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死亡海域七萬里之外。
忽然,一條五百多丈長的巨龍,破空而來,那龍背之上居然坐著一個黑面青年,眉心有一道九天神焰在熊熊的燃燒著。
這道人一身素服,也不知道修為到底有多高,原本是急速趕來,但見到了那已經覆蓋了方圓兩萬里的雷云時,終究是嘆息一聲停止了前行,只是騎著天龍盤旋于空中,準備觀看這一場從所未有的雷災。
“究竟是異寶出世,還是有大神通者在其中修煉…”
不多時,北方又有神火彌漫,一瞬間燒透了整個天空一般,有仙須臾而至,卻是一只足有千丈長的火焰神鳥。
那火焰神鳥之上,有一個宮裝女人,看不清面目,但卻對那先到一步的騎龍道人微微點頭示意,算是見過。
又是片刻,一聲巨大的鳥鳴自東方海域而來,仿佛遮蔽了整個東方天空一般,卻是一只巨大到已經遮蔽了整片蒼穹的神物,非鳥非魚非獸,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異獸,實力極為恐怖。
最后到場的是一位自正北方而來的孤身道人,一身麻布道衣,似乎剛剛中斷了游戲紅塵而倉促趕來的。
這四方巨擘幾乎先后而至,都準備一窺究竟。
這覆蓋方圓兩萬余里的毀滅雷云之中,如果是異寶,那便將是四方相爭之勢。但四方都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一來這雷云太過恐怖,透著一股絕滅氣息,不敢輕易靠近,二者如果真是有大神通者在其中修煉,目前的距離也能保持起碼的不打擾,免得平白惹來一場禍事。
“神王,這南部三洲以你為尊,可知這雷云之中是何物?”
那火焰神鳥之上的宮裝麗人,輕聲問道,仿佛在敘舊一般。但明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另外三方都神色微動。
是了,這方圓數百萬里,在場中的三位都是外來者,唯獨這騎龍的神王是主人。
“不論是寶物還是修煉者,既然在南部三洲出現,便與南部三洲有緣。凰主,本尊也不過先來片刻,還請慎言。你我四人相識數十萬年,不要因為口舌之爭壞了交情才好。”
那騎龍的神王,開口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南部三洲的東西,外人若是想要插手就要問過自己的意思。后面一句,卻是不輕不重地回擊了一句。
“神王言重了,本凰主不過是好奇而已。”
二人不再多說,在場的那一只似鳥異獸,還有那麻布道人也沒有插嘴,仿佛都在等著雷云散開,好一窺究竟。
畢竟,還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呢,是福是禍說不好。
云蘇此時躲在孤島之上,整個人都陷入了雷云籠罩中,就連天地氣機好像都隔絕了,只是忽然間有所感應,覺得有四股極強的氣息趕到了萬里之外。
雖然那四位大佬隔得極遠,最近的也在三萬多里外,但到了云蘇的境界,已經能非常清晰地感應到對方了。
只是雷云太過恐怖,壓制了神識和諸般氣機,使得看不清那四尊大佬的深淺,但絕對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平日里,十年個實力高絕的修煉者,今日雷云綿延兩萬多里,卻一下子就引出來了四個。”
云蘇倒也不懼,這雷云不但恐怖,還神秘,壓抑,他在其中的感受特別明顯,如果不是因為他對大道規則有超乎尋常的領悟,估計不等雷劫降下,光是這一股毀天滅地的絕滅氣息就能活生生壓死他。
如同一只螞蟻,站在天柱之下一般,足以令人道心崩碎,自絕天地。
這也就意味著,那四人即便很強,也不敢貿然闖進來看看,當然,對方真進來了,面對這方圓兩萬余里的詭異雷云會有什么下場云蘇不確定,但卻很確定自己會出手拿下對方,不來就算了,來了就算動用斬天劍,或者天殘仙劍也一定要把對方留下。
這和是非對錯,善惡正義沒關系,這一場驚世雷劫必然關系到天大的秘密,云蘇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如果有人不怕死,主動進來尋寶或者找事兒,他也不建議拿下對方,鎮壓萬年,反正以這四位至少已經活了數十萬年來看,應該也不會太介意被迫閉關萬年。
十萬年以后,云蘇相信自己也有足夠把握和足夠的實力來甄別善惡,決定是殺還是放人了。
“情況不對勁,這雷云到底要積攢到什么時候…”
當雷云已經蔓延到了三萬里方圓的時候,云蘇終于坐不住了。
別說它坐不住,就連那四個遠道而來看戲的大佬,也坐不住了。
“不好!這雷云有絕滅一切的危機!”
