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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竹林異

  “我知道的。”蔣依依蒼白的臉上沒有分毫意外。

  李哲不由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看來消息傳得快,蔣依依在后院都聽說了。她既知道了穆典可的真實身份,那么常千佛一大清早牽著穆典可的手公然出現在前堂,與之同騎出行的事蔣依依也知道了?

  李哲面有憂色。

  就見蔣依依低頭將下唇咬了咬,兩眸各一汪水星子,忽閃忽閃的,最后又流了回去。

  居然忍住了沒哭。

  “想哭就別忍著。”李哲說道。

  蔣依依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低聲說道:

  “榮骨廳的小李都跟我說了,他說四小姐…很了不起,她幫常大哥,幫懷仁堂做了很多事情。常大哥對她好是應該的。”

  她的眼神黯黯的:“你說得對,我就是一根胡蘿卜,不該妄想去喜歡貓。四小姐…她才是配得上常大哥的魚。”

  李哲最聽不得她這副腔調,一股邪火往上冒,又怕嚇著她,耐著性子放軟聲調:

  “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我就覺得你比穆四好。”

  蔣依依一下子抬起頭,圓睜了眸子,一臉詫異地看著李哲。

  李哲道:“穆四是聰明,是能干,可你也不差啊,你比她溫柔,比她善解人意,你也有她比不上的地方。”

  就像李嬸說的嗎:魚能潛,鳥能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只看入了誰的眼?

  蔣依依默默想了會,低下頭去,看著地上被拉上的影子她的影子,李哲的影子,被風吹得輕搖晃動,不時撞在一起。

  過了許久,她輕聲說道:“謝謝你,李五哥。我會好好吃藥,不會再傷心了,也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羊腸街是一條狹窄而擁擠的街道。因為一場瘟疫,出門的少了,道路上冷冷清清的,倒顯出空闊來了。

  俞蓮秀坐在街角的一家小面館里吃面,店面有些破舊了,桌椅上膩著厚厚的油煙垢,看著很讓人倒胃口。

  他抬起頭,正好看見一男一女同騎著一匹棗紅色駿馬,緩搖馬轡,從面店前走了過去。

  俞蓮秀皺了下眉頭,滿是凹坑的臉繃緊,俞顯得陰沉。

  人人都說,穆滄平會養女兒,將穆仙子教養得那般出色。

  在他看來,穆滄平最出色的女兒其實是穆典可。

  從在酬四方,他站在看熱鬧的人群后,朝留仙居遠遠一看,看見一雙幾乎跟穆滄平一模一樣的眉眼,他的心就開始發慌。

  這種恐懼,一開始來自他對穆滄平深深的忌憚與畏服。后來是因為穆典可行事的決絕與果斷。

  方容兩家能夠有今日的顯赫,子弟都不是凡輩。劉妍更是囂張跋扈,手段毒辣。一個左相爺,一個當朝公主,還有一個護國大將軍,居然沒在穆典可那里討著便宜,反而遭她算計,起了內訌。

  穆四太像穆滄平了。

  長得像,脾氣像,尤其腦瓜子像。

  只要想到這一點,俞秀蓮就覺得一股森森寒氣直從心底往上冒。

  他怕穆滄平,不敢有一絲一毫違逆心思。

  他也怕穆四,但他覺得可以試上一試。

  在清水鎮上,他出過一次手,出動手下最得力的殺手,打算趁穆四重傷,常千佛內力全無的時候,除掉這個心頭患。

  殺手被良慶一刀斃命,也暴露了他的存在。

  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他殺了穆子焱派來尋找穆典可的人。拿著他的玉找到施滎陽,利用施滎陽急于為許添報仇的心思,借刀殺人,可還是失敗了。

  即使有譚周布下一個撿漏的局,他們依然沒能殺掉穆典可。

  俞蓮秀覺得,如果沒有良慶后來出現,他或許就成功了。

  所以他往懷仁堂送了一雙鞋,希望能讓常千佛與穆典可之間生出罅隙。

  畢竟穆典可是金雁塵的未婚妻子,他們青梅竹馬,又在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是個男人就不會不在意。

  結果卻是常千佛與穆典可更加親密了。

  俞蓮秀就想不明白了。比穆典可美的女子有很多,比她有才華,身家清白的女子更多,常千佛到底是為什么,非要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

  他自詡做事非常謹慎了。許以銀錢,讓鞋子轉手五六道才送去懷仁堂。

  那些人,有從大街上找來的乞丐,有砍柴為生的樵夫,有智力不全的傻子,也有被子女遺棄的瞎老太太…與人打交道不多,不太容易被認出,也不怎么伶俐,不太會指認人。

  原本以為做得萬無一失,但沒想到,鐵護衛用了不到一晚上的時間,就查到了鞋子送出去的源頭。

  幸虧他留了個心眼,將此事交給一個心腹殺手去辦。

  那殺手全家都死光了,只有一個妹妹被他握在手里,被抓之后果斷服毒身亡,這才切斷了常千佛繼續追查的線索。

  否則他已沒命坐在這里吃面了。

  俞蓮秀起身付了面錢,走出羊腸街,拐過幾條街巷,進了一家賣棺材的鋪子。

  一個樣貌不起眼的伙計出來,領他從一扇隱蔽的小門進了密道,黑地走了一程,出來是一片郁郁蔥蘢的翠竹林。

  曲徑幽深,處處透著詭異,乃是布了陣法。

  不通門道的人進入其間,就宛如進了迷宮,瞎摸亂撞,不得其門而出。

  伙計取出一條黑巾讓俞蓮秀蒙在眼上,以木棍牽引,領他走出約摸有一里地之后停下。

  俞蓮秀摘下黑巾,只見層翠掩映中,一座兩層竹樓傍水而建,樓前有水車,有竹籬,遍植奇花異草,設有木藤桌椅。

  是個清幽雅致的所在。

  如果能忽略從竹樓里傳出的不合宜的聲音的話。

  俞蓮秀走去水潭邊的藤條椅上坐下,靠近竹樓,那聲音聽得愈發清晰。

  譚周一向給人以平穩的感覺,說話做事不疾不徐,少有情緒激動的時候。誰能想到他還有這樣一面,像頭瘋狂的野獸,不住發出狂野的嘶吼聲。

  言語污穢,不堪入耳。

  與譚周的嘶吼聲糾纏一起的,是女子的嬌媚入骨的吟叫,真真媚進了骨子里,能叫最有定力的高僧失了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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