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晦暗,無邊漆黑吞噬著野原杏子的理智。
客廳里舅舅不停機械化叩拜的詭異身影,無頭神像散發出來的攝人心魂的離奇笑意。
都是壓在她心頭的大石。
有冰冷的寒風從客廳的窗縫里吹了進來,發出了凄厲的嗚嗚聲,像是惡鬼在哀嚎。
她的呼吸一頓,心臟仿佛都要停止跳動。
她本來膽子就小,這時候只能死死的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失聲叫了出來。
她拼命的轉過頭,抱膝蜷縮在小廚房的灶臺底下,將呼吸聲都放到最低,唯恐被客廳的舅舅發現。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不過第六感告訴她,這時候的舅舅,還是不要驚動的為好。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野原杏子度日如年,心中的恐懼無限的膨脹,她卻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她又怕又困,還有些冷--她只穿了一身薄睡衣,廚房的瓷磚還很涼,但這一切加起來都沒有客廳發生的詭異之事可怕。
舅舅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那個很溫和善良的舅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變得那么麻木,只對一個無頭神像虔誠?
那...那個奇怪的神像,到底是什么?!
心思混如一團亂麻的野原杏子腦海中不可抑制的突然浮現了上杉清那張微笑著的側臉--人在恐懼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想起一些會讓她安心的東西。
對于現在的野原杏子來說,沒什么能比上杉清的背影更有安全感了。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久。
已經有朦朧的晨光透過客廳的窗映射了進來。
天...亮了。
野原杏子的思緒從混沌中驀然驚醒,她偷偷的往客廳看了一眼,發現舅舅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神龕的小門被關的嚴嚴實實,她看到這一幕,松了一口氣,用強大的意志力驅使著已經凍得麻木的腿,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她關緊了門,懷抱著給上杉清準備的便當,在自己昏暗的小窩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剛剛進門的后一秒。
橫田野的房門,就打開了一道縫隙。
有一雙眼睛透過門縫兒,死死的盯著野原杏子的房門。
這雙眼睛遍布血絲,充斥著惡意和怨氣,又帶著詭奇的笑意,不似人眼,倒像是惡鬼的眼瞳...
...
今天是周三,天氣有些陰沉,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現在是四月初,高中剛開學不久,算是冬過初春,溫度不算高,不過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上杉清沒什么賞櫻的心情。
他的氣色和昨天一樣差--他師父給了他一箱子劍術書籍,他昨晚回去匆匆的翻看了個大概。
結果一看就入了迷,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還要在蜃氣樓中進行“無刀取”的修行,這讓他的精神壓力有些大。
這招“無刀取”,他也確實蠻感興趣的。
畢竟是柳生新陰流當家的秘技,雖然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空手入白刃,但是還是有許多講究。
師父都已經把新陰流免許皆傳的印可狀給了自己,結果自己要是學藝不精,等去了東文會丟了師父的臉,他可沒法跟師父交代--他是個很要強的人,這么干的話連他自己這關都過不了。
無刀取,說易不易,說難,也真不算難。
“奪刀法,三勢”中寫的明明白白,學習無刀取的奪刀之術,有三個要點。
第一,要有直面對手刀劍的勇氣,你若是見對手用劍砍了過來就害怕,就別提什么奪刀了,趕緊逃命去吧。
第二,要有恰當的奪刀發力的技巧--上泉秀川演示過這一招,以手掌合一,在對方的劍上制造一個支點,然后利用杠桿原理,以小搏大,奪刀殺人-那雙掌的一合一扭,都有學問。
第三,你必須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對手一劍砍過來,你至少要知道他這劍要砍你那里,接下來要有什么變招,否則你一伸出肉掌,就被人劍勢變幻,一刀剁了,那可就死不瞑目了。
這三點嘛,上杉清欠缺的只是一些實戰經驗。
他斬過鬼,但還真的沒殺過人,一年來,他遇到的劍道對手,也只不過是上泉秀川和上泉凜罷了,質量是不錯,但數量實在太少。
殺人術,沒有生死搏殺,怎么練的出來。
所以,他也只有在蜃氣樓中一點一點用水磨工夫來磨這唯一的辦法了。
他有毅力,有天分,還有要做成這件事的信念,成功對他來說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
現在他走在上學的路上,心里都在不停的琢磨無刀取的發力要點,昨天練了一晚上,他已經摸著一點訣竅了,再給他一天的時間,他有把握能初步掌握這式秘技。
在距離學校僅有一條街的拐角處,上杉清低著頭拐彎,在他一步踏出之后,他多年練劍鍛煉出的敏銳五感向他發出了警報。
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剛轉過身,就被一道嬌小的身影撞了個滿懷--他認出了那是誰,否則來人早就被他躲開了。
那是神色慌亂腳步匆匆的野原杏子,她不知道為什么,走的特別著急,根本沒看路,結果拐彎的時候撞到了前面的上杉清。
野原杏子一聲驚呼,眼見著就要摔倒,手里捧著的一個包著可愛粉色餐布的便當盒也要摔倒一旁,上杉清無奈輕嘆一聲,一舒手臂,將野原杏子攬在懷里,又用另一手中的劍袋向上一挑,那便當盒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系好的結正好被包著劍袋的木刀卡住,避免了摔成碎片的命運。
他身手好,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等野原杏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上杉清扶穩了身軀,并且將便當盒交到了她的手里。
“野原同學,早上好。”
“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你不必這么著急的...”
上杉清溫和的笑了笑,不急不緩的對野原杏子打了個招呼。
他對這只小白兔一樣柔弱的合法蘿莉還是抱有一定的好感的,他真不是見色起意,昨晚他翻看了幾遍工藤優一提供的野原杏子的情報,覺的這只小白兔能在那種環境下還能成長成這種善良溫和的性格,某種意義上來說真的是一種奇跡。
換了別人,說不定早就自暴自棄,徹底墮落的放飛自我--那些援交吸D劣跡斑斑的不良小太妹不就是這么來的?
還有一些可能會被暗無天日的現實壓迫到自殺,放棄自己的生命,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日本人的自殺率,這里就不用說了,懂的都懂。
既然她都這么頑強的茁壯成長到現在了,那么自己能搭一把手幫一幫,肯定是義不容辭,瑩草的妖魂他現在還不知道怎么收回來呢!他想不管也不行!
就在他笑吟吟的打量著野原杏子的時候,突然,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然后面色陰沉了下來。
不知為何...
在他的“心眼”視線中。
野原杏子的身上,纏繞著一圈淡淡的,但確實存在的...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