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池塘里,晚風習習卷起層層碧波。
皎月高掛,繁星點綴。
蘇劫路過陸采薇的暖閣。
忽然促足,閣樓里忽然響起一陣箏音,琴聲時而間斷,時而蕭索。
很顯然,自己的琴被陸采薇拿走了。
蘇劫喃喃道:“這太一山的人不會想殺了本侯吧。”
蘇劫緩緩走向陸采薇的暖閣,剛一入閣,侍女一見,頓時要出聲行禮。
蘇劫伸出手阻止,隨即擺了擺手,侍女會意,紛紛退出了暖閣。
蘇劫踱步來到了二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屏風后,見到陸采薇早已褪去了紅色的瓏紗,只有一身白衣,取下了發簪,隨意的披在身后和耳鬢。
朦朧的月光灑在琴弦和她無比美艷的臉頰上。
此時陸采薇雙手在琴弦上緩緩撥動,正是那首海棠,漸漸地,緩緩的找到了那應有的旋律。
一時間,蘇劫驚艷了。
心中隱隱有了一些觸動。
陸采薇秀美微微一擰,接下忘記怎么彈了,忽然,一陣熟悉的氣息席卷而來,將她整個人都擁入到了懷中。
陸采薇面色羞紅一片,剛想推開身后的人。
耳邊便聽道一聲:“這般彈不對,我來教你。”
陸采薇一動不動,就這般任蘇劫握住她的手。
一刻之后,陸采薇垂頭輕聲問道:“三月后,你會放我回山嗎?”
蘇劫沉默半刻,手中的琴弦半點沒有停,道:“你又不是本侯的仆人,你想去哪里,本侯如何會阻止你。”
陸采薇片刻后,幽幽問道:“你白天說的椿還鯤命,誰還秋情,是什么意思?”
蘇劫愣了愣道:“你想知道?”
陸采薇點點頭。
蘇劫大袖一揮,卷起一陣微風,吹滅了燭燈。
陸采薇嚇了一跳,連連道:“你,你想干嘛。”
蘇劫笑道:“不早了,夫人還是睡吧,這等人間故事,日后在說不遲。”
二人相擁的影子被燭燈映在窗戶上,隨即燈火燭滅。
白日里的兩棵樹上,此刻忽然一陣劇烈的顫抖,樹葉紛紛跌落,若非山伯拼命的掐住了夏無忌的脖子,恐怕這夏無忌已然迷失了心智。
夏無忌雙目血紅,低聲怒道:“我要殺了他,放開我。”
河女一拐杖敲在了夏無忌的脖子上,將其打暈。
四人這才紛紛在夜幕的隱蔽下,逃出了武侯府。
這一下,眾人算是親眼見到了,這武侯哪是抓了湘夫人,湘夫人已然是武侯府的女主人。
不久之后,暖閣中再次響起了一片輕盈優雅的箏音。
想陸采薇的腦海里似乎看到了天空中愕然出現一座云城。
陸采薇獨自躺在床榻上,而蘇劫則在她的身邊,開始緩緩的彈奏,琴聲優雅,讓人一聽便渾身一陣松弛。
陸采薇心頭充斥著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暖意,含笑緩緩進入了夢境。
次日,朝議過后,蘇劫便向子楚辭別。
蘇劫和陸采薇在正堂里二人竊竊私語了半個時辰。
隨后,只見河封被王賁帶了進來。
蘇劫二人立刻起身。
陸采薇神色微冷,但是也跟著蘇劫走了過去。
河封一眼見到蘇劫,又看了看陸采薇,神色變幻數分,最后在看到二人那親密的舉動,他如何不知?
若不是二人真有情誼,不可能這般模樣。
內心中也是不由震撼,這可是湘夫人,太一門下的湘夫人居然成為了武侯的夫人,這讓他這個三苗人都一時無法接受。
蘇劫連忙稽首道:“本侯見過先生!”
陸采薇萬不情愿的躬身道:“妾身也見過先生。”
隨后,便半退到蘇劫身后。
河封大笑道:“恭喜武侯,得此良人!”
蘇劫道:“先生于本侯乃是摯友,這般言說豈不生分,快快入座!”
河封也不客氣,也就坐在下首。
案幾上擺好了酒肉。
河封拿起一樽酒,先是不動聲色的聞了一聞。
隨后笑道:“好酒!”
接著對蘇劫道:“武侯,在下先干為敬。”
蘇劫不動聲色笑道:“先生此舉何意?”
河封想了想道:“今日在下也有一事和武侯相商。”
蘇劫道:“你我乃是摯友,有何事需要這般客氣,只要本侯能做到,萬不會拒絕。”
河封心頭大喜道:“在下聽說,六縣之地已然有了兇澇的征兆,到是頗為替武侯擔心啊,具在下了解,一旦六縣出了兇澇,便會鬧起蝗災,民不聊生,平歲而亡之事更是近在眉睫,這等生靈涂炭萬不是我等想要看到的啊,到時,歲年無收,饑荒勞死之事已然不遠,武侯可想過如何應對?”