那東來的似鳥異獸,還有那麻布道人是最早察覺的,明明還隔著雷云邊緣兩萬余里,但卻覺得似乎好像有什么詭異的規則,要將自己拉入其中,一起毀滅一般。
雖然不知道那雷云是什么,但其中濃郁到令人難以呼吸的毀滅氣機,讓這些修行了數十萬年的修煉者也不敢輕易去嘗試。
“諸位,后會有期!”
那彌天異獸,麻布道人二者也不多說,丟下一句話便遠遁而去,也不知道逃到多遠去了,似乎只想離這雷云越遠越好。
這二位一走,那火焰神鳥背上的宮裝麗人也待不住了,權衡了一番后,終于決定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神王,這南部三洲雖然是你成道之地,但這雷云怕是連你也萬萬奈何不得,好自為之吧。”
宮裝麗人說完就調轉神鳥,盤旋一下便欲飛走。
那騎龍的神王,冷冷地說道:“不牢凰主費心了。”
宮裝麗人轉瞬間便飛走了,現場就剩下了這個騎龍的神王,看著那已經彌漫到了三萬里的雷云,輕嘆一聲,便圍繞方圓數萬里開始飛行,施法驅趕那些還懵懵懂懂停留在附近的生靈。
“此地絕滅一切,方圓三萬里的生靈寥寥無幾,好似被人有意驅逐了一般,而且,此地并沒任何天地異寶出世的征兆,更像是突然之間便發生了這些,看來這雷云之中多半是修煉者,而不是什么天地神物。
不過,若是修煉者,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才能引來如此毀滅一切的雷云,而又悍然不懼…”
那騎龍的神王苦思不解,這雷云異象如果是天地異寶出世自然是好事,如果是修煉者也不算最壞的情況,他最擔心的還是這雷云之中,如果是一些小千世界的出口,后面是妖族或者魔族藏身的世界,那便有大危機了。
到時候,別說整個南部三洲,就連自己也未必能夠置身事外。
就在這位神王踟躕之際,云蘇終于動手了。
“這一方大世界,雷霆之力中明明有雷罰的屬性,但天道至高的規則中卻缺乏了一些與天罰有關的規則,如果不想法引雷劫降下來,這雷云會越聚越多…”
云蘇雖然不怕死,但隨著雷云覆蓋到三萬里時,也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難免會有一種不好的聯想,這一次會不會被活活劈死,然后再活過來,再被劈死。
“雷劫,降!”
云蘇先是念動神敕真言,結果發現幾乎沒有效果。
上一次,想要代天封神,成功引動過一次雷云中的神性法則降下,將戴天瀾和張一凡的分身劈成了神。
但這一次,三萬里的雷云似乎毫無所動,并不是神敕真言失靈了,雷云中確實變得劇烈翻滾,但卻始終無法落下,還是差了一些。
“落!”
這一回,云蘇吐出了一大口仙氣,那仙氣入了雷云之中,結果倒好,猶如火上澆油,雷云反應更劇烈了,但還是不落下來。
“難道是刺激不夠?”
云蘇猶豫片刻,還是拿出了斬天劍!
這玩意兒,等階太高,來頭太大,平日里云蘇都是小心收斂,讓它發揮神物自晦的本事,不要太高調引來這一方大世界的反應。
但到了如今,一來雷云遮蔽了一切,修煉者除非能強絕到和這一方大世界的至高規則作對,否則便不能無視這強悍到滅絕一切的雷云,更不可能輕易窺探。
而且,不想辦法逼這雷云化成雷劫落下來,估計會彌漫到五萬里,甚至是十萬里,不知道會演變為多么巨大的一場災難。
萬一最后雷云崩潰了,把半個南洲轟成了齏粉,也不是沒有那么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所以,云蘇干脆兵行險著,讓斬天劍出馬,去刺激下它。
“雷劫,落!”
云蘇右手持劍,高高舉起,略微催動,一道足以匹敵方圓三萬里雷云氣勢的劍勢,沖天而起,瞬間就擊穿了雷云。
這一團覆蓋方圓三萬里的雷云,突然之間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球一般,突發巨變。
“轟隆!!!”
這一次,仿佛這一方天地都被激怒了,覆蓋三萬里的雷云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凝聚出了一道七八丈粗大的劫雷,雷光閃動,電光幻滅不停,連雷云帶電化成了劫雷,一起轟然打下來。
云蘇左手小心捂著《天機寶策》,自己硬生生扛了這一下雷擊,只覺得自從修煉以來,不,是自從生下來,就沒有吃過這種苦頭。
只是一擊,方圓百里的小島就化作了飛灰,云蘇整個人被那七八丈粗大的劫雷直接轟進了大海底。
雷劫威力之強,不但將百里方圓的小道擊成了粉碎,還將方圓兩百里的海水全部一掃而空,直接湮滅了,連氣化都沒有,直接化作灰灰。
“咳!”
