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青姐,你別走神啊。”
馬可拿著把綁好的黑傘當拐杖,站在門口提醒道。
他的表演就兩三分鐘,一晃就過去了,擔心許青沒法入戲,看不懂這戲的亮點所在。
“知道了,哪來這么多廢話,快開始,我肚子都餓了。”
許青剛說完,馬可的眼神突變,迷茫而沒有焦點,敲著雨傘摸向鋼琴,伸著手試探,扶著琴身慢慢坐下來。
這個表演本無必要,但他是要當男主角的,必須讓許青信服自己的演技才行。
許青抿著嘴,目不轉睛地盯著馬可的眼睛。
大家都知道演盲人很難。
上一次她看演盲人的戲,還是聞香識女人里的阿爾帕西諾,當時就被這個老帥哥迷住了。
馬可打開琴蓋,眼睛始終用散光狀態看著許青,開始彈奏起來。
當Naina Da…前奏響起的時候,許青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首曲子非常好聽,清脆透亮,節奏歡快,就像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這就是馬可剛才要保持新鮮感的原因,很多導演演員在電影上映前,都要保持神秘感,天天出現在觀眾眼前不是好事。
網絡時代很多演員演技不精只是其一,還有過度曝光導致與觀眾距離太近,新角色無法產生代入感,怎么看都是演員本人。
這是與明星最大的區別。
可惜他還不太熟練,后面要真拍的時候,肯定是要刻苦練習的,尤其最快的那段雙手連彈。
突然,“咚”的一聲重音。
馬可的表情劃過一絲慌張,眼睛聚光的剎那,立即收回,掩飾自己的慌張。
這是他發現藏在角落的尸體了。
許青剛才專心聽曲子呢,被他嚇得猝不及防,膝蓋條件反射抖了下,眼皮子都在跳,也跟著看向廚房門口。
臥槽,怎么越看心里越發毛呢,明明地上什么都沒有啊。
這臭小子太過分了,以后晚上一個人還怎么敢呆在這。
說好的喜劇呢。
但馬可即興表演一段,就能通過表情,音樂,眼神的配合,把她嚇尿,的確很牛啊,以前也從來沒見過這種表演方式。
馬可并沒有停下來,擔心被女主人發現,趕緊彈起第二首音樂Andhadhun…01。
這首曲風完全不一樣,表現他心態的變化。
剛開始銜接的時候還好,彈了幾十秒鐘后,便能感覺到殺機四伏,好像演奏者在現場觀看別人殺人。
幸好女主人不懂音樂,家里躺著尸體,也沒心情聽,否則可能會發現這家伙特么的是一個假盲人。
因為這首曲子難度更大,馬可只彈了四十五秒就停了,然后看著許青問:“怎么樣啊?”
許青的眼神從廚房門口收回來,抓了抓額頭,說道:“你這琴還得苦練。”
“我會的,我是問你感覺這段戲咋樣,現在是我單人表演,不是太理想,如果通過鏡頭和剪輯,節奏會更緊張。”
“還行吧,的確比較新穎,若是不看你表演,無法感受到這種情緒。”
“青姐,那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有啥用,我一個人可扛不住你這個新手男主角兼導演,必須得把老江拉進來。”
“那就麻煩你了啊,走吧,我請你吃飯去。”
許青恨不得一腳踹死馬可,說道:
“沒心沒肺的,光我去請有什么用,你得跟我一起去,他現在如日中天,給你抬戲,還演反角兒,難于登天,只能靠你自己了,我最多就是助攻助攻。”
“不一樣的,這角色特別適合他,而且跟你拍船戲,他應該很樂意吧。”
“我是你什么人啊,剛跟葛大爺拍完,又給你拍。”
許青沒好氣地回道,但也沒說不拍。
無論是她,還是江文,都不大想接反派,怕影響自身形象,很多男人對她的解讀就很過分。
但剛才聽完馬可的描述,看完表演,又覺得這戲的喜劇風格無法形容,或許是一部值得拍出來的作品。
江大爺從業這么多年,拍來拍去都是拍自己,也不是他自戀,而是定型了。
老謀子也是這樣,就會玩個大紅大綠的鄉土題材。
馬曉剛亦是如此,恨不得每部戲都是京口相聲,受王碩影響太濃烈。
這些人成長的環境封閉落后,幾乎與這個現代世界隔絕。
等年紀大了,學習能力退化,想要再玩出新花樣,突破自己,難于登天。
那年頭對于好奇心強烈,生性聰敏的年輕人來說,沒有什么比少女更純真,更美好,更明媚,更值得深深懷念了。
并非他們真的油膩貪色,年少時的成長環境會影響人的一生。
江文的燦爛的日子已經把這個拍得淋漓盡致,導致他的作品成了不露不舒服司機。
其他還有很多文藝作品皆是如此。
所以許青跟這幫人玩,從沒有輕視他們,而是抱以最大的理解。
其實做電影的人,尤其是商業片,誰不想擁有強大的創造力,每部戲都讓觀眾震驚之余,喊一句:“臥槽,牛逼!”
“他什么時候回京州啊。”馬可問道。
“明后天就回來了,國慶節嘛,他要跟老謀子談個新戲。”
馬可明白了,大概是有話好好說,一部不錯的黑色幽默都市片,老謀子想轉型都市題材。
幸好這兩戲都很簡單,也沒什么大場面,拍的也快,檔期應該沒問題。
問題最大的還是許青說的,江大爺愿不愿意接這個角色。
請許青隨便吃了點東西,馬可匆匆忙忙回到學校,想到曾離那個小怨氣,他有點緊張,在路邊花店買了一支紅玫瑰。
趁宿管阿姨不注意,他快速沖上樓梯,直奔曾離住的四樓寢室。
陶子從房間里出來收衣服,笑道:“喲,聽說你今兒斗京影贏了。”
“那還用說嘛,對了,學姐,曾離在宿舍吧。”馬可問道。
“在吧,她們幾個都在,還買花兒了?”
“嘿嘿,她生我氣了,得哄哄。”
“你們太高調了,真是的,快去吧,別讓宿管發現了。”
馬可這才發現,女生宿舍好多陌生面孔。
這里可住著四屆表演系的學生啊,也就陶子一個叫得出名字的,也有個把臉熟的,但總想不起名字,可見96級真是牛大發了。
他走到門口瞅了瞅,四個女孩正在床上打升級,臉上貼滿了畫著烏龜的紙條,曾離卻趴在桌子上寫日記。
這是在碎碎念的罵自己,還是在記賬。
馬可敲了敲門。
“我能進來嘛。”
曾離嗖的一下抬起頭,連忙將日記本收起來,恢復到生氣的模樣,嘴巴撅得老高。
小模樣兒還挺可愛呢。
跟許青在一起,既有風情萬種,也似知己。
跟曾離在一起,青澀懵懂,愛與恨都寫在臉上,他那顆少年心慢慢被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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