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蘇起了云頭,催動紫霞以最快速度向南,在大成王朝的典籍記載中,那個方向是無邊大海。
數千里地,轉瞬即至,遠遠便見到了海岸線。
由于大海茫茫,也沒有什么海上的敵人,這里的漁民們過著一種幾乎遠離塵世的生活,雖然還是大成王朝的疆域,但在這樣一個自古重文教,詩書傳家的國度,苛捐雜稅倒也不重,尤其是偏遠地帶,更是如同放養一般,連朝廷都快忘了他們的存在。
這里雖然人煙稀少,但依然不適合渡劫。
“這雷劫視我和《天機寶策》為一體,就算丟了寶策也躲不開這一場雷劈。”
云蘇繼續向南,大海之上沒有什么參照物,但這對于返虛地仙來説卻不是什么難事,大約飛出了六萬九千里時,總算是見到了一處方圓百里的荒島。
這一片海域,足足有千里方圓,仿佛被什么污染了一般,生靈滅絕,百里荒島上更是寸草不生。
云蘇的神識上入蒼穹,下探海底,也沒見到有什么活物,更不是什么稀罕地帶,數百年前應該有一只毒妖在這里隕落過,造成了生靈涂炭,頓時一喜,便落下云頭,上了荒島,坐于正中位置。
修道以來,還從未被雷劈過,至于這雷霆是強是弱,更不從得知。
“相比其他世界那些對雷劫恨之入骨的修煉者,我這樣的人怕是少數。”
雖然知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但云蘇既然知道這雷劫躲不掉了,反而有點期待。
你既然不可能劈死我,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強。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也許不會這么早就推衍出《天機寶策》,創出這符紋之道,但世上哪有后悔藥可買,沒有人能夠事事先知,事到臨頭了,他也自然不懼。
這種比成道之機還寶貴的大道機緣,如果說可能會遇到危險,可能會外泄機密,可能會引來敵人窺探就放棄的話,那不如放棄修道,回鄉下去種紅薯好了。
此時,蒼穹之上的異象已經醞釀的差不多了,只見方圓萬里的天空都黑沉如墨,墨云之中隱隱有紫色雷電亮起。
上一次見到雷霆劈人,還是在白蛇世界中,那些雷部神將用法器引來許多雷霆,后來,云蘇甚至自己施法招來了一道天雷。
但在這個世界,他卻是暫時做不到,能招來雷霆,但卻無法招來帶有規則之力的天雷劫雷。
這方大世界太過奇怪是一方面,還有道行不夠,另外,這方天地似乎缺乏一些天罰規則,也是云蘇猜測已久的。
然而現在,疑似天地雷劫,卻自己出現了。
不過,任誰見到方圓萬里的墨云都在為這接下來的雷劫醞釀威力,估計都能嚇一大跳。
《天機寶策》會引來雷劫,如果換一個世界,云蘇一點都不會意外。
這寶策之中,包含三千六百種符箓,和修煉者平日里修習的符箓之道不同,全都是經過云蘇重新推衍和編組的五行符紋,相比傳統的符道,說更簡單,也更復雜。
說它簡單,乃是它沒有太高的學習門檻。
云蘇在推衍它時,是以普通讀書人為基準的,也就是說,你只要能達到讀書識字的水平,就至少具備了學習的可能性。
當然,這天機符紋對于資質悟性也不是全無講究,也不是說每個讀書人都一定能學會它。因為這玩意兒還很枯燥。
說它復雜,也是因為這樣一張最簡單的低階符紋,就有數千道符文紋路,中階的更是多達數萬條紋路,如果是組合符紋,甚至是大五行符紋,就連云蘇自己都要畫很久。
這是符紋之道的復雜之處,一點都不簡單,甚至越到高深處,越是困難,甚至比起某些非符紋之道的修煉者的遭遇,可能還要艱難一些。
按照云蘇的安排,一個正常人想要學習符紋之道,首先要花時間去參悟,也可以說是死記硬背,當你看得懂它了,而且背下來了,你就可以開始嘗試去臨摹。
只要能夠完整地臨摹出這數千道紋路,就算是學會了一種最簡單的符紋。
而一個合格的符紋學習者,至少要掌握五行之一的符紋刻畫之法,比如風類符紋,初階的有三百種,至少要學會其中的三十種,才能勉強稱為符紋師,否則,就只能稱為符紋愛好者了,或者符紋童子。
從普通人,成為一個符紋師,正常來講,不考慮特別笨拙和特別天才的,應該需要至少九年時間,才能掌握三十種初級符紋。
而如果想精通一系,掌握本系列總共七百余種符紋,才能稱為符紋大師。
掌握兩系符紋,并且領悟的符紋達到一定數量,便能稱為符紋宗師。
掌握三系符紋,并且領悟的符紋達到一定數量,便能稱為符紋地師。
相應的,還有符紋天師,符紋仙師。