云蘇被這第一擊雷劫,直接打入了三十多里深的海底之下,到了海底還深入了七八里,原本好好的渡劫之地沒有了,坐在了一個方圓兩百來里的海底洞窟中。
這洞窟垂直上下,完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都是那第一擊七八丈粗大的雷劫之力。
這雷劫的威力,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天機寶策》安然無恙,但云蘇卻是承受了百分之百的雷劫威力,身上的衣物瞬間化作飛灰,連仙氣兒都護不住它們,一個赤果果地坐在海底洞窟中,身上如同從高空落到地上的玻璃娃娃一般,全是蜘蛛網一般的裂紋,恐怖無比。
“這第一擊雷劫之力,只差一線就直接把我劈成飛灰了。”
云蘇心頭大呼僥幸,只是差一點點,就要去體驗一下長生復活的苦滋味了,幸好他這一身道行足夠玄奧,關鍵時刻好似有一種規則之力護住了他,沒有被當場劈成灰灰。
“咦!”
然而,云蘇驚奇萬分地發現,這雷劫居然先苦后甜,在差那么一絲便將自己直接劈死成灰后,居然從那雷劫之中產生了驚人的靈力。
這靈力不是修煉者體內的靈力,也不是靈氣提純后的力量,更像是入道返虛時的那種天地異香。
“呼!”
只是吸了一口,云蘇便覺得磅礴無窮的力量傳來,整個人身上的傷勢居然一瞬間便好了,而且法力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猛躥了一截。
“你這怪雷,先恨不得把人劈死成灰,然后馬上又奶一口…”
云蘇有些莫名其妙,照說這雷云的強度,是恨不得想要劈碎斬天劍的,正常來講,不說返虛地仙,怕是道行修為越高的修煉者坐在這里,死得越快。
返虛地仙也好,逍遙天仙也罷,除非是強到無法言喻的太乙仙人甚至是大羅仙人,否則誰敢說能抗住這三萬里雷云,裹挾著毀天滅地威力的一擊。
方才如果不是劈在云蘇的身上,而是直接落在海里,估計方圓萬里都被劈沒了。
云蘇雖然險而又險地逃過一死,但也不是因為他體質特殊,純粹是道行詭譎,混沌去多了,超級洪荒大世界待久了,感悟的大道規則太多,不走尋常路,才能險而又險保下一命。
“哈哈哈哈…這雷云也是毫無意識,如果有意識,怕是真個要被氣死。”
云蘇頭發披散,身上的裂紋幾乎是眨眼就修復了,體內的生機不但沒有絲毫影響,反而瞬間充盈。
方才這一擊,除了重傷本體,攻擊神識外,還瞬間打掉了五萬年壽元。
然而,本體雖然沒躲過災劫,但這雷劫攻擊識海時,卻是先被頭頂三花擋了一下,然后進去識海以后,便遇到了長生云臺和盤古幡,乖乖的認輸,湮滅了。
至于打掉的壽元,更是如同給云蘇撓癢癢一般,好似不科學的放血療法一般,你越放,我越舒服。
也就是說,這雷劫第一重威力是毀人肉身,第二重威力是壞人神識毀人道行,第三重威力則是直接攻擊生機壽元。
但是,一旦你扛下了這三重危難,雷劫之力便會化作天地異香,帶來數不盡的好處。
“真真是瞌睡了遇到枕頭,我正愁法力修為太低,跟不上道行境界,今日怕是天賜良機。”
云蘇哭笑不得,本來是正兒八經來渡劫的,誰能想到這驚天雷劫之后居然是跟著一塊肉,而且還是吃了管飽,又香又美味的大肉。
這就令人非常痛苦了,雷劫挨了有可能死人,但只要能抗住不被當場擊毀肉身,那也就是痛億點點,但一旦抗住了,那就是大機緣。
先不說渡過天劫的《天機寶策》意味著什么,也不敢能產生多少長生仙令,更不用去想這件事情是不是日后成道之機的契機,單憑這異香中蘊含著無上力量能讓人少修煉千年,萬年甚至是十萬年,便成為了一件真正的痛并快樂著的事情。
這中間,云蘇的優勢在于斬天劍,無盡的壽元,以及識海中固若金湯的防御。
“不想抗也躲不掉。”
第一擊落下,第二擊幾乎是瞬間就在孕育了,而且居然有威力更大的趨勢。
與此同時,那遠在數萬里外的騎龍神王,卻是在斬天劍那一道劍勢捅破三萬里雷云,直沖九霄時便被驚走了。
原本覺著那三萬里的雷云已經夠滅絕,夠恐怖了,當那一道劍勢沖天而起時,他才意識到,這滅世雷云之中大概率是有修煉者在對抗天地,小概率是有神劍要出世。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能夠繼續參與得了,掉轉天龍,轉身就跑,有時間在這里看熱鬧,不如將方圓幾萬里的生靈轉移的更遠一些,免得遭了災。
“大道之行,果然漫無止境,那雷云之中若真是修煉者,日后我這所謂的南部三洲第一怕是再低調千倍萬倍才算妥當…”
這位神秘的騎龍神王,再也不敢去探察,那三萬里雷云就算是劈碎了一切,他也無計可施,實在是天地之大,有太多東西不是他那樣的修煉者能攙和的。
他一走,云蘇也馬上迎來了第二道劫雷。
“轟!!!!”
