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今日貴賓云集,云鯤紅光滿面,一直笑瞇瞇地招待客人。
連一向深居簡出的云府大夫人,也難得露面招待賓客。
云姣等在一處八角亭里,等待她的兩個使奴。
大概半盞茶的功夫后,云姣還沒等來使奴,倒是云府二夫人找來了。
“姣兒,怎么你獨自一人在此?你的使奴呢?竟敢怠慢二小姐,你們快去把那兩個使奴找來。”二夫人說著就讓跟在自己身后的黑奴去尋人。
“娘,無妨,我讓她們辦事去了。”云姣叫停了黑奴。
二夫人瞧著云姣心不在焉的神色,便知有事發生,當即讓跟來的黑奴退后了去,遠遠守著八角亭。
“姣兒,可是有什么心事?”二夫人坐在云姣的身旁,面露擔憂。
云姣先是搖了搖頭,但她靜默了一陣后,又忍不住想要向二夫人訴說,“娘,我讓使奴去下毒了。”
聽聞,二夫人明顯地一驚,“姣兒,你要給誰下毒?”
云姣道:“凌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
“…為何是這二人?凌府的人,咱們惹不起的。”二夫人面露不解,她還以為云姣是要給云嬈下毒。
云姣從小就嫉妒云嬈,二夫人作為云姣的親娘,怎么會不知道。
不止云姣嫉妒云嬈,應該是整個云府二房都嫉妒大房!
云鯤與云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子,偏偏只因云鯤比云鵬早出生了一刻多鐘,云鯤就是云家的家主,云鵬卻只是云府一個可有可無的二爺。
大房占著云府所有的好東西,二房卻只能用大房挑揀剩下的東西。
并且,二房還必須依附著大房而活。
云家祖輩都已經作古,按照規矩,應該是要分家的。
而若是分家,二房就必須搬出云府,在外重新開府立戶。
分家于二房而言,沒一點好處。
云府家大業大,但是,按照分家的祖制,八成都是分給大房的。
二房只能得到二成。
如此,二房沒人愿意分家。
當初,是二夫人慫恿云鵬去云鯤面前哭訴,以孿生兄弟情深的名義而打動了云鯤,因此才沒有分家。
這些年,云家二房就像是蛀蟲一般,依附著大房,一個個的本事沒有,嫉妒心卻是一個強過一個。
但是,二房的人都沒有這個自覺,反而是覺得大房處處欺壓二房,什么好東西都不留給二房。
“娘,我并非真要毒害凌家大公子還有大小姐,等會在筵席之上,自會有人揭露。”云姣向二夫人解釋一句。
二夫人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姣兒的意思是,嫁禍?是嫁禍給云嬈那個賤人嗎?”
“沒錯!”云姣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我讓我的使奴在云嬈的新使奴做的菜肴里下毒,到時候,不僅這個使奴留不了,云嬈也勢必因此得罪了凌家的人。”
“那凌家大公子不是萬分傾慕云嬈嘛!我今日就要讓他瞧瞧云嬈的真面目!”
“我還故意讓使奴給凌家大小姐也投毒,到時,就算凌家大公子執迷不悟,還要偏心云嬈,有凌家大小姐在,自然也就偏心不成!”
“凌家大小姐愛慕扶風尊者,她一直嫉妒云嬈當初被扶風尊者選中,而不選她。”
“今次,凌家大小姐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打壓云嬈的機會的!”
“娘,你且看著吧!我今日定要讓云嬈萬劫不復!讓她成為云家的笑話!讓她再也參加不成雪神節試煉!”
“我要讓大伯只能指望我這個二房的女兒!”
云姣越說越激動,心中的憤恨之情也毫不遮掩,盡數表露了出來。
她嫉妒云嬈,不僅因為云嬈從小處處比她優秀,還因凌霄傾慕云嬈!
因為,云姣欽慕凌霄。
在云姣的眼里,云嬈從小就處處壓她一頭。
才能本事她比不過云嬈,寵愛榮華她也得不到云嬈的那般多。
就連她傾慕的少年,眼中也只看得到云嬈。
云嬈!云嬈!云嬈!
就好像所有人都是圍著云嬈轉!
而她云姣想要什么,都被云嬈給搶了先!
這樣一份從小到大積累起來的嫉妒心理,足矣讓云姣心靈扭曲。
然而,從從不會在自身找原因,找一找為何比不過云嬈的原因所在。
云姣只覺得是云嬈比她會投胎,投生在云家大房,這才讓她沒有出路。
云姣甚至無數次設想,若是她才是云家的大小姐,那么,云嬈所擁有的的一切,就都會是她的!
二夫人聽得云姣的這一番話,心中怦怦直跳。
她雖然嫉恨大房的人,卻是不敢如云姣這般動心思。
云家在云鯤的掌控之下,鐵板一塊。
二房的人也就是在二房的院子里可以蹦跶幾下,云鯤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二房的人若是敢有異心,特別是誰敢打大房的主意,都沒有好結果!
云鯤翻臉就不認人,連云鵬這個親弟弟都是照罰不誤。
吃一塹而長一智。
受過幾次教訓之后,二房的人包括云鵬與二夫人等人,多半都是老老實實了。
而云姣自打兩年前當上了雪使,脾性就變得極為囂張跋扈。
當然,她的這一面只在二房的院子里才顯現,在云鯤面前也仍舊是老老實實的。
“姣兒,你向來都是個有主意的,你此番做,一石二鳥,家主就算再偏心云嬈那賤人,也不會為了她得罪凌家人,真真是妙計啊!”二夫人頗為狗腿地夸贊云姣。
二房至今,也就出了云姣這么一個稍稍有本事的人。
至于云鵬這個正兒八經的二爺,從小在云鯤的保護之下,不學無術,只知道吃喝玩樂。
云鵬的嫡妻生的三個嫡子也都是繼承了云鵬的紈绔敗家十乘十。
二夫人是云鵬的續弦,為云鵬生下了四個女兒,卻沒生下兒子。
四個女兒里,二夫人目前能夠指望的,也就是云姣了。
雪使的身份地位高貴,二夫人是把云姣當祖宗奉承著!
