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在嫪毐的帶領下,避開了相府前門,而是從一條幽靜的小道穿出,直接到了后門。
嫪毐四處看了幾眼,確定沒有什么問題,這才推門將蘇劫迎了進來。
“蘇將軍,相爺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嗯,你帶路吧。”
蘇劫剛一進門,便看到呂不韋獨自坐在案前看著一些書信。
看到蘇劫已至,呂不韋眉目一展,笑道:“蘇將軍終于來了,本相恭候多時。”
蘇劫回禮道:“丞相莫怪,今日有事所以回府遲了一些時辰,早知相爺有請,安敢讓相爺久等,今日相爺相邀,可是趙國之人已然回復?”
呂不韋也不客套,直接點頭道:“烏應元已經回復,此刻趙國確實已對我大秦起了防范之心,不僅如此,趙王似乎請到了墨家巨子已經兵家巨首,此二人此時皆在邯鄲,似乎有所圖謀。”
蘇劫眉目一皺:“如此說,要救回質子怕是極為不易啊。”
呂不韋道:“確實如此,這墨家矩子乃是天下絕頂劍客,更不說墨家矩子令,號令天下游俠,若非所圖,豈會受那趙丹所邀?”
蘇劫點頭道:“話雖如此,但質子不得不救,此番前去,本是智取,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和其交手,不知丞相如何安排,我又如何前往趙國邯鄲?”
見蘇劫毫不猶豫,不為其所動,呂不韋一時開懷,道:“蘇將軍真乃忠義之人啊,大王得知定會倍感欣慰!”
蘇劫瞥了撇嘴,心道:“嬴政到底是誰兒子,還未可知了!”
實際,蘇劫前世也有諸多思量,嬴政是否是呂不韋的兒子只是有可能,后世無數學者考證,實為可能性不大,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呂不韋此時認為是的,就行了。
呂不韋忽然正色道:“蘇將軍,具烏應元所說,將軍此去趙國邯鄲,若他相助,潛伏進去,容易,但若是想即能夠進入其中,還要有一個身份便于行動,恐要多費一番功夫!”
蘇劫不由有些詫異,不解的問道:“為何?”
呂不韋繼續道:“要營救質子,并非一朝之功,若是潛伏暗處無所行動到也無所謂,但若是采取一些激烈的行動,怕是很容易就會引起人的注意,到時,蘇將軍一旦身份被查,怕是自投羅網啊,要知道,趙人可是極恨將軍的。”
蘇劫不由點頭,道:“確實如此!”
此次上黨郡之戰,六國之中哪個最恨他蘇劫?
怕是他蘇劫早被做成了小人偶,在趙國家家戶戶里掛著,天天挨打。
“烏堡主思慮再三,到是有了一個良策!”
“愿聞其詳!”
呂不韋嘿嘿一笑,道:“趙國自趙雍胡服騎射開始,便依賴于騎兵戰馬,烏堡主數代經營馬場,如今也算趙國的貴族之身,與趙丹也頗為熟絡,而趙軍中五成戰馬,都依賴烏堡主所提供。”
蘇劫神色一亮,道:“莫非,烏堡主是想我辦成其馬場中人,前往邯鄲送馬?”
呂不韋哈哈一笑,道:“蘇將軍果然聰慧!不過,不盡然也,若是這般,你的身份恐怕隱藏不了多久依然會暴露。”
蘇劫不解,“這又是為何?”
呂不韋道:“蘇將軍此去營救,可有諸多運籌帷幄,以將軍之才,很難不被人注意!”
“趙國趙勝,趙豹,郭開,趙穆等人豈是泛泛之輩?若是一旦將軍被其中任何一人注意,安能不查你身份?一旦查實,是無故出現在烏堡主府里,到時不僅是你,就是烏堡主也要受到牽連。”
“這?”蘇劫心中真是驚嘆,這呂不韋真乃一奇人,可以說事事考慮周全,此人能成一國丞相,也不是沒有其道理的。
“蘇劫佩服,丞相睿智啊!不知丞相到底是何方法?”
“此事自然也有辦法,此事最后不管成還是不成,都勢必會牽連烏堡主,那烏堡主豈會不知?但若是你并非烏堡主家臣,而是匈奴馬商蒙蔽了他烏應元呢?”
“嘶…妙啊!”蘇劫想明白了,這一個個都是人精啊!
呂不韋笑道,“蘇將軍,恰好一月之后,乃是趙丹大壽,皆時四方賓客自會前往邯鄲王宮拜壽,而烏堡主此次在匈奴騰氏部落訂購了一批戰馬,其中有一匹寶血馬便是其準備送給趙王的賀禮。”
“而你只需跟隨著騰氏部落,護送這一批戰馬前往烏堡主所在趙國邊境,代郡。”
“到時,烏堡主便會名正言順的帶你進入邯鄲。”
蘇劫道:“丞相果然考慮的周到,這滕氏部落的身份,想必丞相已經安排好了?”
呂不韋哈哈一笑:“就知道瞞不過蘇將軍!”
呂不韋忽然雙手一拍,門外很快便傳來一個聲音:“丞相,騰格布在此!”
蘇劫回首看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的精壯青年忽然出現,其雖所言的乃是中原語言,但頗有些生硬。
尤其是一身胡服,不難看出,其乃是匈奴外邦之人!
