸出打著夾板的右手,“開玩笑嘛!你先開玩笑的,你別玩不起啊!”
王杰笑了笑,和靚坤握了一下手,笑著說道:“你創作的這首歌,在精神上十分奮發向上,我希望等我女朋友病好之后,你能授權她演唱。那邊那個就是我的女朋友劉敏。”
王杰一邊說,一邊讓開視線,讓靚坤能夠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女朋友。
靚坤看著王杰的女朋友劉敏,感覺她是出人意料的漂亮,長相甜美又端莊,身上又有股颯颯的男孩子氣,笑容很真誠,看著就很善良,沒有化妝很好看,穿著松松垮垮的病號服也掩蓋不了她婀娜的體態,露在外面的肩胛、鎖骨和脖子都很美型。
靚坤招手打了個招呼,心里想的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一顆好白菜被豬拱了。
看到靚坤看美女看得眼睛都直了,阿珍生氣地擰了靚坤一下。
靚坤對王杰真誠的說道:“你女朋友真漂亮!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靚坤想了想,奇怪的問:“你怎么知道這首歌是我寫的,而不是別人寫的,我抄襲過來,說是自己寫的哄女朋友開心?”
王杰挺了挺胸,十分篤定地說道:“我不認為你聽過的歌比我多。”
靚坤看著王杰臉上自豪的神采,這是一個活得很認真的人。
“我的中國心是男人的歌,可能不太適合女人來唱。不過,我有另一首歌我是中國人,相對來說比較適合女人一點。你如果不嫌棄我唱的不好——你就算是嫌棄也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唱給你聽的。”
沉默不是懦弱,
忍耐不是麻木,
儒家的傳統思想,
帶領我們的腳步。
八年艱苦的抗戰,
證實我艱毅的民族,
不到最后的關頭,
決不輕言戰斗,
忍無可忍的時候,
我會挺身而出。
同胞受苦河山待復,
我會牢牢記住,
我不管生在哪里,
我是中國人,
不論死在何處,
誓做中國魂。
又是一陣掌聲。
靚坤再次高舉雙手,表示基操勿6。
“坤哥,想不到你這么有音樂才華!普通話還說得這么好!”阿珍已經感動得不行了。
王杰在一旁不忘科普,充分發揮了工具人的作用:“其實,早期的香港人都是看國語電影、聽國語歌的,正是70年代許冠杰等人致力創作粵語歌曲,許冠文等人致力創作粵語電影,這才讓本來不登大雅之堂的粵語電影、粵語歌曲成為了流行文化。”
陳小刀看到靚坤兩首歌一出,自己差點變成咖喱啡,急了,“雖然你也有少許才華,但是我會向阿珍證明,我陳小刀是更適合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