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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誰在乎那兩個錢

  陰霾的天幕下,女子的笑容淡淡的,像一枝瘦弱單薄的白梨花,孤獨地開放在瑟瑟春寒里。

  傅修心中莫名悸動一下,有一絲絲情緒自心田泛起,類似憐惜。

  他忽然很想陪著她多站一會。

  可是他還有很多事要做,要比陪伴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更加重要。遂點點頭說道:“你沒事就好。”

  第三遍囑咐她道:“若無事,便早些回去罷,莫在街上逗留。”

  轉身走出不多遠,便被穆典可從身后叫住了:“傅掌廳。”

  傅修回過頭,看著穆典可微笑:“什么事?”

  穆典可欲言又止,好幾番,終是開口,樣子倒像是有些局促和緊張。

  “懷仁堂…還缺藥么?我叔叔從城外山地里征收了黃芩,厚樸,知母,還有甘草幾味藥材,共有十大車。急著用錢,想脫手賤賣…”

  懷仁堂當然缺藥。

  缺的還正是穆典可說的這幾樣藥材。

  就算蔣越交代,讓藥房提前采購些三消飲,達原飲的原材以備不時之需。但瘟疫畢竟沒發生,藥房也不好貿貿然大肆采買,占了庫房和現銀。

  等到這兩日,瘟疫大肆爆發,藥房再派人去置貨時,才發現滁州城周邊的小藥商手頭皆無黃芪,知母等藥材。

  一打聽,才知道是幾天前讓一位叫年富有的商人高價買走了。

  高價買,自是打算高價買。

  蔣越心里頂瞧不上這缺德商人,更是不愿意吃這種窩囊虧的。早早地派了人去揚州的尚義堂調貨去了。

  只是遭逢連天大雨,路上不好走,車馬一來一回也需要時日。若眼下就有現成的藥材,豈不是美哉?

  看這瘟疫的勢頭,一時半會難以遏制,對癥之藥當然是多多益善。

  傅修心喜之余,想到昨日穆典可在橋頭與那幾個走車隊的漢子說著運貨之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你叔叔,是不是叫年富有?”

  穆典可微愣了一下,隨即明白。

  傅修口中說的年富有,應當就是徐攸南冒充的那個年姓商人。眼下滁州城中瘟疫遍染,徐攸南手上握著最緊缺的藥材,高價不出,應當是…出了名罷?

  穆典可覺得很羞愧。

  徐攸南靠著門框,看懷仁堂的伙計們將藥材一筐一筐地往馬車上搬,一臉心疼肝疼的模樣,抖著手里的賬本,連聲嘆氣:“信是生男惡,反是生女好…?女兒…終歸還是別人家的啊。”

  穆典可方才很是與徐攸南橫了一番,這會兒卻是心虛接不上話了,站一旁不吭聲,只將一張玉白臉兒漲得紅透。

  傅修忙上前道:“年老板莫要責罵年小姐。這些藥材雖說受了些潮,品相有欠,但年老板辛苦不易,懷仁堂依然按著時價來收…”

  徐攸南一揮手道:“罷了罷了,全送你們了,誰還在乎那一兩個錢。”

  傅修愣住。

  那一群正在裝車的學徒也傻了。

  不在乎那一兩個錢?那你剛才死活攔著不讓裝車,一臉痛心疾首,碎碎念叨個不停是為甚?

  徐攸南嘆口氣,解釋道:“本是想著趕個好時機,大賺一筆的…唉,有什么法子,誰讓我只有小佛這么一個侄女呢。

  我聽說懷仁堂有位叫張維鈞的女大夫,人稱張姑,醫術十分了得,就是收徒條件苛刻。小佛呢,一直想拜她門下學醫…”

  傅修聽明白徐攸南的意思,說道:“張姑收徒是嚴格了點,卻也說不上嚴苛,我覺得…”

  徐攸南也不等傅修說完,便把手一揮:“我也看出來了,我這侄女,是一心向慕著你們懷仁堂。這錢我也不掙了。我這苦命的侄女爹娘死得早呢,做叔叔的,莫說折點銀錢,就算傾家蕩產,能幫她達成心愿,也是值得…”

  穆典可目瞪口呆。

  徐攸南費時費力,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把她送進懷仁堂學藝?

  她根本就沒聽說過什么張姑啊。

  還沒作出反應,傅修便爽快笑了:“年老板不用擔心。年小姐心地善良,人又聰慧,這事我雖說不能打包票一定辦成,但十有是沒走問題的。

  至于藥材…”

  略沉吟了,道:“等我回去稟報當家的,稍后便讓人把銀錢送來。定不會叫年老板吃虧。”

  徐攸南笑逐顏開,慷慨一揮手道:“藥材就當我們小佛捐獻給災民的。我們家小佛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氣不太好,我慣的…日后,你可要多多照應她啊…”

  莫說穆典可,就是千羽都聽不下去了。

  一旁無聲冷笑:怕不是讓你慣的,是給氣出來的吧?

  送走了懷仁堂的一眾人,穆典可轉頭看著徐攸南,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徐攸南笑瞇瞇地籠著手,由她一臉探究地盯著看,笑道:“想問什么你就問吧。”

  穆典可要問的太多了。

  可是她很清楚,無論怎么問,徐攸南的回答,肯定會讓她陷入尷尬之境。

  因為懷仁堂,是常家堡的懷仁堂。準確說,是常千佛的懷仁堂。

  而徐攸南對于摻和她與常千佛的事,一向樂此不疲。

  心念轉了好多道,最后問:“你想趕我走?”

  她仔細回想了下,徐攸南對常千佛的態度親好可以追溯到三姓剛滅,她的身份尚未公之于眾之前。

  那一次常千佛找到云家莊,不僅沒有被驅趕,反而被當成座上賓,由霍岸親自領著去清平居見她。

  后來她問過霍岸,此事是徐攸南首肯,并一力促成的。

  而之后,無論是她與常千佛在街頭遭遇追殺被徐攸南碰到,還是后來在客棧被蛇群襲擊,徐攸南的種種言行都在表明:他想極力撮合自己和常千佛!

  徐攸南微笑:“你應該這樣想,我希望你得到一個好的歸宿。”

  話說到這里,無論翟青還是千羽,身份已然不夠牽涉其中。

  翟青朝昭陽昭輝使了個眼色,識趣退下了。

  昭輝倒是還想再聽下去,被昭陽拽著袖子,強行拉走。

  穆典可默了片刻,抬頭看著徐攸南:“究竟什么原因,讓你覺得,我一定會成為他的拖累?先是不計代價地要殺我,現在又要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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