呂不韋伸手將騰格布叫了進來,才對蘇劫道:“蘇將軍,此人雖是匈奴人,但亦是我呂不韋的門客,能成為我呂不韋的門客,自有一套非一般的本事,騰格布的本領,便是易容!而且,他便是滕氏部落的人,此次由他帶你,便可輕易抵達滕氏部落。”
呂不韋接著道:“蘇將軍敬請放心,此次雖要北上通過關隘前往滕氏部落,在東進進入趙地,路途雖有些崎嶇,但若是順利,七日時間便可抵達代郡,到時你持有此信物,烏堡主便會全力相助。”
蘇劫點頭道:“既然丞相早已安排妥當,那蘇劫便可隨時前往!”
呂不韋神色一展,雙眼透亮,道:“那便好,趙王壽辰雖還有一月,本相認為越早去越好準備,蘇將軍覺得何時妥當,本相聽你的。”
蘇劫雖知呂不韋心雖急切,但此事之前的一些布局謀劃,自己確實已經準備好了。
便道:“那就明日日落之后出發吧。”
騰格布,道:“將軍,明日下午,我便到將軍府上,替將軍準備易容一番。”
次日,蘇劫用過午飯之后,便在桌案之前留下了一封寫給王龁的書信!
“將帥在上,末將蘇劫此次潛伏前往趙國邯鄲,因茲事體大,所以不得不隱人耳目,巡邊之事,請將帥務必早早準備,若是呂相阻擋,便持我之信,告知事關營救質子便可,他日…”
蘇劫仔細檢查了三遍,這才命人將此信送于王龁府上。
蘇劫這般小心,也是料定這咸陽之中,眼線極多,一直以來為何不去拜見子楚,便是給外界一個信號,我蘇劫無意于朝堂。
片刻之后,一個身材于蘇劫極為相似之人,便出現在了眼前,隨后而來的便是騰格布!
前者自然是替身,昨日得知騰格布善易容后,蘇劫便有心找了一個于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人。
當日夜里!
嗖嗖,兩道身影從暗處出現!
幾經輾轉二人來到了一處馬場,騰格布身邊,屹然是一個皮膚黝黑,略顯英武的年輕男子,一身胡服,嘴角顯得有些玩世不恭,不過腰間的寶劍到是醒目。
“老漢兒,給我兩匹馬,喂過草的,我要出城,這是我弟弟騰格爾!”
化作騰格爾的蘇劫,撇了一眼老頭,操著一口塞外腔調的中原語:“格老子的,瞧個屁,快去!”
老漢暗罵一聲:‘要不是看你給的錢銀多,老漢才不管你們這些蠻子!’
二人二騎一路到了咸陽北門,立刻被咸陽守衛阻攔。
騰格布上前,將手中令牌亮出,“我是呂丞相門客,受丞相所托,連夜出城置辦一些貨物,快快開啟城門。”
守衛仔細檢查了令牌,隨即方行。
蘇劫走騎馬路過守衛,還不爽的罵了句:“格老子的,真不長眼!”
二人一路目的便是先前往定陽,在從定陽抵達蕭關,通往塞外滕氏部落。
秦國都城咸陽周圍有四個最為重要的關隘:東有函谷關,南有武關,西有散關,北有蕭關。此四關缺一不可并稱為“秦之四塞”。
此時,鎮守蕭關的便是蒙武以及還是少年的蒙恬!
不過呂不韋特意交代,為了安全起見,切不能暴露身份,即便亮出令牌,未得王令,蒙毅也不可能放他們通過關隘。
至于如何出關隘,自然是騰格布的事情。
二人一路閑聊,到是熟絡了一些,騰格布也放下了蘇劫將軍的身份。
不過言辭間到是頗為敬佩,匈奴之人敬重強者,對于外界的身份權貴,到并非過于看重。
匈奴重于利益,不注重盟約,這也是因為他們生存的環境有關。
所謂,冠帶戰國七,而三國邊于匈奴,這三國指的便是秦趙燕。
此時的匈奴還遠沒有漢時強大,大多都還是部落,部落分大小,滕氏部落位于秦國北邊,屬于中等部落,靠販賣馬匹和鹽湖制鹽為生計,而趙國以北的樓煩,林胡屬于大部落,善游擊,給趙國北境造成巨大的威脅。
蘇劫有些好奇,按道理匈奴和大秦乃是敵人,為何能進入大秦還成了呂相的門客。
騰格布道:“騰格爾有所不知,其實匈奴部落的人,有很多都會進入中原地區,除了一些正常的貿易,自然也有些見不得人的買賣!”
蘇劫了然,匈奴可是奴隸制,想來也是,匈奴河套地區便是滕氏部落的所在,有巨大的鹽湖,鹽在秦時就已被管制,若是私鹽,當是暴利,哪怕冒著看腦袋的風險,也絕對有人會以身犯險。
蘇劫問道:“你久在關中,此次突然回到部落,憑空多出一人,你們的單于可會懷疑本將身份?”
騰格布道:“不,并非突然,我雖在關中,但部落之中的商隊時常來往,東胡部落近日進犯了我滕氏,單于早就發出號令,命我等滕氏男子盡數返回以御強敵,而你的身份,便是桑格在中原的兒子?”
蘇劫一聽,頓時一驚:“東胡?東胡部落不是在趙國雁門關外嗎?”
想到這里,蘇劫頓時想到,這雁門關守將可是大名鼎鼎的李牧啊,此次前往邯鄲,所圖謀之事極大,這李牧可是他的巨大的絆腳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