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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病發

  屋里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

  黎笑笑很想安慰穆典可兩句,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無論穆典可是否無辜,此事確實因她而起,而余歡確實是死了。這才是敵人最刁鉆最毒辣的地方。

  任穆典可再聰明,再精于算計,這種人情局,她化解不了。

  穆典可低著頭,腦中如車輪飛轉,迅速將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串聯起來,從中尋找蛛絲馬跡與可疑端倪:

  “據我所知,桂若彤性情耿直,從不屑陰謀把式。她對譚周來說,可能是個好用的幫手,但絕不會是一個聽話的手下。

  譚周既想利用桂若彤的報仇心切讓這場劫持變得合情合理,又擔心她的不配合,會擾亂自己的計劃。

  所以有很多事情,他并沒有告訴桂若彤。

  比如譚周讓歆紅語在劫人失敗后給杜思勉下毒,桂若彤就并不知情。

  同樣也有可能,譚周算準了桂若彤只想抓到嚴苓,從她嘴里套取有用的信息來對付我,而不會濫殺無辜。

  所以他派人跟在桂若彤身后,以她的名義做了這件事。”

  “可是譚周為什么要陷害自己人呢?”

  “是啊,他為什么要嫁禍給桂若彤呢?”穆典可陷入沉思。

  讓常家堡的人相信余歡是桂若彤殺死的,無疑是將桂若彤推入了死地。

  八俊之一,一把上好的利刃,說棄就棄。僅僅是為了讓自己與常千佛生出嫌隙?

  譚周不會做這種虧本生意,除非他有更大的圖謀。

  穆典可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臉色倏忽大變,看向凌涪:“良爺回來了沒有?”

  一行人在趕往前堂的路上碰見蔣凡。

  蔣凡正疾步匆匆地趕往議事廳報信,看見穆典可一瞬,眼中現出一種復雜莫名的神色,隨后轉向凌涪,雙目發紅,語聲激憤而顫抖:

  “凌叔,嚴苓找到了。”

  嚴苓被良慶強行從官差手里帶走,一路乘坐馬車,直接進了湘竹苑。官詩貝將院中人等遣散了之后才親自攙了嚴苓下車,交給信得過的丫鬟安頓照料。凡知情者,都是心腹可靠之人,且口風極嚴,沒有走漏消息的可能。

  但消息還是從外面傳進了懷仁堂。并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蓄意煽動下,迅速地擴散開來。

  不消一刻時間,全堂的人都知道:嚴苓被人玷污了。

  王連臣接到良慶的口訊,立刻備馬趕往刺史府,打聽清楚事情原委。

  “桂若彤關押嚴苓的那間宅院,原是個一群人牙販子拐賣良家女子,逼良為娼的窩點。

  后來領頭的人牙販子犯了事,被官府抓起來,拷打之下受不住刑,把這事也招了出來。一群人販子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就此鳥獸散了。那宅子就荒廢下來。

  前日城中大亂,刺史陳大人抓了一批造謠生事的刁民,牢中住不下,便將一批犯事較輕的人犯轉移到下面縣衙大牢里。大牢中進進出出,有人的心思就活泛了。刺史大人身邊一個姓汪的長史,是個見利忘義的,伙同牢頭并幾個獄卒,私房重犯,做出逃跑假象,從中謀取銀錢。

  那人牙販子家中是有些財力的,花重金將人撈了出來。

  那人牙販子剛從牢里出來,就有人找上門來,指名要六七個二八齡女子,且出價極高。那人牙子動了心,糾集一幫人,重新干起了舊行當。

  趁著城里混亂,官府管制不嚴,沒要多久,就把人集齊了額,照舊關進地窖里。哪想遇著嚴苓也被關在里面。

  那幫人牙販子見嚴苓長得漂亮,見色起意”

  王連臣說不下去,重重嘆息一聲,把頭低下:“目前能打聽到的就是這些,至于真相究竟是如何,那幫人牙販子究竟有沒有受人指使,要過刑審問之后才知道。阿前和隆伯留在刺史衙門,一有消息會立馬回來送信。”

  空氣凝重而悲傷。

  長者皆垂首,靜默不語。年輕一點的,則是個個紅臉梗脖,激憤不已,只恨不能將那背后始作俑者揪出來,親手刃之。

  穆典可只覺渾身發冷。

  嚴苓她從未想過,要讓嚴苓遭受如此酷烈的懲罰啊。常千佛急于將嚴苓送走,也是不想看到嚴苓一錯再錯,跟自己的仇怨越結越深。自然他也是有氣的,所以甚至不等嚴苓治好骨傷再送她走。

  誰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僅她,就連常千佛也脫不了干系。若他還想護著自己,勢必會寒了眾人的心,從而和同崇德堂和懷仁堂兩堂之人離心離德。

  好一條殺人不見血的毒計。

  為什么男人們都要用這么殘酷的手段來傷害女子?譚周這樣,金雁塵也這樣。從昨天到今天,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金雁塵怎么變成這樣了呢?

  方顯說,澄陽公主和德霖公主遭人挾持,衣不蔽體出現在京郊的下等娼寮中如果真的是金雁塵做的,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他。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們所受的苦。忘了他母親的苦,忘了她的苦。

  她聽見有人問:“你怎么了?”隨后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指節粗硬,是男人的手!

  她的身子劇烈一抖,只覺得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像烙鐵一樣灼燙,燒得她渾身痛。烙鐵之下生出千千萬的蛆蟲,在她的血肉骨頭爬,讓她惡心得想吐。

她抬眼看去,居然看到死去的佐佐木正朝她獰笑,肥胖的嘴角流著涎水  她猛地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推,過肩向后摔去。

  一只大掌鉗住了她的手腕。

  穆典可奮力一甩,沒有甩脫,五臟六腑里翻江倒海,她難受得簡直要發瘋。眼中兇光畢露,抬起左手,一式凌厲的手,直斬那人脖頸。

  利手作刃,又狠又疾。

  良慶沉著抽刀,刀光如閃電,指向穆典可的咽喉去。

  以穆典可的身手,想要避開這一刀不難。可是她就像沒看到一樣,瘋了一樣地往前撲,一心只想砍斷楊平的脖子,迫使他拿開抓著她手腕的那只骯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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