以符紋之道,達到符紋仙師的境界,便能五系全通,由五行入道,成為專精五行之力的修煉者,踏上仙途,由于五行全通,對天地之力的理解甚至能超過許多高明的修煉者,實力將會非常強大。
想要成為符紋仙師,難度之大就連云蘇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沒有辦法,如果不想以符紋入道也就罷了,但要想符紋入道,必須五系全通,成為專精五行之力的符紋修士便是缺一不可。
“天下之大,凡人看似最弱,實際生命力和韌勁極強,興許有一日,符紋天師和符紋仙師并非難以想象,若是那時,此人便可入我門下,為外門弟子。”
云蘇既然創出了五行符紋之道,自然就給人留了一條路,否則別人窮盡一生,也許是耗費數百甚至數千年之力,結果到了最后發現前路是懸崖峭壁,就有點過分了。
但,這些都是后事了,如今卻是萬里天雷凝為劫,要劈碎這下方的一人和一套書。
“這一方大世界,明明缺了一些天罰規則,今日卻不知道為何會萬里雷聚,要強行落下雷劫。”
云蘇道行不夠,自然難以參透這一方大世界的至高奧義,只好在下面坐著,這一坐,便是十日過去了。
然而,十日過后,雷劫依然沒有落下來,萬里之上的雷云越來越多,簡直是凝如實質,就像是整個天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蓋子,就是落不下來。
云蘇推衍片刻,不知道是為什么,心神沉入識海云臺上方,只見那方圓一畝的紫氣也在瘋狂氤氳,里面不時有長生仙令的蹤跡閃過,好似不止一枚,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這次如果度過了雷劫,保住了《天機寶策》,能夠得到多少枚長生仙令。
“相比入道那一夜的天降甘霖,這一套《天機寶策》也許真的是誤打誤撞,立下了天大的功德。如果真的能扛過雷劫,保全此書,也許日后是我成道契機之一。”
云蘇對于出書收徒,甚至是成道立教并不抵觸,許多大神通者到了后面,即便是再與世隔絕,也同樣會選擇走那一步。
從人族之中而來,卻不在人族立道立教,便猶如無根浮萍,終究是少了些氣運。
修道越到后面,就越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也許是一個大教,甚至是一整個種族,一個整個天地,一整個大世界,甚至是無數個大世界綁在你身后。
所謂的逍遙一人問道至高,云蘇修行這么久,卻是越發覺得不太可能。
先不說因果糾纏,就是那天機氣運也是詭秘莫測,如今看別人一番忙碌好似笑話,日后說不定也有自己抓破頭愁苦的時候。
雷劫不降,紫氣中的長生仙令也不凝聚,手中的三千六百篇《天機寶策》就好似少了靈魂一般,令人覺得氣運不足,少了些道韻。
“此書需要成就,先有地利人和,卻還缺少這天時,必須經過此劫才能成就一套天地奇書。”
云蘇盤膝而坐,反復推衍,從一開始擔心劫雷落下來,到現在左等右等不見它落下來,卻是迷惑不解。
這一坐,便是一日又一日的過去。
云蘇這邊還在百思不得其解,滿懷期待,苦苦等候那劫雷落下。
然而這天地間仿佛就是缺了一點什么,原本萬里之內雷云涌動,逐漸已經蔓延到了一萬五千里,雷云還在聚攏卻遲遲不落下。
荒海萬里之外,一座小島忽然動了,如果云蘇在這里,便能認出這是一只極為罕見的硨磲巨妖。
方圓兩里,如同小島一般大的硨磲都被驚醒了,可見天上的劫雷之恐怖,如同滅頂之災一樣,把它活生生從睡夢中拉了起來。
“一睡八千年,這天怎么都黑了…”
硨磲古妖蘇醒過來,感應了一下附近的氣息,發現已經近在咫尺的雷云以及它所覆蓋下的一萬五千里海域,都被一種極其詭譎,極其危險的滅絕氣息籠罩,頓時驚得一跳便沖出海面數百丈高,轉身就朝南方跑。
這毀滅的氣息是什么,它不知道,但這氣息要命卻是懂的。
它這一逃,接著就引發了方圓數萬里的水族一起大逃亡。
這覆蓋一萬五千里的雷云到底是什么,意味著什么,沒有人知道,但在無數大海巨妖的帶領下,數以億計的水族開始瘋狂逃離,即便留下來可能沒有危險,但那種毀滅一切的氣息,卻是讓它們無法再留下。
與此同時,更南方,十萬里之外,一處海霧彌漫萬里的神秘海域,忽然有兩只大山一樣的巨型燈籠亮了起來。
“大道盡頭難道果真是死亡,罪罰,毀滅…”
那海霧之中,傳來了一陣極為驚懼的嘆息聲,隨后萬里海霧一起移動,朝著更南方的無邊荒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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