“啊!!!!”
幾乎是雷劫落下的瞬間,云蘇就凄慘萬分地慘叫起來,太痛了,生下來就沒這么痛過,仿佛每一絲每一毫肉身都在被劫雷淬煉,被雷電以某種酸爽的滋味捶打熬煮。
肉身這次也沒有堅持住,開始崩碎,化成了一團團肉塊掉在地下,雷光帶著這一大堆碎肉,直接被轟進了百里之下,抬頭望天已經變成了井底之蛙一般的感覺。
每一塊肉,好似都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啃噬,那種痛,沒處去撓,也沒法捂著,痛的完全停不下來。
“差,差一點就死了…”
云蘇神識微動,好不容易找到了嘴,才有功夫發出嗷嗷的叫聲,方才劫雷臨身的關頭,他險而又險,居然悟透了當年游歷混沌,化作那團神秘莫測的混沌怪氣時的極小極微弱一絲感悟,才使得肉身崩碎,但猶如水被擊碎卻還能匯成一體。
雖然沒有死,但那種痛苦,他居然險些恨不得先死一次,復活了繼續抗雷。
“哦滴個爹娘咧,太尼瑪痛了…”
云蘇痛的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神識微張,控制著無數的碎肉慢慢地蠕動過來,然后就跟水滴匯成水流一般,好不容易肉挨肉,肉生肉,總算是在一道異香襲來之前,嘗到了大甜頭!
這到底是在為《天機寶策》渡劫,還是為自己開創了這五行符紋之道遭劫,還是在為這天下間所有的生靈開啟雷劫,還是在為斬天劍受雷劫。
云蘇已經快搞不懂了。
也怪天地不仁,否則云蘇倒真是想仰天長嘯,問一句。
“返虛之洞虛,忘虛,神虛三境,我的法力修為已經提高到了忘虛境大成…”
痛過之后,驚喜太大,云蘇有點兒懵了,這挨了兩下雷劈,就從洞虛境的法力修為,提高到了忘虛境。
嚴格來講,這怕不是節約了一萬年,嚴格說來,幾乎相當于節約了五萬年的苦修。
當然,這個對比的苦修,指的是單純打坐苦修,不吃靈藥,不占靈脈,不從天下生靈口中奪食,不奪天地造化之福緣,就是單純打坐修煉的苦修。
“不行,有點扛不住…”
作為一名強大到原本可以在南洲百萬里橫著走的返虛地仙,云蘇卻第一次覺得,如果按照第一次雷劫和第二次雷劫的威力增幅來看,這第三次估計能把自己劈死好幾次了。
方才如果不是領悟了那一絲神秘的真意,連天地規則都不算,仿佛就是印在了腦海中的一種真意,就好似小孩子生下來會吃奶,羊羔慢慢大了會吃草一般,云蘇雖然不記得在混沌中,成為一團混沌氣流到底流浪了多久,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方才生死關頭,確實是領悟了一絲神秘的真意。
這種真意,更像是某種烙印在比神魂更高一個層次的生命形式中的印記,在生死關頭,面臨生死大恐怖時,忽然領悟了。
如果不是領悟了真意,靠著本能讓一身碎肉重新黏合在一起,方才這一擊足夠他死好幾次了。
不過,作為一名正在以身力抗驚天雷劫的修煉者,云蘇至少有一件事情是比較幸福的,那就是沒得選,只能扛著,少了一些猶豫的機會。
“轟!!!”
第三擊雷劫落下,云蘇這次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