蘇劫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本侯也頗為苦惱,六大糧倉尚不充裕,其余各地皆有不同程度的兇澇和水患,本侯實難不知該如何去做,今日邀先生來此,也是為了此事,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辦法。”
河封一愣,蘇劫今日邀請自己來也是為了此事?
頓時大喜!
這就好談多了啊。
河封笑道:“你我乃是兄弟,武侯有難,不就是在下的事,在下已替武侯想好了對策。”
蘇劫驚喜的站了起來,滿臉震驚。
陸采薇雙眸一閃,心道:“這二人怎么?”
蘇劫連忙敬酒道:“河兄,速速道來,若是真能幫本侯度過此難關,你有何事,本侯都盡數答應,絕不推諉。”
河封點點頭道:“論糧食寡眾,誰能比的了楚國,在下多日之前,已命侯生親自持我的手令,調遣陳郢以西我文王廟的儲糧,準備運往六縣之地,幫助武侯度此難關。”
陳郢以西,離巴蜀極近,靠著魏國。
運往函谷關,也最多兩月,算是非常便利。
陸采薇也是極為詫異,她自然不知道蘇劫和河封的勾當。
蘇劫大喜過望,連忙走到河封面前,稽首道:“本侯,本侯都不知該如何謝謝先生,這里,本侯帶六縣的百姓感謝先生天大的恩舉。”
河封點頭道:“在下幫助武侯,就是幫助自己,武侯認為在下說的對嗎?”
蘇劫一震,立刻道:“先生所言極是,能幫助百姓度過生死,百姓必然會奉先生,不,應該是奉文王廟為濟世之神,想必日后,家家香火不絕,以供先生之神位。”
河封哈哈一笑。
他非常滿意,道:“在下這么做,為了武侯,為了百姓,也為了文王廟,一舉三得,乃是萬全之策,到時在下想在武侯的涇陽,做一場巫祝之事禱告天神,不知武侯能否成全?”
河封這么說已然非常明顯了。
他們文王廟想要涇陽,否則也不會出這么多的糧食。
一旦兇澇出現,他河封便大行一場巫祝之事,雖然秦國的百姓不信,但是一旦糧食抵達,他文王廟有的是辦法將糧食歸功于鬼神的旨意。
百姓度過了艱難和生死,自然對他們文王廟信奉不疑。
蘇劫驚疑道:“涇陽?這?”
河封心神一抽,道:“武侯可是有何為難?”
蘇劫搖了搖頭道:“沒,沒有,只是河兄有所不知啊,盧生離開之前,親自來尋過本侯,也表露過今日河兄一樣意思,他們黎山也想要涇陽,當然,本侯可以答應先生,只是怕你二族因此生出間隙,不如,你二族都將涇陽設為根地,這樣如何?”
河封心頭大動道:“什么?”
蘇劫的方法自然不行,如果二族都在涇陽,那百姓怎么分?
秦嶺算誰的,誰掐住了涇陽,誰就能抵擋住另外一族,這是萬萬不能想讓的。
河封急切道:“武侯,這黎山若是給你們運糧多少,在下多給三成,你將涇陽給我文王廟,在下給你保證,百姓三年無憂,黎山那邊,你不用管,在下給你擋著,武侯能讓他們入了關中,已是天大的恩賜,況且百姓最需要的是糧食,他九黎能有幾粒糧?”
蘇劫踱步道:“河兄的求糧書信已發出去了嗎?”
河封道:“七日前就發了,放心,侯生乃是我文王廟下一任掌事,此人所言等同于我,萬無一失。”
蘇劫點點頭道:“那本侯就放心了啊,嗯,本侯答應先生了。”
河封狂喜,對蘇劫來說就是一句話。
對他河封和文王廟而言,涇陽意味著能夠擋住九黎,取得秦嶺啊,哪怕就是武王廟,泰王廟也要看他們文王廟的臉色。
這是何等的重要。
陸采薇面色微冷,她如何不知這文王廟為什么要搶涇陽的打算。
這是掐住了太一山的咽喉啊。
她很想和蘇劫說,質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二人舉樽相談極歡,蘇劫忽然道:“河兄,本侯突然想到一個計策,若是實施,那黎山即便來了,恐怕也無半點可能從文王廟手上拿走涇陽,同時也可解了本侯的窘迫之局面。”
河封一聽,來了神。
問道:“武侯有何妙計?”
蘇劫道:“恰巧,本侯明日就要去涇陽,河兄不如和本侯一同前往。”
河封雙眉一展,這是?
蘇劫道:“等到了涇陽后,本侯給你開壇祭天,河兄以文王廟的名義禱告天神三日,讓百姓矚目,日后一旦糧食抵達,百姓之危便解,那個時候,百姓們安能不感激河兄和文王廟?百姓人心所向,黎山即便要涇陽,恐怕以為之晚矣,河兄覺得,本侯的計策如何?”
河封激動的站起來道:“妙啊,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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