云姣得意一笑,“娘,咱們一會兒就去看看云嬈那賤人如何從云端跌落塵埃里。”
風云兮與浮光在大廚房里忙完,就一道回了灼華院。
云欒等在灼華院里已經著急不已,見到風云兮回來,立即迎上前,“雪使,家主已經派人來催了好幾次了,讓你去入席呢!”
“知道了,為我梳妝吧!”風云兮輕聲出言,面上神色絲毫不見著急。
換了衣裳,再梳妝打扮一番,風云兮才帶著云欒與浮光出了灼華院。
路上,風云兮有些走神,幾次沒看路而磕磕碰碰,都被走在她身后的浮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云欒不解,“雪使,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我在思考人生。”風云兮一本正經地回答。
“…”云欒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又忍不住提醒一句,“雪使,仔細著些,今日有好幾位九霄殿的尊者都會來參加家主的壽宴,你切勿要在尊者面前失了禮數。”
原本,云欒是不擔心云嬈會當眾失禮甚至是露餡的。
但是,當她看到風云兮這般心不在焉,她心中隱隱有了一層不安。
風云兮停下步伐,側身看向云欒,目光頗為復雜,“云欒,我今日可能會毀了你家大小姐在人前的颯爽形象啊…”
這般說著,風云兮還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云欒:“…”
帶著滿心滿腦的疑問,云欒心不在焉地跟著風云兮去了前廳。
凌云城里的風俗比北淵國還要奔放,男女同席不是稀奇事。
因此,風云兮到得前院,看到的就是男女混坐,開懷聊天暢飲的一幕。
風云兮驚訝地瞪眼,她畢竟以前沒見過這般熱鬧無拘束的畫面。
“浮光,你從前可曾見過這般景象?”風云兮湊到浮光耳邊說悄悄話。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耳邊,帶著少女的甜甜膩膩的清香。
浮光只覺得耳垂一熱,霎時渾身一陣激靈,心跳也立即加速…
其實,以前這般近距離耳語也不是沒有,只是…
浮光也不知為何,近些日子自己的身體反應格外靈敏。
難道是泡了溫泉的緣故?
風云兮等了一陣,沒聽到浮光應聲,不解地扯了扯浮光的衣袖,“怎么,你也心不在焉?”
“沒…我在思考你的話。”浮光很快回神,然后一本正經地答話。
“又不是什么難以回答的問題,你還要思考啊!”風云兮吐槽一句,卻是沒發現浮光的異樣,她還繼續說道:“想必你以前也是沒有瞧過的,今日長見識了!”
“是…長見識了。”浮光啞著嗓子含糊這么一句。
風云兮連著在浮光的耳邊說幾句話,讓浮光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煎熬之中。
他莫名地覺得口干舌燥,喉頭火熱。
好在風云兮沒繼續同浮光耳語,而是大步向前走去。
雪使與使奴舉止親密不是稀奇事,不管使奴是男是女。
外人瞧見了,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
風云兮走向正在招呼幾位九霄殿尊者入席的云鯤,她恭恭敬敬地向幾位尊者行禮,再向云鯤祝壽。
等把這一套場面完美完成了,才走向自己的席位。
而旁觀的人自然在攀談間就會夸贊云嬈雪使端方有禮,英姿颯爽。
在以前,云嬈在外雖然時常展露驕橫的一面,但是,場面活她也都完成得很好。
是以,外面幾乎聽不到說云嬈不好的話語,反而全是夸贊她行事端方從容,有禮有節之外,還會夸她颯爽大氣。
云嬈是因為太過于優秀而招惹了不少人對她羨慕嫉妒恨。
但是,她在外的形象名聲,雖有這些人抹黑,也有云鯤想方設法給她洗白。
因此,云嬈還是那個“別人家優秀得不要不要的女兒”!
吉時一到,云鯤宣布開席。
黑奴用托盤端著菜肴魚貫而入,給廳中的客人們上菜。
云府宴客,只有最為尊貴的一批客人能夠進正廳入席。
其余的客人們都是坐在偏廳里。
云鯤與大夫人坐在主位上,客人們則是按照身份地位而排位。
夫婦成雙成對前來,就是同席位而坐。
一家人也可以兩兩同席而坐。
有的相熟之人,愿意拼座也可以三三兩兩坐在一席。
至于其他的,不愿拼座的就是一人坐一席。
如此安排,可以說是很符合凌云城尊崇的自由無拘束的習俗規矩了。
風云兮自然是一個人獨坐。
云欒與浮光靜候在風云兮的身后。
賓客們卻是不能帶自家的奴隸前來服侍在旁,只能統一由云府的奴隸伺候著。
待云府的黑奴們上齊了菜,這些黑奴就會隨侍在各位賓客身后。
風云兮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正廳里的諸位賓客,目光多次不經意地從坐在她正對面的凌家姐弟身上掃過。
等著好戲的上演。
凌霄一直目光不動地瞧著風云兮,好似捕捉到了風云兮投向他的目光,當即心中一喜。
而就在此時,負責伺候凌霄這一桌的黑奴,卻不小心打翻了湯盅。
湯盅碎裂,湯汁傾灑到地上,“滋滋滋”地冒著細小的泡泡…
“這湯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