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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見面有禮

  不同于素日的安靜空曠,合生堂內今日很是熱鬧。

  偌大一個庭院擠滿了人。

  除了要親觀常千佛的成年加冠之禮,大多數人還想一睹聽聞已久的穆四小姐的風采。

  幸好穆典可是見慣大場面的,沒有在眾人圍觀中未露了怯。

  常千佛也沒料到是這樣一個情形,唯恐穆典可尷尬,搶在前,一迭連聲地招呼過去。

  穆典可只用跟著常千佛走,倒不必說話,對眾人的善意一概微笑回應,暗暗里將稱呼與面孔記下來。

  常紀海安坐堂上。

  常懷瑜和一個著輕黃衫子,藍底白花綾裙的女子并坐在下首。

  那女子十五六歲模樣,臉頰微圓,膚色晶瑩里透著粉,模樣紅潤又康健。

  兩排卷翹睫毛又長又密,合像兩把小蒲扇。最驚艷的還數那雙眼,清透澄澈如被強光照亮的湖水,純凈得令人心顫。

  ——眉宇間與常千佛有幾分相像,應就是常家大小姐常素衣。

  因是第二回見了,又有常千佛陪著,穆典可不如上回拘謹,大方上前,向常紀海見禮。

  又欠身,道:“陸夫人,常小姐。”

  常懷瑜離座,熱情地挽了穆典可的手往座上引,一壁說著親熱話“…可算把你盼來了,我就愛同你這孩子說話兒。”

  常素衣把一雙晶亮的眼好奇地打量著穆典可,笑容靦腆,卻瞧得出是歡喜的。

  穆典可還是頭一回從一個初次相見的人眼里感受到對自己如此強烈的喜愛。

  后來常千佛是這樣同她解釋的——只要我喜歡的,素衣都喜歡!

  婁鐘把穆典可帶給常紀海的禮物呈上來。

  是兩只旱煙壺。

  一只紅陶的,糅以沉雕和透雕雙重雕刻手法,于外壁上鐫刻有松鶴祥云的圖案。紋樣凹凸立體,精致卻不掩其古樸厚質。

  另一只以琥珀為材,內繪以常家堡的山水風光,青山矗立,白云照水,青白顏色流于剔透的壺壁之上,光華宛然。

  常懷瑜驚嘆了一聲,“這可是買不到的好東西啊。”

  忍不住趨前,拿了一只煙壺于手上轉看,嘖嘖稱奇:“如此神鬼之技!”因問穆典可:“是哪位大家手筆?”

  “是我二哥做的。”穆典可說道。

  不知道穆子衿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這兩個煙壺的。前日在青山上聽穆子焱說了她受邀要來常家堡參加常千佛赴宴,便讓穆子焱捎給了她。

  穆典可初拿到禮物時,很是心酸。

  她這兩個哥哥,一個性烈,一個孤傲,為她都把驕傲放下了。

  大梁陸家是做茶葉生意的,好茶配好皿,常懷瑜見過的大家手藝多了,眼光自是挑剔,得她贊不絕口,可見雕工是真的好。

  眾人涌上來圍觀,也紛紛贊穆子衿一雙巧手。

  穆典可卻有些忐忑。

  常紀海經歲已久,對外物已然不大執著,看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只笑說:“二公子用心了。”

  叫福伯將禮收了,自從袖口掏出一顆鵝蛋大小的瑩綠色隨珠來。

  是早備下的。

  “不知你們年輕孩子喜歡些什么,拿去晚上照個亮。”

  常懷瑜差點噎住。

  老人家年紀大了心思懶是沒錯,可這也太——也不能說隨意,畢竟財大氣粗不是嗎?

  穆典可也是愣了好一愣才伸手去接。

  常紀海送什么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禮來禮往,就意味著將她接納——為何兩番態度差異如此之大?

  難道說前次故意為難,只是為了試探她?

看她的反應,看她會對常千佛說些什么…又或是要看些其它的。全本  想想后怕。

  冠禮流程從簡。

  因沒有請外賓,許多繁瑣禮節都省了。到了卜定吉時,眾聚于常家家廟前,一院肅靜,常紀海說了祝詞,依次為常千佛加了三冠。

  “一加布冠,衣食之能備;”

  “二加皮冠,武技之能備;”

  “三加玉冠,立身之能備。”

  “令月吉時,始加元服,棄爾幼志,已成厥德。”常紀海最后說道。

  常千佛告祭祖先,拜過常紀海,禮便成了。

  常千佛作為常家堡的唯一繼承者,成年是件大事。堡里今日擺了宴,眾人自去吃酒。

  常紀海年歲高了,不喜吵鬧,合生堂里另開了一頓簡單家宴,只常紀海、常懷瑜,常千佛兄妹和凌涪,外加穆典可和堯真兩個。

  常紀海似乎很喜歡堯真,特意問了她愛吃什么,又讓福伯去廚房蒸了一碗雞汁蛋羹來。

  一老一小隔桌說話,畫面異常溫馨。

  常懷瑜朝凌涪使了個眼色,笑,“瞧老爺子多喜歡這孩子呀。”

  凌涪只好硬著頭皮接:“是啊,自打素衣也長大了,這院里多少年沒聽到過孩子笑聲了。還是小孩子好,朝氣,鮮活。”

  素衣也說:“她好可愛啊,我能抱抱她嗎?”

  堯真扭頭看穆典可,見她笑,便張開雙臂,做了個接抱的姿勢,彎彎一雙烏亮眸子。

  素衣也顧不得飯桌上規矩,蹬蹬跑來把堯真抱走了。

  常千佛和穆典可中間空了一座,他立馬就挪了過來。

  凌涪簡直沒眼看。

  好在看多了,就習慣了。

  常懷瑜調侃道,“難怪真真要去跟素衣坐,是怕這個叔叔不高興嗎?”

  原是句玩笑話,哪想堯真竟真點了點頭,小模樣認真得不行。

  常懷瑜訝然,連聲嘆堯真小人精,也難得對侄子露了一絲嫌棄,“瞧你,鬧得一個孩子都讓著你。”

  常千佛可見是厚顏慣了的,神色自若,反是穆典可鬧了個大紅臉,飯桌下暗暗踩了常千佛一腳。

  一頓飯沒吃完,堯真便跟常素衣熱絡地打成一片。

  飯后素衣帶著堯真在院子里數花。

  常千佛提出要帶穆典可在常家堡四處走走看看,原是要帶上堯真的——他倒不想,只怕過后穆典可又要挨穆子焱的罵——常紀海發話了,“就讓她在這里跟素衣玩吧,我今兒不必午睡,給你們看著。”

  常紀海都說了要親自照看堯真了,穆典可自沒什么不放心。

  只是難以置信。

  出了合生堂的院門,她還是有些恍惚,“老太爺這是——真的允了?”

  “傻妮。”常千佛笑道:“那么大顆珠子呢,可不便宜。”

  “就你小氣。”穆典可睨常千佛一眼,幽幽說道:“當初在懷仁堂里,你二叔許我的可是予取予求呢,可不比這顆珠子便宜。”

  再往下說就不妙了。

  常千佛趕忙轉了話題,笑道:“夫人遠見,你把我攥在手心,哪用得著取啊,都是你的。”

  穆典可把涎皮賴臉湊近的人推開,“說得誰貪你家財似的。”

  這對話莫名熟悉。

  果不其然,常千佛立刻話趕話地接上了,“懂,卿卿愛色不愛財。”

  穆典可都被氣笑了。

  三哥說得一點沒錯,這人真是油滑又輕浮,渾沒個正經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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